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着北堂凌绝俗的笑靥,沈凝暄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一般。
忆起昨夜,他不顾一切的跟着自己跳下悬崖,她唇角微翘着,轻挑了眉梢,拿起了眼前的硬皮本子:“全部?”
“也许!”
北堂凌轻勾薄唇,笑的讳莫如深。
闻言,沈凝暄眉心轻颦禾!
见他如此,北堂凌笑的淡然随性:“新越的皇帝,说到底不是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妲”
沈凝暄看了他一眼,红唇轻轻抿起。
定定的看着沈凝暄,北堂凌冷漠说道:“若是有人阻你,不管是谁的人,我都会替你扫清!”
“不必!”
沈凝暄淡淡垂眸,低语:“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闻言,北堂凌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敛起。
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想要抚上沈凝暄的脸庞,却在她盈盈的目光注视下,终是将手臂僵在了半空之中,他许久之后,无奈一叹,手臂颓然滑落:“从今往后,我新越摄政王的王妃之位,便一直都为你留着,我府上的大门,也会一直为你敞开,直到你来找我!”
见他说话之时,神情淡定,眸光闪闪,绝绝对对的真心,沈凝暄的神情不禁闪过一丝怔仲,轻抿眉心,她淡淡一笑,正色劝道:“我方才便说过了,我没有心,我的话,也不足为信!”
“无所谓,我不在乎!”
看着沈凝暄的眼,北堂凌眸色微深,终是忍不住伸手扶上她柔弱的肩膀,他轻声说道:“只要你还活着,我便会为你留着!我信你,一定会来找我!”
“北堂凌……”
因他的话,沈凝暄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轻唤他的名,她心中微微舒了口气,她淡然一笑道:“谢了!”
“谢什么?”深深的,丝毫不掩眼中眷恋之情,北堂凌目光如炬的凝望沈凝暄,似是要将她的眉眼,全都刻入心底一般,许久之后,他方轻笑道:“我昨晚所救的,不是燕后,也非齐王妃,只是我自己的王妃!”
闻言,沈凝暄再次选择了缄默不语。
静窒片刻,见她不言不语,北堂凌轻叹一声,对她深情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语落,他又深看沈凝暄一眼,而后面色一沉,不再多言一句,直接旋步转身,毅然决然的出了大帐!
见北堂凌离去,沈凝暄不禁自嘲一笑。
北堂凌深知,她对信这一字,到底有多深的执念。
他知道,独孤宸让她相信过他,但是最后却一次又一次的背弃成诺,就连独孤萧逸也在昨夜,随风而去!
他知道,作为信任一方,被人放鸽子的感受。
是以,如今他选择将她推到被信任一方,而他自己则站在她原本所站的地方,痴痴的相信着。
他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但她,只怕会跟独孤宸和独孤萧逸一样,让他空信了!
也许,他们也如她一般,不是不想守信,而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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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外,独孤宸立身雨伞下,不知已然站了多久。
见北堂凌出来,他微抬眸华,与他深幽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你要带他回新越?”
闻言,北堂凌微微一怔,却又很快,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是又如何?”
“朕不准!”
看着北堂凌的眸子,飒然转冷,独孤宸周身的气息,也渐渐冰冻。
“燕皇!”
即便屹立雨中,浑身湿透,却仍旧气宇轩昂,卓然不凡,北堂凌信步上前,无惧于独孤宸周身所散发的冷意,声音平淡无波:“你带她回去又如何?你能确保她的安危,保她和她月复中骨肉一世无忧吗?”
“能!”
紧皱的眉宇中,是坚定的信念,独孤宸看着北堂凌,冷冷说道:“朕如果说,朕能呢?”
“本王不信如果!”
与面对沈凝暄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北堂凌神情淡漠,眼底是丝毫不掩的挑衅之色:“本王只信事实,事实就是,在燕皇你的眼皮子底下,独孤萧逸死了,她也差一点香消玉殒!”
“北堂凌!”
被北堂凌眼底的挑衅狠狠蜇了一下,独孤宸直接迈步向前,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朕不必你相信,朕就是要带她回去,你若想这一次的三国峰会以两国撕破脸面告终,大可阻拦试试!”
