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泼墨。
月晕之下,朦胧光影,飞檐琉瓦所点缀的宫殿,在月光的照衬下,影深而浓重,让人压抑的险些喘不过气。
如太后一行,浩浩荡荡赶赴冷宫之时,冷宫里一片静寂,屋里不曾点灯,诡异的让人心惊。
现在,二更还未到。
即便是主子歇下了,也该留有角灯。
但是,这偌大的冷宫里,竟然黑漆漆一片,不曾掌灯媲!
“为何没有掌灯。”
如太后紧皱着眉头,神情凝重无比的问着身边的崔姑姑。
玉美人闻言,轻哼一声,压低了嗓子说道:“太后娘娘,您可看到了,如果没有见不到人的事,怎么可能不掌灯?嫔妾估模着,如今这冷宫里的奴才,都遣到了别处,屋里就剩下皇后娘娘和齐王了……”
“闭嘴!”
着实恼火玉玲珑不干不净的嘴,如太后面色一沉。
虽然,她相信皇后的人品,但是现在冷宫漆黑无光,到底有悖常理。
“太后娘娘!”
抬眸看了如太后一眼,南宫素儿适时开口道:“如若不然,您就不要进去了,今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此事能如此随随便便就算了吗?”如太后嗔怪着看了南宫素儿一眼,微微闭起双眼,她长叹一声,冷冷对崔姑姑说道:“你带人进去瞧瞧,把皇后给哀家请出来。”
崔姑姑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看了如太后一眼,见如太后对自己轻点了点头。
“等等!”
眼看着崔姑姑带着两个宫人向里走去,玉美人轻唤一声,也跟了上去:“本宫跟你们一起进去!”
“这……”
崔姑姑有些犹豫的回头看了眼如太后,见如太后没有说话,便朝着玉美人恭了恭身子:“玉美人,先请!”
见玉美人和崔姑姑进了冷宫,南宫素儿的面色十分担忧。微微探身,左顾右盼的朝着冷宫里望着,她黛眉紧蹙着,看向如太后:“太后娘娘,您看今日之事,可要禀报皇上?”
如太后瞪了她一眼,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不可知,如何能禀报皇上?”
“是臣妾多嘴了!”
南宫素儿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淡淡的,视线自南宫素儿姣好的面容上一扫而过,元妃唇角几不可见的轻勾了勾,冷眼望着冷宫方向。
————
话说玉美人和崔姑姑进入冷宫之后,并未立即掌灯,而是脚步俐落的朝着沈凝暄的寝室走去。
一路跟着玉美人前行,崔姑姑越是往前走,便越是胆战心惊。
因为,距离沈凝暄的寝室越近,寝室里的声音便听的越发清楚。
那黑漆漆的寝室里不但有人,还不时传出男人喘息声,但凡经过人事之人一听便知,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崔姑姑,你看吧,本宫没说错吧!”微勾的唇角上,挂着得意的笑,玉美人直接上前几步,伸手推了推寝室紧闭的门扉,知门口落了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推不动的,她冷冽一笑,示意崔姑姑守在门外,自己则转身离去。
屋里的两人,似是正在颠鸾倒凤,根本没有发觉外面的动静。
崔姑姑站在门前,面色难看之余,却又忍不住因为屋里的声响而面红耳赤。
只是片刻之后,如太后被素妃和元妃簇拥着进来。
原本,经由玉美人一番添油加醋,她老人家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现在再听到寝室里的靡靡之音时,她不禁怒火中烧的命令道:“把门给哀家踹开!”
她此命一出,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嬷嬷一起上前,齐齐抬脚。
“哐当——”
一声巨响后,房门应声而开,寝室里的动静也跟着戛然而止。
随着如太后入内,寝室里灯火大盛。
伴着光明,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床榻上。
当看清床榻上难以一时掩尽的春光时,众人大惊,南宫素儿更是惊叫出声:“啊——”
“你……你……”轻颤着手指,指着榻上春衫半敞的绝色男子,如太后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青白交加,难看的一塌糊涂:“齐王,你大胆!”
