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佳丽三千。
独孤宸见过的女人,更是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
这些女人想要的,无外乎是恩宠和荣华,但是现在沈凝暄的想要的,却让他震惊的怔愣在原地。
许久之后,终是反应过来,他声音泛起冷意“沈凝暄,你怎么敢?”
“臣妾为何不敢?”
沈凝暄冷淡的望着他,眸色坚定道:“每个女子,都会有她想要的一段感情,臣妾自然也不例外,如今既是皇上有了心上人,给不了臣妾这些,那么臣妾在保她无忧后,主动退位让贤,岂不正合皇上心意?!媲”
重生归来以后,她汲汲营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筹谋报仇,但是更多的时候,她却是在想着,自己报仇之后,又当何去何从?!
之余后位,她之所以抢来,并非是对眼前的男人如何痴情,也非贪图荣华富贵,一切只是因为这个位子是沈凝雪想要的!
很多时候,她一直都在思量,等到她彻底打败沈凝雪的时候,她未来的路,还会在那波云诡谲的深宫之中吗?
以前,也许在。
曾几何时,她也曾想过,等到报仇雪恨之后,自己会在宫中平淡过后,了此一生!
但是一趟楚阳之行,她却忽然发现,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所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
是以,此刻她跟独孤宸所提的条件,便是如此。
她,要为自己的未来,博上一把!
“沈凝暄!”
扶着沈凝暄肩头的手,蓦地收紧,独孤宸微敛的瞳眸,尽皆阴鹜之色:“一年以后,你可是想着,要跟齐王兄远走高飞?”
昨日里,独孤萧逸才跟他要过她,今日她便要为自己求一道废诏,他很难不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真的,很难!
因肩膀上的痛,而微微皱眉,沈凝暄有些头痛的拧了拧眉心,却还是抬眸对上独孤宸隐怒的双眼,“若臣妾说不是,皇上可会相信?”
“你觉得呢?”
紧握着她肩头的手,微微上移,重新搁在沈凝暄的洁白如玉的脖颈之上,独孤宸的眸色,微微泛起冷意:“昨日王兄说,只要将你给他,他便会带你远走,从此之后,永世不再回京,今日你便在这里,跟朕提这样的条件,沈凝暄……你现在还是朕的女人,可想过朕现在的心情?你觉得朕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听了独孤宸的话,沈凝暄神情微微愕然,心中却是暖暖滋味!
独孤萧逸,他居然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吗?!
此事,她不知情!
伸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抬眸对上独孤辰阴郁冰冷的眸,她飒然一笑,淡淡说道:“皇上的心情,臣妾可以理解,现在你一定恨不得掐死臣妾,但是皇上……你一定会答应臣妾的条件,因为臣妾是保护南宫素儿最好的人选,可以说动太后和长公主的当今世上唯有臣妾一人!”
“沈凝暄……”
按理说,沈凝暄肯出面保护南宫素儿,独孤宸该高兴才对。
但是现在,他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相反的,他还很气!
那口气,堵在他的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如鲠在喉,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出手掐死她!
“皇上!”
心知自己的身子,该是还没大好,沈凝暄紧拧着眉心,伸手握住独孤宸紧箍着自己脖子的大手,淡淡说道:“你我两人,郎无情,妾无意,又何必硬要纠缠在一起,如今既是到了这一步,你放了我,我用一年世间,帮你保全心爱之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她的话,独孤宸瞬间正了脸色!
经过那么多事情,她对他真真没有半点留恋?!
思绪至此,他心下陡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他眸色微闪,却是苦笑了下:“好一个两全其美,沈凝暄……如今不是朕要废你,是你自请废后,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沈凝暄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说出去的话,好似泼出去的水,皇上放心,今日之事沈凝暄永不后悔!”
闻言,独孤宸面色陡然一沉!
看着沈凝暄坚定不移的神情,他的心中,竟有阵阵刺痛袭来。
这……是为何?!
“好!”
不着痕迹的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部位,独孤宸冷眼瞧着沈凝暄,十分艰难的说出一个好字。
眼前的女子,从一开始入宫,便被他厌弃。
可是现在,嘴里虽是说着好,他却忽然有种想要将她抓住的冲动。
但是,一切只是想,他的自尊不允许他那么做!
对于独孤宸的疾言厉色,早已习以为常,沈凝暄强忍着脑海中不时传来的晕眩感,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皇上,传相爷夫妇和沈凝雪进来吧?”
“嗯?”
独孤宸看着沈凝暄,浓眉紧紧皱起。
总觉自己的脑海昏昏沉沉的,连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沈凝暄叹息一声,便要返回前厅:“皇上不是答应臣妾要彻查废诏一事吗?正好臣妾也有出好戏,想让皇上仔细瞧瞧!”
“枭青!”
冷冷勾唇,独孤宸不再看沈凝暄一眼,而是微转过身去,刚要吩咐枭青传沈洪涛夫妇和沈凝雪觐见,却见沈凝暄蓦地伸手扶住桌沿,用力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即便如此,她却终是无力的晃动了子,伸手拽住桌上的百合绣布,连带着摆放在床前的饭菜,在独孤宸的眼皮子底下,缓缓落地!
“沈凝暄!”
伴随着膳具落地的声响,独孤宸眸色微变,心跳蓦地狠狠一窒!
————云静风渺作品————
巳时许,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棂照入寝室。
寝室的床榻上,沈凝暄面色潮红,仍旧烧的不醒人事!
坐身榻前,独孤宸浓眉紧锁,面色冷凝的静等着相府的大夫替沈凝暄诊病!