“呃……”
似是被独孤宸过激的言语,惊得吓了一挑,北堂凌微怔了怔,轻轻抚额,将模糊了视线的雨水抹去,他一脸我好怕,你赢了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毒舌的能把人气死:“燕皇数次在江山和美人间选择江山,本王自然不能落后,三国峰会告吹,苦的是百姓,本王需以国家大事为重啊!”
闻言,独孤宸一怔,脸色瞬间青变白,白变黑,黑又转红,好不精彩。
北堂凌在讽刺他,赤~果~果的讽刺。
可是,他却无法反驳!
“好好照顾她!”
迎着雨,上前一步,北堂凌只在独孤宸身侧略停脚步,只与他如此淡淡叮嘱一句,便眉心一展,而后微扬下颔,快步朝着新越营地所在的方向走去:“你若敢对她不好,本王随时会到燕国抢人!”
“北堂凌!”
看着快步融入雨幕的北堂凌,独孤宸垂落身侧的双手蓦地紧握,微凉的雨水,打在手背上,将之衬托的越发惨白。
他知道,北堂凌是在戏弄他。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凝暄会跟着他返回燕京!
微转过身,直到再也看不到北堂凌的影子,他这才深吸口气,凝眉上前两步,却见守在帐外的秋若雨恭身说道:“皇上还请留步,王妃现在需要安心养胎!”
闻言,独孤宸脚步生生顿在原地,却再难前进一步。
秋若雨话里的意思,十分之明显。
独孤萧逸才刚死,还是死在他母后的黑手之下,沈凝暄若是见了他,又怎能安心养胎?!
————红袖添香作品————
午后,雨势转弱,中了迷~药的月凌云方才自昏睡中转醒。
缓缓睁眼,入目是秋若雨略显憔悴,却仍旧如花般的美颜,他心下微微一怔,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见他如此,等了他整整两个时辰的秋若雨讪讪笑道:“怎么?被迷~药迷的眼睛也出问题了?月大将军,我还真看不出,你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听到她的挖苦,月凌云俊眉一皱。
睇见她身上的一身素缟,他眸色微暗,无奈喟叹:“若是可以,我宁愿将自己迷傻了,不知昨日今宵,岂不更加快活!”
昨日,独孤萧逸易容成他,为救沈凝暄坠崖而亡,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所中迷~药,其实只是月兑身的一个借口。
就如秋若雨所言,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药!
听闻月凌云的感叹,秋若雨面色微白了白,紧皱着黛眉,将眼底的温热压下,她直接从座椅上起身,淡淡说道:“别在这儿感叹了!王妃要见你!”
“她……”
想着沈凝暄和独孤萧逸之间的感情,又想到昨夜独孤萧逸死的悲壮情形,月凌云心下微痛的轻声问道:“她还好吗?”
经他此问,再念及沈凝暄今日的反应,秋若雨苦笑了笑:“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不过比你想像的好!”
“什么叫说好不好,说不好就不好?”直接被秋若雨的话绕的晕晕乎乎的,月凌云皱眉看了她一眼,直接起身下榻:“算了,我自己去看她!”
两人从月凌云的寝帐出来,迎着细雨朝着沈凝暄的中军大帐走去。
方才走了两步,月凌云眉宇一皱,脚步微微放缓。
见状,秋若雨不着痕迹的上前,脚步却一点都没停,软软的声音,缓缓飘入月凌云耳中:“走吧,别因为无关的苍蝇,耽误了见王妃的时间!”
闻言,月凌云眉心舒展,跟着她一起前往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中,沈凝暄一脸冷清的坐在榻上,正仔细看着北堂凌给她的硬皮本子。
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刚好与掀帘入帐的四目相对。
若说,在这世上,跟沈凝暄最亲的人是谁,那么便该是青儿和月凌云母子,此刻乍见月凌云,她眼底一热,却又极快垂眸,将手里的硬皮折子丢在一边:“哥哥这一觉,睡的可安稳么?”
