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我们的一生中,都有这样一个好伴侣,好兄弟,两小无猜。他(她)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难免会是难能可贵,不管我们曾经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情,不管我们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在我们生命中永远无法缺少的正是这份真情,我们可以和他(她)称兄道弟,和他(她)情同手足,和他(她)患难与共,我们把甚至会把他(她)当作是我们自己的亲人。在这一生之中照顾着他(她),呵护着他(她),在我们深受伤害的时候他(她)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安慰你。在我们彼此之间遭受到落魄的时候,我们第一个想到的便会是他(她),因为他(她)始终都被你藏在深深的脑海里,如同血液一般,拯救者你的灵魂。我们曾经也许都曾戳破过对方的缺点,但我们都未曾放在过心上。他(她)就是你的伴侣,你的知己,你的兄弟,你的姐妹,是你一生都形影不离的影子。甚至或许未曾谋面,但是心意相通。会在遥远的地方陪着难过的你喝酒。会在你得意登天的时候拉你回到人间。
中午下学了,我胡乱将书桌上的一些书籍收拾好,塞进了课桌内,背起破烂不堪的书包转身走到郑浩然身旁。
“收拾好了吗?咱们回家吧!”
他是我在学校里边班级里边最要好的伙伴,在我们整个农村也是,每天不管是上学还是下学,我们都会是一起。
“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我上趟厕所,马上就赶上你。”
每天一到中午放学的时间,他便会去上个厕所在回家,似乎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
“好,那你快点!”
我背着书包慢悠悠的向学校大门口走去,到了校门口的时候,我停下了脚下的步伐转身向学校厕所方向张望,并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咔嚓!”一声。在我回眸的那一霎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我踩到了,我挪开了脚,低头看了看原来是同班同学薛狗蛋的玩具汽车被我踩的七零八碎。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看到。”我忙蹲子捡起一颗轮胎,深表歉意的看着薛狗蛋。
这下完了!薛狗蛋这个角色我惹不起,他是村长的儿子,他的爸爸对他是百般疼爱。平时我和别的同学见了他都是躲得远远的,深怕会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因为薛狗蛋的无理取闹在我们整个村子里边是出了名的,既然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地雷,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办法能挽回。
“呀!你不长眼睛啊!这是爸爸昨天才给我买的,现在被你弄坏了,你赔我啊!”
薛狗蛋将自己手中的书包往旁边一扔,迅速的跑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搂起一堆残片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我,随手一甩,将残片砸向了我的脸。
“真的对不起,我没有看见呀”
我见状本能的将手往前一挡,说实话,我个子比薛狗蛋高,力气比薛狗蛋大,收拾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打坏了他,我家是担当不起的。因为我曾经揍过他,当然也被伤害过。所以我一定要忍。
“那你说怎么办吧!快赔我!”
如果我真的能赔得起的话我就真的不用这样抬不起头了,我家可是还欠着外债的。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而给爸爸妈妈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赔不起!”
“赔不起?你家还真是穷啊,你爸爸都开着真车呢!小小的一个玩具汽车你都赔不起!骗我呢吧!”
赔不起,一句话说的真顺口,真没面子,没有钱,你还能怎么办。只能让自己坚强不起来,让自己有不起尊严来。在这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社会,没有钱我们始终是懦弱的。
“是的,我就是赔不起,你想要怎么办都随你。”
面对着自己穷困潦倒的家庭,你能怨恨什么呢?这不是父母的错,也不是自己的错,到底是谁的错,我自己也不得而知。面对别人的嘲笑,讽刺。我真的只有默默的承受着这般无情的伤害。
“那就揍你一顿怎么样!”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理解这个道理,强势永远会压到弱势。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他啊!”薛狗蛋转身招呼他身边的一些朋友。
“狗蛋,不要吧!”
“不要?以前玩我的玩具的时候怎么没说不要啊,不给我揍他的话以后我就不给你们玩我的汽车了!”
听了薛狗蛋的这一番话,虽然他们很不情愿,但是为了能够玩这些玩具,他们也豁出去了,是啊,谁都不能怪他们,谁也没有理由怪他们。家里穷,这就是宿命。
“嘿,你们干什么啊!不准欺负他!”
郑浩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看来又要让他为我撑腰了。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类似事件,郑浩然都帮我挡了下来,虽然每次受伤的都是他,但他都会说这是他的事情,他说他心甘情愿,他说他不需要我为他担心。
“怎么又是你啊!郑浩然!”
“就是我,怎么样,有什么事你们冲我来啊!”
每次他都会这么说,我深受感动,我真的很开心能够有他这么一个好朋友,可我却从未帮他阻挡过什么。
“他踩坏了我的玩具汽车,还说不赔。”
“不就一个烂玩具汽车吗?怎么这么欺负人啊。不赔就不赔,有本事打我啊!”
“打他!”