床榻上,锦被凌乱,独孤萧逸半敞着衣襟,精壮而不失美感的胸膛在灯光的映衬下,极尽魅惑……眸华微抬,见如太后正颤手怒指着自己,他眸光轻轻一闪,斜倚在床柱上,笑的慵懒随性,绝美的五官,让人移不开视线:“这深更半夜的,太后怎么来了?还请太后恕本王衣衫不整,不能起身与您行礼问安!”
“你……”
胸臆间,怒火难平,如太后直觉火气直冲脑海,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两步。
“太后!”
几乎是异口同声,元妃和南宫素儿同时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哀家没事!”
伸手拂开南宫素儿的手,如太后缓过神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独孤萧逸,她幽深瞳孔掩藏着怒火:“我皇家不幸,皇家不幸啊!”
“太后!”
南宫素儿看了独孤萧逸一眼,紧拧着眉心,看似是在安慰着如太后:“也许皇后和齐王,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闻言,如太后面色瞬间铁青,而独孤萧逸则淡笑着睇了南宫素儿。
迎着他灼燃的目光,南宫素儿心下一紧,忙抿紧了朱唇,不再言语。
轻拢了拢衣襟,独孤萧逸薄唇勾起,对如太后凝眉说道:“太后不必如此,事情没有您想像的那么糟糕!”
“齐王跟皇后通奸**,秽鸾宫闱,如此下作之事,侮毁皇家颜面,难道还不算糟糕吗?”玉美人犀利的双眸,定定的看向独孤萧逸身后隆起的锦被,冷哼一声,上前扯住锦被一角:“皇后,都被太后捉奸在床了,你还藏着掖着作甚?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
语落,她手下蓦地用力,将锦被自睡榻上扯下。
然,当她回眸看清独孤萧逸身后之人时,却见那人轻撩长发,露出一张令她惊骇万分的脸来。握着锦被的手蓦地一抖,神情惊变,像是见鬼一般惊声尖叫:“这怎么可能?怎么是你?”
经她如此一声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独孤萧逸身后。
床榻上,独孤萧逸身后之人,长发散落生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但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是个男子。
齐王,竟然跟一个男人在皇后的床上……乱搞!
这未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一时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之精彩。
“玉美人此言差矣……”似是十分不满被玉美人扯去的锦被,那男子紧皱了眉宇,有些不耐烦的冷笑了笑,“在这睡榻之上,本就是我跟齐王,你还打算找出谁来?”
“皇后!”
心中分寸大乱,玉玲珑面色苍白的上前一步,像是疯了一般跪在榻上,朝着榻内模索着:“这里是皇后的睡榻,怎么可能只有你们两个大男人,皇后一定藏在这里……”
见状,独孤萧逸邪肆勾唇,向后侧了侧身子,生怕被眼前这个疯女人碰到一般。
就在玉玲珑疯了似的想要从睡榻内侧将沈凝暄揪出来的时候,一袭鹅暖色鲜女敕春装的沈凝暄,由青儿搀扶着,与独孤珍儿缓步进入寝室。
见她与独孤珍儿入内,众人神情各异,如太后的脸色,却是蓦地一缓,不复方才疾言厉色。
不动声色的对如太后轻福了福身,沈凝暄轻抬眸华,看着独孤萧逸春衫半敞的性~感模样,她轻勾了勾红唇,淡漠而冰冷的声音徐徐溢出口外:“玉美人在找什么?”
“皇后!”
话语出口,方觉察到不对劲,跪在榻上的玉玲珑蓦地转身,像是见鬼一般看着沈凝暄:“你……你怎么可能?”
沈凝暄冷笑一声,娉婷上前,姿态优雅绝伦:“怎么可能本宫喝了你的下了迷~药的参汤,却能不被你算计逃过一劫?”
闻言,如太后脸色一厉,慢慢拧起眉头,她沉眸看向玉玲珑:“玉美人,竟然与皇后下药,意图构陷于她?”
“不——”
面色已然惨白的不像样子,玉玲珑慌慌忙忙的从榻上爬起,直直跪落在如太后面前,伸手扯住她的广袖,期期艾艾道:“太后娘娘明鉴,明明是皇后跟齐王**,嫔妾只是……只是……”
紧盯着玉玲珑,一直不曾开口的独孤珍儿上前一步,在如太后身侧站定:“捉奸捉双,玉美人可捉到皇后跟人**了?饭可以多吃,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乱说话可是会死人的!”