“呵呵……”
月凌云在来时的路上,一直在想沈凝暄会是如何模样,他想她会哭的死去活来,会虚弱的不成样子,但是看见眼前一脸淡然的她时,他心底没来由的一疼,却又很快干笑了下:“还好!”
“还好就行!”
再抬眸,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沈凝暄淡淡凝眉,伸手取了边上的茶盏。
看着沈凝暄一脸淡定自持的模样,月凌云心中没底,早早准备好的安慰之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出口,饶他大将军平日巧舌如簧,这会儿子却只是咂了咂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王妃!”
秋若雨适时上前,在沈凝暄身前恭了恭身:“方才若雨出去之时,蓝毅一直在暗处跟着,不知所图为何!”
闻言,沈凝暄黛眉微蹙。
眸光微闪了闪,她慢条斯理的拿着茶盖,捻着水面:“你出去了两个时辰!”
“是!”
秋若雨颔首,美目中透着几分冷意,边上,月凌云适时开口:“方才我们过来时,蓝毅还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
“哦……”
淡淡的,轻应一声,沈凝暄轻声说道:“他看上你了?”
闻言,秋若
雨俏脸一黑:“若雨跟她,并无太多交际!”
“不是他看上你了!那么……”
红唇轻触水面,沈凝暄微微垂眸,心思微转间,她眸中波光流转,笑的不以为然:“就是别人看上你了!”
闻言,秋若雨恶寒!
蓝毅看上她?!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月凌云想了想,轻笑着走向边上的椅子:“蓝毅平素冷的跟冰块似的,没什么弯弯绕的心思,他若看上你,大可脸红脖子粗的有什么说什么。”
“……”
秋若雨皱眉,默然。
月凌云见状,接着说道:“蓝毅的主子,只有两个,其中……北堂凌对丫头用情至深,若要移情别恋于你,那需要一个十分艰辛的过程……”
“……”
秋若雨小嘴微噏,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对月凌云翻了翻白眼。
接着,月凌云笑了,笑的邪肆无害:“不过他的另外一个主子,向来***熏心,看到漂亮的,就想给祸害了,我看……啧啧啧!你虽然不温柔,不过生的倒也挺美,八~九不离十了!”
“月凌云!”
被月凌云的分析,气的脸色胀红,秋若雨狠狠嗔了他一眼。
“我也觉得,是北堂航看上你了!”
淡淡的声音,自红唇中流转而出,沈凝暄抬眸看了秋若雨一眼,翻手打开边上的药箱,从药箱里取出一颗丹药,随手丢给了她:“接着,吃了!”
牟然抬手,接过丹药后,想也不想的便吞了下去,秋若雨轻蹙娥眉,“王妃让我吃的是什么?”
“解不了剧毒,却能抗的过蒙~汗药和魅酥的清灵散!”幽幽一叹间,沈凝暄眸光微远,竟然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
那一次,拜沈凝雪所赐,她中了魅酥……
“丫头!”
在座位前站定,月凌云仔细凝视着沈凝暄,处处陪着小心:“你还好吧?”
“哥哥看我现在不好吗?”
轻垂眸,浅啜一口白水,沈凝暄淡淡一笑,笑靥倾城的伸手抚上自己的小月复:“死者已矣,活着的还要活下去,而且……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怔愣的视线,落在沈凝暄的小月复上,月凌云眸色蓦地一暗。
直接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他自责说道:“是哥哥不好,不该瞒着你他还活着的消息!”
“他现在死了!”
声音低沉的,让听着压抑,沈凝暄伸手将茶盏搁下,深凝着月凌云懊悔自责的双眸,眸光涟涟道:“哥哥若是觉的自责,便帮我做些事情吧!”
闻言,月凌云身形一正,表情肃穆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做以前的沈凝暄!”
沈凝暄唇角勾起的弧度,极为美好,然……她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冷漠。
“以前的沈凝暄?!”
月凌云仔细想了想,轻点了点头,有些口渴的端起茶盏,轻道:“如今你身怀有孕,若是重新回宫,也唯有皇上可以保护得了你,你做回自己,是个不错的选择!”