薛狗蛋刚说完,他的朋友便叫喊着,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的冲了上来。
郑浩然把我一把推倒在一旁,也冲了上去一时间和他们扭打在了一块,他们揪着郑浩然的头发,撕扯着他的衣服,三个人在土地上翻滚着,厮打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薛狗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砸向了郑浩然,石子直袭郑浩然的额头,只听“啊”的一声,郑浩然双手捂着额头,鲜血顿时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
几人见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的盯着郑浩然,毕竟大家年龄还小,见到出血了,都吓坏了,顿时变得束手无策。
“别看了,快跑啊!”薛狗蛋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捡起书包,召集着朋友一块逃跑了。
他又再次为我受伤了,每次我都会很着急,三番五次的充当我的挡箭牌,真的够了。他是高山,你是流水;他是伯牙,你是子期;奈何爱人易找,知音难寻!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纯正无邪的友谊。
“怎么样?我们起医院吧!”我焦急的看着他,整可心都在为他悬着。
“不去!”
“你都流血了,还不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我就是不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倔脾气,谁也说服不了他。
“不去那我们就马上回家。”
看着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外渗,我的心里边很不是滋味。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不能回家,妈妈看到了又该问我怎么回事了。”
“那你说怎么办?”
“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血止住了再回家。”
他真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算受伤也不会有泪光。
“好吧!我们走。”
一辈子当兄弟,会成为你不离不弃的终点。谢谢你陪我走在一起,兩个人不孤独了,我也有个依靠了,路更好走了,因为我们在一起走過,与你在一起,很快乐,很开心。
不过话说回来,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低贱,在有钱人的眼中,人只分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但是在我们的心中人也可以分为两种:高贵的和低贱的,有钱就欺负没钱的,那不是低贱是什么?没钱那你只能在精神上幻想的活好点,但是在现实的物质上就不行了。当别人欺负你是如果你有能力那就还击,如果没能力那只能忍让。难道这就是所说的落后就要被挨打吗?
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每升一级,就开始交学费,每次都因为筹不到钱而拖延好些天才能把钱交上,学费到位了,教科书才会被发放到你的手中。
刚刚开学的日子就开始上缴学费。
“学费都拿来了吗?从第一排开始把学费都叫上来吧!”班主任老师说。
同学们都一个一个站起身来走上讲台交学费,我的心情格外激动而又紧张,爸爸还没有帮我筹到学费。我拿什么交。轮到我的时候我坐在坐位上一动不动,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窘迫。
“还有谁没有交呢?”班主任老师故意拿起钱在空中晃了晃,其实他心里边是最清楚谁没交。
我起身站了起来,低着头:“我没交。”
“钱呢?”班主任老师说。
“老师,我还没有筹到钱。”虽然这样说很没有理由,但是我还是不能理直气壮的回答她。
“哦,是找不到要钱的地方了?”我稍微抬头,看到她嘴角的浅笑,让我看不明白,是嘲笑?是讽刺?还是什么。
我感觉我是一个乞丐,“找不到要钱的地方了?”一个“要”字足以让我无地自容,这个“要”从何而来?我一直在“要”别人的钱吗?还是说我今天是在找她“要”,究竟是谁在“要”,让我糊涂了,这样的话好毒辣。
“老师您通融一下吧?”(我好象是在求她了,我已经感觉不到尊严的存在了。)
“我通融你?谁通融我,收不到你的钱,人家就不收我的钱,要不,给你你替我去交(她指了指手里的钱)”
教室已经是哄堂大笑了,这笑声里不知究竟含了多少意义。我不能接那笔钱,我不知道这些钱该交给谁,就是我知道人家也不会买我的帐,老师也不是真心给你去交的,而是要让你出丑。
“两三天我一定交齐。”(我不得不妥协)
“这些钱我不想拿着了,丢了怎么办??(好象在给我暗示丢了我应该负责),究竟是两天还是三天?”(咄咄逼人的语气)。
“两天。”(我的尊严已经受到挑战,在钱的面前我们没有父母的关系,也没有师生的关系,我们只有钱的关系。我不能为了这么点钱让我尊严尽失,所以我说两天的时候是那么淡定从容。)
“我给你先垫上了啊!完了还我。”说着拿出自己的钱包一张一张的数着仍到讲桌上面,这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我今天欠下了她的钱,欠下了她的人情。她每扔一张我的脸就像被无名的烈火烧一下,我对她的动作未置可否。我的心里只想着很快找钱还了她,把那以往什么狗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幼稚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天在我的催促下爸爸抽到了学费,给她打了电话,我说我要还你钱,她说她不在学校最后让我再等一天有她的课的时候交给她就行了。这次她显出了无限的大度,但我觉得这已经没有用了,我已经彻底“服”了她的手段。
第三天上她的课,我并没有怎么听,我的心里很矛盾。她依旧那么坦然,她讲完课还有四五十分钟才下课,一般老师讲课都不会超过半节课的,我把钱还给了她轻轻的放到讲台上,我没有扔,我觉得那样不好。
我俩在家院背后的一处人家羊圈旁坐了下来,下是一堆草料和稻草,坐上去软绵绵的。
“感觉好些了吗?”
我盯着郑浩然的额头看了看问道。
“恩,好点了。”
“恩,还好不是很严重,刚才谢谢你啊!”