据他所知,沈凝暄昨日夜里便病倒了,可是今日,在面对她的时候,她却还是那个淡然如墨的女子,不曾在他面前显露出一分一毫的软弱,可是最后,倔强如她,却还是在他面前昏倒了!
而他,却只是眼睁睁看着,没能扶她一把!
须臾,见大夫起身,他沉声问道:“皇后到底得的什么病?何以会忽然晕倒!”
深知独孤宸的身份,大夫本就十分紧张,此刻经他如此一问,不禁面色一紧,忙跪来垂首回道:“启禀皇上,娘娘是最近一段时日歇的不好,再加上忧思过甚,才会忽然晕倒!”
闻言,想到独孤萧逸说起沈洪涛对沈凝暄绝情一事,独孤宸视线又是一冷。
吩咐大夫先下去开方子,他上前行至床前,眸色沉静的深凝她片刻,还是忍不住伸手探上沈凝暄的额头!
惊觉手掌下的热度,仍然高的烫手,他眸色一沉,刚要转身叫人,便见枭云端着一盆冷水进门。
将手里的巾帕浸湿,枭云看了看挡在神情的独孤宸,对他轻轻恭身:“皇上,昨夜里大夫说,治疗发热冰敷最是管用!”
“拿来!”
不曾起身让开,独孤宸竟然伸出手来。
见状,枭云神情明显一变,依言将湿巾递上!
接过枭云手里的湿巾,独孤宸倾身向前,小心翼翼的将之敷在沈凝暄的额上。
独孤萧逸进来的时候,恰好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
眸色微变了变,他轻勾了薄唇,上前对独孤宸轻轻恭身:“皇上无需过分担忧,昨夜里大夫已然说过,娘娘只因一路舟车,食宿不佳,外带着感染了风寒,这才会一病不起,只要过了今夜,大约就不会有事了!”
“烧上整整一夜,真的不会有事吗?”
眸底深处,有着隐不住的担忧,独孤宸面色不郁的对独孤萧逸微微侧目,见他淡笑怡然,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他眉宇轻轻一皱,对枭青冷道:“去传太医!”
“是!”
不敢耽误一刻,枭青衔命离去。
视线自独孤萧逸温润的眉眼上一扫而过,独孤宸伸手探进锦被之里,轻轻握住沈凝暄的手。
见状,独孤萧逸几不可见的轻颦了下眉心,隐于袖摆里的双手,却蓦地握紧:“臣去瞧瞧,药熬好了没有!”
深怕再留下去,会忍不住出手从独孤宸手里强忍,独孤萧逸深凝沈凝暄一眼,胡乱寻了个理由,暂时离开寝室。
淡淡抬眸,瞥了眼独孤萧逸略显萧索的背影,独孤宸微抿了眉心,眸色隐隐一闪,却又很快恢复原状!
因为发热,此时沈凝暄的脸上,犹如燃烧的晚霞,嫣红一片,还是因为发热,她的红唇因长时间失去水分而起了干皮……
看着这样的沈凝暄,他的手,不知不觉中,渐渐收紧,此刻,在他的心里,竟然有种心痛的滋味在滋生,蔓延!
那种滋味,是那么清楚,清楚到,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看清了自己的心!
然,这样的结果,却让他震惊!
他心里的那个人,本该是素儿才对!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始在乎她的?!
“父亲……当真狠心不要女儿吗?”悲悲戚戚的呓语声喃喃而起,沈凝暄微蜷的手蓦地紧握,眼睫轻颤间,两行清泪徐徐滑落。
见状,独孤宸心不禁一颤!
垂眸凝望着床榻上早已被烧的迷迷糊糊的沈凝暄,他取了她额上的湿巾,眸色阴戾的转头看向枭云:“娘娘回到相府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皇上有所不知!”恭身接过独孤宸手里的湿巾,枭云紧咬嘴唇,低头将湿巾又一次浸入水盆中,刺寒的感觉传来,却驱不走她心头对沈凝暄的痛惜,“昨日里皇后娘娘才回来一日,那沈家大小姐便不知从何处找来了皇上亲笔所书的废后诏书,在以为皇后娘娘被废之后,相爷和夫人万般指责娘娘不说,竟还口不择言的说如若被废,娘娘之余他们,便什么都不是,还说以后没有娘娘这个女儿……皇上…如此还不算完,昨儿夜里竟有人跟皇后娘娘投毒,那人还说……她是受了相爷之托!”
闻枭云所言,独孤宸眸色一沉,转头看向枭青:“沈洪涛夫妇呢?”
荣海忙道:“依着圣意,尚在外面候着!”
眉宇紧皱了下,独孤宸又看了沈凝暄一眼,冷笑着命令道:“传朕旨意,皇后醒来,朕便要召见他们夫妻二人,在此之前,他们谁都不得离开半步!”
他今日,不但要查废诏一事,还有昨日投毒一事!
“喏!”
微微恭身,枭青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不待枭青出去,独孤宸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代朕问他,他的相府之中,到底有几位嫡亲女儿!”
枭青顿了顿脚步,忙应声点头:“属下遵旨!”
————
寝室外,沈洪涛和虞氏一直等在门口听候传召!
是以,虽然眼见着大夫来了又走,他们却并不清楚寝室内到底是何状况!
此刻,见枭青出来,沈洪涛和虞氏相视一眼,连忙含笑迎上前去:“枭都统,皇上可愿见老臣了?”
低眉看着沈洪涛,枭青冷冷的摇了摇头!
见状,沈洪涛脸色一沉,忙沉声问道:“不久前,老臣听闻屋里有摔砸声,可是暄儿……那废后又胆大妄为,触怒了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