“哥哥错了!”
沈凝暄站起身来,淡淡笑了,眼底闪烁着摧残的光华:“我要做的不是在宫中处处隐忍,大度能容的沈凝暄,而是……在边关时的沈凝暄!”
闻她此言,月凌云端着茶盏的手轻轻一抖,温热的茶水洒落一身!
“看把哥哥激动的!”
沈凝暄轻笑了下,将手里的帕子递给秋若雨,秋若雨会意接过,白了失态的月凌云一眼,转手毫不客气的丢给了月凌云。
“呃……咳咳……”
先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又拿帕子胡乱擦拭着自己浸了茶渍的衣裳,月凌云抬眸看向沈凝暄,眉宇紧皱着问道:“恕哥哥我愚钝,不太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沈凝暄挑眉,从身侧取出一只锦盒,含笑推到月凌云面前:“哥哥,这是圣丹,又名重生,我若再吃半颗,身上的毒便能解了,不过……会忘掉一些事情!”
闻言,月凌云的视线,缓缓落在面前的锦盒之上。
心跳,忍不住加快几分,月凌云抬头看着沈凝暄,俊朗的容颜上,尽是震惊之色!
迎着他震惊的双瞳,沈凝暄却是笑的云淡风轻:“死者已矣,如今他已然死了,可是我和孩子,却还需要好好活着,可是我没办法平心静气的去面对独孤宸,更一心想要让如太后陪葬……哥哥不觉得,忘掉过去,也许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吗?”
“可是……”
月凌云大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哥哥……”
沈凝暄唇角的笑,微微有些苦涩,却还是坚强的笑着:“这话,我要你出面,跟独孤宸去说!”
闻言,月凌云大张的嘴巴,咯吧一声闭上,眼底深色明暗不定!
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饶了他!
————
翌日,雨停,三国峰会如期召开。
蔚蓝的天际,骄阳高照,阴雨散去,一扫昨日阴沉。
卧龙山北侧,三国峰会的议事大帐中,燕国有燕皇独孤宸列席,吴国的代表则是吴皇赫连飏,而新越的掌舵之人,并非在位之主北堂航,而是如早前独孤宸所预料一般,仍由摄政王北堂凌出面斡旋。
眼下,卧龙山之巅,三国峰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中军大帐,两皇一王,三人列席,正商讨着天下大事!
断崖之上,两道素白,远远而立。
静静的,凝望着脚下深渊,秋若雨声音微颤着问道:“王妃,您说王爷摔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
痛吗?!
也许吧!
她想……
她的心有多痛,他的身体就该有多痛!
素净的容颜上,晕着淡淡的光华,沈凝暄涩然一笑,纤手轻扬间,朵朵桃花随风飘扬。
“我还活着,他便该是欣慰的!”
视线,随风逐花,在悬崖飘飘荡荡,沈凝暄淡淡敛眸,淡淡低喃,似是在回着秋若雨,又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许久,花瓣散去,再也没了踪影,沈凝暄淡然转身。
见状,秋若雨提了花篮,连忙就要跟上,却听沈凝暄悠悠声道:“若雨,那只苍蝇,一直都在跟着,看样子是对你势在必得!”
闻言,秋若雨脚步一顿,眉眼中掠过一丝厌恶之色。
“要不……我们来个将计就计如何?”双瞳之中,平静的如空中云彩,沈凝暄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然后缓缓抬步上前:“自今日起,但凡敢觊觎我者,我必双倍还之!”
语落之时,沈凝暄留下一阵淡淡的药香,一直向前,始终不曾回头。
怔怔的,看着她远去的倩影,秋若雨微眯了眯眸,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花篮,看似要去采花一般,折步顺着断崖上的小路向下走去。
身后,脚步虽轻,有些防备的她却早已知晓。
眼看着树木渐密,她脚步微顿,转身向后:“谁?!”
“我!”
单单一个我字,蓝毅手中迷~药一挥。
看着眼前弥漫的阵阵香雾,秋若雨心下冷笑,却是双眼一闭,整个人软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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