如太后的脸色,也是难看异常。
抬眸看向独孤珍儿,她面色冷凝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独孤珍儿浅浅一笑,轻道:“皇嫂,今日之事,是有人意图不轨,欲要构陷皇后娘娘,具体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与您一一道明吧!”
听独孤珍儿如此言语,众人的眼光重新回到沈凝暄身上。
微敛了眸,沈凝暄冷冷一笑,对如太后轻道:“请太后移驾前厅。”
“好!”
如太后长叹口气,轻点了点头。
待崔姑姑和独孤珍儿扶着太后出了寝室,沈凝暄微转过身,笑看了眼独孤萧逸,对他狡黠的轻眨了下眸子,便转身也出了寝室。
没有只字片言,只淡淡一个眼神,独孤萧逸便已心领神会。
薄薄的唇瓣轻轻抿起,他伸手扶了扶身后美男光果的肩膀:“小姑丈,怎么说我们也是主角,赶紧穿好了衣裳过去瞧瞧如何?”
“拿开你的手!”
不悦的揪着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美男起身略整衣衫,先独孤萧逸一步出了寝室。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独孤珍儿的驸马——李庭玉!
独孤萧逸和李庭玉进入前厅之时,高位上正襟危坐之人,不只如太后一人,竟还有听到消息赶来独孤宸!
冷眼看着下位上哆嗦着身子跪落的玉玲珑,他紧皱着眉宇,眸间狠戾之色。
将独孤宸阴戾冰冷的神色看在眼里,沈凝暄轻轻一叹,“皇上,今夜臣妾所服用的参汤里,被人掺入了迷~药和媚~药,幸亏臣妾得知有人以臣妾的名义,到齐王府送信,请齐王务必赶来冷宫……”
沈凝暄的话,说的轻描淡写,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有人有意要陷害她跟齐王。
而这个人,直指玉玲珑!
见众人皆都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向自己,玉玲珑心头一惊,美人垂泪的看着独孤宸:“皇上明鉴,这些跟嫔妾无关,宫里人都在盛传,皇后和齐王有染,嫔妾今夜又接到匿名消息……”
话语将半,已是泣不成声,玉玲珑匍匐在地上,嘤嘤泣泣道:“皇上,你要相信嫔妾,嫔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顾念皇家颜面……”
虽然,玉玲珑知道,自己不管如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是,她亦知道构陷皇后的下场。
她做梦都没想到,原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事情,如何会忽然变了样。
但是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什么,此事她一定要一口咬定跟自己无关!
“好一个顾念皇家颜面,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冷冷勾唇,沈凝暄抬眸向外,对门外的宫人命令道:“把人押进来!”
只片刻之后,便见两位嬷嬷押着一名宫人进来。
这名宫人,眼神惊恐,头髻散乱,赫然便是玉玲珑身边的贴身侍女兰儿。
“跪下!”
直接被嬷嬷压在地上,兰儿一脸惊慌的看了眼身边的主子:“娘娘,娘娘救救奴婢!”
惊见兰儿,玉玲珑面色一变,心思陡转间,她抬眸看向独孤宸:“皇上明鉴,这贱婢近两日里,伺候嫔妾出了错,嫔妾打了她两巴掌,从此之后便一直不曾见过……她的话,不可信!”
沈凝暄扬唇一笑,却是冷冷的、阴阴的,叫人看着心里发寒:“玉美人,她还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
闻言,玉玲珑心下一窒!
目光冰冷的看着兰儿,沈凝暄轻声说道:“兰儿,本宫知道,奴婢对于主子,该忠心不二,但是你可想好了,在参汤里投毒之人是你,此事若是论处,你全家满门,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纵是你的主子答应你替你保全谁,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皇后娘娘……”
听沈凝暄的一席话,兰儿的脸色,瞬间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她身边的玉玲珑更是心中一惊,不由狠狠心,抿着唇,眼圈微微有些泛红的望向独孤宸:“皇上明鉴,皇后娘娘如此,根本就是诱使兰儿指证嫔妾,嫔妾冤枉啊!”
“玉美人!”
轻喃着,淡笑着凝着玉玲珑,沈凝暄轻拧了眉梢:“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宫提你的名字了?”
