第二天早自习,有人到班里通知,“各班语文课代表到语文组开会”。
丁大勇走进语文教研室,看到林晓梅也在,她是三年一班的课代表。丁大勇悄悄坐在了林晓梅身旁的椅子上,她看了丁大勇一眼,冲丁大勇点点头,便不再理丁大勇。
语文组组长老杨头看到人到齐了,开始传达任务:“为了活跃校园文化生活,提高同学们的作文成绩,学校准备组织一次征文活动。这是一次以“路”为题的征文,希望各班课代表回去以后动员大家踊跃参加。题材不限,字数限制在1000字以内”。
开完会,课代表们都走了。老杨头单独把丁大勇留了下来,嘱咐他回去好好布置一下。因为他们二班有几个同学的作文特别好,特别是李婕,如果好好写,一定可以取上名次。
出了语文组,丁大勇忽然看见林晓梅被三班的陈飞宇堵在墙角处在说着什么。两个人好像都很激动,看样子好像在吵架一样。
丁大勇赶紧过去,想问一问怎么回事。
当丁大勇走过去时,林晓梅和陈飞宇两个人突然不讲了,陈飞宇怒气冲冲走了。丁大勇想过去问林晓梅发生了什么事情,林晓梅好像故意躲着丁大勇,迅速转身快速低着头走了。丁大勇望着林晓梅的背影一头雾水,搞不懂这两个人今天怎么了。
丁大勇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地回了班级,把作文的事布置了下去。
中午放学时,丁大勇准备回家吃饭,碰巧在路上遇见了林晓梅的父母。这两位老人都是下岗工人,下岗后在路边摆了一个雪糕摊,还兼卖各种小食品。今天上午照常出摊,想不到林老头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于是老俩口早早就收了摊子,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推着小车向回走。丁大勇在路上遇见他们,看到林老头勾着身子痛苦的样子,他赶紧下车问明情况,并提议送林大爷去医院检查一下。
林老头坚决不去,连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无奈,丁大勇扶林大爷上了自己的摩托车,一溜烟把老人送回家中。然后又步行着去迎接林老太太,帮着把小车推回林家。
走进林家小院的时候,丁大勇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是他儿时经常去的地方,而现在,印象中宽阔的院落一下子变得狭窄阴暗起来。房子还是以前的老房子,只是略微修葺了一下,与他家的洋楼别墅真是天壤之别。但是院里、室内收拾得干净利索,全没有他家那种凌乱的气息。
安顿好老头躺下,丁大勇辞别二老走出院子。不想碰巧在院门口遇见了放学回来吃饭的林晓梅。林晓梅看见丁大勇,楞了一下,投来了疑问的目光。但是她没说话,只冲丁大勇点点头进了院子。丁大勇也没有说话,推上自己的车回了家。
下午,课间的时候,陈玲找到丁大勇,面无表情地说:“丁大勇,班主任找你要点名册”。
“干什么?”丁大勇疑惑的问道。他注意到陈玲改了“班头”这一称呼,而是直呼自己的大名。
“不知道”陈玲站在那,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丁大勇拿出点名册交给陈玲,她拿上点名册,径直向前面去了。
丁大勇低头想看会儿书,忽然听见陈玲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丝丝快意。他抬头一看,看见她正俯在同座李婕的耳边讲着什么,不时地捂嘴笑着,眼角漾满了笑意。丁大勇看见李婕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本点名册,李婕拿上它起身出去了。
“李婕拿点名册干什么去了?”丁大勇心里不免犯开了嘀咕,“点名册是班长的印信啊,难道……?”
课间的时候,富强高中道对面的富强职业高中又在搞文艺演出了。远远的就能听见那边校园里传出的吹拉弹唱的声音,还有电声乐队演奏的动人的乐曲。很多好事的同学纷纷趴在窗户上向对面看。由于两所学校仅仅一路之隔,从他们的窗户处可以清楚地看见职高同学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气洋洋地在台上参加演出,真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李飞也凑热闹趴在教室的窗前向职高那边看。看到职高同学们优哉游哉的样子,李飞简直羡慕死了。他回过头拉住丁大勇感叹世道的不公平:“哎,大勇,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我们这些学习好的人要整天受罪,学习不好的却整天逍遥自在,你说我们找谁说理去?你看看那些喜气洋洋的职高同学,再看看我们灰头土脸的整天死啃书本,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怪谁?当初你不考那么高的分数,也念个职业学校,可以舒服的玩,快乐的过,那多好啊”。丁大勇揶揄地说。
“嗨,聪明人也有犯错误的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有什么办法呢,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好好学了,哎,学吧,学死拉倒。”李飞自言自语道。
晚自习时,吴天民给了丁大勇一张条子,条子上写着:“班长,咱班的气氛太沉闷了,搞点什么活动吧,我要憋死了,我受不了了!!!!”句尾示威似的连着一大串感叹号。丁大勇望着教室内敛气屏声低头学习的同学不禁陷入了深思。
晚上放学时,天下起了大雨。同学们有很多人都没有雨具,都站在楼门口观望。林晓梅看见了站在大玻璃后面的丁大勇,走过来,说:唉,大勇,中午的事,谢谢你了。”丁大勇看见林晓梅感激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没什么,我们是邻居,帮这点小忙是应该的”。
林晓梅甜甜的冲丁大勇笑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雨还在下,有一辆轿车开进来,一名女同学被接走了。
林晓梅调侃地问丁大勇:“大勇,你爸爸怎么还没有派车来接你呢?”说这话时,又一辆轿车开进来,在楼门口停下,丁大勇家的司机打着伞走进楼来。
“丁大少爷,你家司机来接你了。”林晓梅调侃地说道。
丁大勇知道林晓梅在笑话自己,感觉到脸一阵发热,他试探着问:“林晓梅,你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吧?”
林晓梅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说:“对不起,我档次太低,坐不起。”
丁大勇冲动地说:“那我也不坐车了,我等雨停了和你一起走。”
丁大勇说话的的声音很大,周围很多同学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们。林晓梅的脸也红了,她瞪了丁大勇一眼,不再理他,转身向楼上走去。丁大勇想追上她,但是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一下失去了勇气,只能看着她快步离去,然后低着头走出楼门,钻进了汽车。
夜里,丁大勇做了一个梦。梦中,林晓梅穿上了婚纱,登上了一辆婚车,在吹吹打打的音乐中,驶离了家门。丁大勇站在路边,看到了这一幕,肝肠寸断,他拼命的追着婚车跑,跑了很远很远---恍惚中他又来到了一个山岗,山岗下就是万丈悬崖。他看见林晓梅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风吹得她的头发呼呼地飞舞着。丁大勇拼命地向上跑,却怎么也到不了她面前,他使劲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急得他拼命地抓呀、蹬呀……
丁大勇一下子从梦中醒来。醒来后,回想刚才的那个梦,他一阵害怕,害怕梦中的一幕出现。他的表白被林晓梅拒绝了,他感觉不能就此罢休,应该再给她写一封信,把自己的心里话全告诉她.想到这,他急忙爬起来,找出信纸又给她写了一封信。
“晓梅,我这次向你表白,是我考虑了很久的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做我的终生伴侣,这也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念头。我知道我们现在都很年轻,年龄还小,不应该过早提出这个问题。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在无法确认我们的关系情况下,我和你的交往中就会遇到心理障碍。我一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就会这样,要么疏远、要么靠近,完全没有中间地带。对于这一个毛病,我也一直很苦恼,但是,我也没办法,我改不掉它。所以,我要想你表白,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愿意疏远你。我想和你携手走完人生的长路。事实上,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我们彼此都不愿意失去对方,只是那层窗户纸没有点破而已。
晓梅,我对你的爱是纯真的,绝对不掺半点杂质。我们已经相识了五年,五年来,我无时不刻不想念着你。你的纯真善良、你的善解人意、你的美丽大方,让我对你无比的崇拜,我非常希望能和你相伴终生。
我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内心。但是,一个人最痛苦的是,莫过于被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误会或者说不理解,如果那样,我也许真的会结束我的一生。
晓梅,我也许走的太快了,现在谈及人生大事也许不应该,也许太早了。我也从许多书上看到过那些爱情故事,有很多年轻人一开始都是海誓山盟,但是后来却半途而废。而且我们将来谈婚论嫁时还要经过双方父母这一关,他们是否同意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你有顾虑和担忧,这我能理解。
但是,我现在向你表白,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我要的是我们俩之间情感的沟通和交流,我想要和你达到心灵的共鸣。我只有向你表白了我的心迹,并得到了你的认可,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去爱你。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要得到你一个会心的微笑、或者一个温柔的眼神就够了,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我知道,我们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我们应该把精力更多的放在学习上。我们将来的路还很长,我们还要携手走过很多重要的人生阶段,我们应该尽量的把求学的这段美好时光充分利用好。但是,你是否想到过,我们同样应该给我们的感情一个交待,因为我们曾经在青春岁月里彼此相爱过。将来我们也许会因为生计而奔波,也许会因为年龄而不得不谈情说爱,但是,到那时,也许再也找不到我们现在初恋的青涩和美丽。
也许,我们只有在将来回首往事时,才能意识到年轻的这段时光的美好,就连我现在最最痛苦不过的、我想见你而又不能去见、只能独自品尝那份撕心裂肺的思念的滋味,也是最最愉快的。
晓梅,不知不觉我又罗嗦了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写了什么。其实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不能离开你。我自己也想过,我们难道真的有结合的那一天吗?一想到这,我的心里也感到很陌生。我只想到爱你,但是,我却无法想象我们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子。
前几天,我爸爸妈妈谈起了大爷家的二姐结婚的事,说二姐下嫁给了一个工人,妈妈说将来决不允许我找一个穷人家的女孩。晓梅,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的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我不知怎么心里忽地冒出了一股怒火,我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我当时就反驳妈妈说:“穷人家的姑娘懂生活,过日子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就行了,管他有没有钱干什么?”听了我的话,妈妈说我是小孩子,我不懂社会,不懂婚姻是怎么回事。我当时生气地走了,不再听她说教。
晓梅,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吗?因为我的心里放不下一个人,你应该猜出来这个人是谁了。尽管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但是,其实有一个念头早就在我心里扎下了根。那就是这辈子我如果娶妻子,我娶的一定是你,因为我这辈子都不愿意离开你。
今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坐上了别人的迎亲车,而在路边相送的,却是我。醒来之后,心底的那份凄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很担忧,我怕失去你,我怕别人抢先向你表白,我怕你忽略了我的存在。从上次妈妈谈起我的将来的对象的事情以后,我就开始琢磨给你写信表白了。我现在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晓梅,我以前一直有一个想法,我希望你能离开我,因为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比我好的人,也许那样你才能过的幸福。可是,我又放不下心,我怕别人会伤害你,我怕你找的那个人,他不是真心的爱你。我为此苦恼了一阵子,现在回头一想,我觉得我的想法非常的可笑。我不就是那个能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吗,我有什么必要把你托付给别人呢?特别是做了那个梦以后,我更坚定了信念,我要向你表白,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永远对你好。
写太多了,就到这吧,明天还要上课。我会一如既往地追求你的。
一个苦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