“我……”
玉玲珑语塞,紧咬牙关,“若与皇后娘娘投毒,果真是兰儿,她合该被诛九族,皇后娘娘与她如此言语,明摆着便是想要往嫔妾身上泼脏水!”
听闻自家主子所言,兰儿身形一颤,扶在地上的手指微微泛白。
“你怎么就知道,这脏水一定是泼到你身上的?”冷冷的睇了眼玉玲珑,沈凝暄淡淡扬眉,再次看向兰儿,将兰儿的反应看在眼里,她淡声说道:“兰儿,现在谁是谁非,你分的清楚,你听好了,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认罪伏诛,供出你身后之人,本宫可以只杀你一个,如若不然,你的全家只能与你一起为你的主子陪葬!”
沈凝暄入宫将近一年,从来都是温婉大度之人,从来都与人为善,如今见她对兰儿如此恩威并施,在场众人,皆都心中微寒。
“皇后娘娘……”
所以被吓得瑟瑟发抖,兰儿抬头看向沈凝暄,见她连睫毛也没颤一下的看着自己,她心下一狠,转头看向玉玲珑:“主子,奴婢真的没想过要出卖你,可是你为何,要说那么绝情的话?”
她此言一出,玉玲珑面色陡地一青,明艳的瞳眸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她颤声怒斥兰儿:“你休得胡言!”
“玉玲珑,你给朕闭嘴!”独孤宸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冷冷道:“兰儿,事情来龙去脉到底如何?你从实招来!”
兰儿闻言,心头一颤,忙低垂着头,声线不稳道:“皇上明鉴,是玉美人……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玉美人授意,是她指使奴婢,偷偷在皇后娘娘的参汤里下了迷~药和媚药,也是她差人以皇后娘娘的名义与齐王殿下送去了匿名书信……”
“你胡说!”
忽然出声,打断兰儿的话,玉玲珑脸色白一阵,青一阵,骤然起身,她狠狠一巴掌甩在兰儿脸上,她怒斥声道:“你这该死的贱婢,本宫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本宫?”
她的一巴掌,用尽了十分的力道,打的兰儿的嘴角流血。
“奴婢有没有胡说,娘娘你该最是清楚!”
抬起头来,一脸愤恨的看着自己忠心耿耿服侍多年的主子,她微转了视线,颤巍巍的看着独孤宸和如太后:“皇上,太后,请你们明鉴,宫中如今盛传皇后娘娘和齐王有染,亦是玉美人授意奴婢所为,如若你们不信奴婢所言,可以问齐王取了那封匿名信看过,皇上太后明鉴,那封匿名信,是玉美人差奴婢去慈宁庵堂寻了皇后娘娘的姐姐,让她临摹的字迹!”
听闻兰儿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道出,玉玲珑神情顿时大变,竟然不顾体统,快步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你这个贱婢……”
“拿下她!”
冷冷淡淡,独孤宸只如是道出三个字,便见枭青身形一闪,上前便将玉玲珑制服。
沈凝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低蔑玉玲珑一眼,态度不卑不亢,“皇上,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构陷臣妾,如今真相大白,您得为臣妾做主。”
“皇后请起!”
深邃的眸光,微微闪动,独孤宸伸手扶起沈凝暄,眸光如刀一般,刀刀射向玉玲珑。
睇见独孤宸如刀般冷厉的目光,玉玲珑心下惊惶不已,脸色也由苍白转为猪肝色,她姣好的容颜,已然几近扭曲:“皇上,太后娘娘,嫔妾冤枉……”
“你还敢说自己冤枉?”
冷哼一声,独孤宸长身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曾经宠过多年的女人,他冷哂一笑,眼底冰冷无情:“前阵在相府时,沈凝雪便早已将你的罪状告与朕知道,你差人推皇后下水,命人偷了朕的废诏,如此一桩桩一件件,朕回宫之中本该立即与你清算,却因事情耽搁至今,朕以为,你会洗心革面,却不想你竟如此蛇蝎心肠,不但不思悔改,竟还变本加厉,玉玲珑……看样子,你是一定要朕容不得你!”
“皇……皇上……”
所有人听了独孤宸这话,脸上的神情都变了,玉玲珑的神情,自然也已然变得青灰一片,仿若于顷刻之间被打入地狱一般,她颤抖着身子,呼吸急促,心思电转间,她眸光一转,看向边上的南宫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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