虽然他每次都为我仗义出手,尽管我们关系非同一般,但是谢谢还是要说的,我真的很感谢他。
“不用谢!那个你抽烟吗?”(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抽烟,这两个字虽然熟悉但又很陌生。)
“不抽啊!怎么?你抽吗?”
“我不会抽,瞎玩呢!你看。”郑浩然拉开书包链东翻西找到了半根烟,不知道是捡的还是他抽剩下的。
“那来的?你不怕你家长知道吗?”
我惊讶而又好奇,我知道大人们抽烟,但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怎么能让他们知道,不让我会被他们打死,这是我偷的爸爸的烟。”
此时此刻,我没有问他太多,也许抽烟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我们都不懂,只知道大人们抽烟很享受的样子。如果可以,我也不妨偷偷的抽。
“咳咳咳”郑浩然已经掏出火柴盒点燃了香烟。是因为不会抽的原因吧,呛着他了。
“哎,没钱就是无能,就是窝囊。爸爸挣不了大钱就要受别人欺负”我说。
“所以以后我们就要挣大钱,不要被别人欺负。”
“爸爸没钱,所以在别人面前才会抬不起头。”
“可是我们要人穷志不穷,咱被欺负的起!以后等咱们挣到大钱了,有能不被别人欺负了。”
“我有时候在想,用不用不要上学了,现在就去打工,多好!”
“我也不想上学了,爸爸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恩,如果他们要是同意就好了。”
我们羡慕有钱人,可是现在这个社会现状,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你想自己干都很难,在那个时候我们知道吗?不知道。外面的社会到底又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走吧,回家我洗洗血迹。”郑浩然把烟头随手一扔,站起身背起书包往回走。
回到家中,我将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妈,我回来了。”
“快来吃饭吧,等你很久了。”妈妈说。
“恩”
我应了一声,便坐下准备吃饭,我很纠结,要不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妈
妈。
“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啊!”妈妈将饭端到了我的面前。
“啊?没事!不知道在哪碰的灰”
“你又和别人打架了?”
我还是没有逃过妈妈的心思,被她猜到了,往日也是因为和别人打架而忘记处理干净身上的尘土,我本来打算瞒着她,不过现在既然被妈妈猜到了,我也不好再不说出实情了。
“恩”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又是薛狗蛋欺负你了,是吗?”
“恩”
“他为什么又欺负你?这已经不止第一次了,我去找他家长去。”妈妈说完转身准备去讨理。
“妈,别去了。你回来。”
我不想让薛狗蛋瞧不起我,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如果什么事情都处处让家长站出来解决的话,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忍气吞声,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妈妈,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他欺负我了。”
每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一忍再忍,直到现在我已经忍无可忍,以后我不会再对薛狗蛋手下留情。
“告诉妈妈,他为什么欺负你?”
“我不小心踩坏了他的玩具汽车。”
“赔他一个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动手打人啊!”
“我们拿什么赔?借钱来赔吗?爸爸借别人的钱都还没有还清。”(我想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但这也是事实,我没法让自己不去承认这些。)
“这不是你小孩子该管的事情。”
妈妈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
“郑浩然帮我出气,结果被薛狗蛋拿石子砸伤了脑袋。”
“什么?薛狗蛋这孩子怎么这样啊,那郑浩然伤的严重吗?我们买些水果去看看郑浩然吧!人家无论如何也是为了帮你才受的伤。”
“不用了,他伤的不严重,本来他就不要我告诉您。”
“好吧!先吃饭吧你!哎”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嘈杂声,我和妈妈同时不约而同的向大门外望去。
“怎么了这是,你吃你的饭吧,我出去看看。”
这时郑浩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挡住了妈妈的去路。
“小郑,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啊!”妈妈问。
“不好了,阿姨,王大娘家的羊圈起火了,大家正在抢救呢!”
“起火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会起火呢?”
“阿姨,你快出去看看吧!明柳呢?他在家吗?”
“哦他在呢啊,我先出去看看。”
我立马起身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怎么了?郑浩然,那起火了?”
“是王大娘家的羊圈起火了,走,我们一块去看看。”
火势很大,我们根本无法靠前,村里的几位大叔正在疯狂的抢救火情,只见羊圈浓烟滚滚,稻草焚烧的味道和羊群被烧烤的味道弥漫这整个小山村。
王大娘很伤心,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边哭边说:“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放火啊,羊都烧死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看着王大娘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我们都很替她难过。
“明柳,”郑浩然悄悄的把我拉到了一旁。
“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说啊!”
“这还用我说吗?王大娘家的羊圈起火很可能是因为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郑浩然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如果真是郑浩然的话,他还能怎么办,他只有害怕的份,三十多只羊全部烧死了,这是一笔不小的经费啊。
“你是说那个烟头?”我回想起刚刚郑浩然抽完烟的时候并没有弄灭便随手扔了。
“对啊,这下可怎么办啊!我闯大祸了,别说王大娘,就是我家人知道的话都会杀了我的。”郑浩然的情绪很激动。
“好啦,没那么严重。”
我安慰他,但是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郑浩然是我的好朋友,唯一的好朋友,我不能让他冒这个险,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瞒下来,你不说,我也不说,把真相烂在肚子里,等以后我们有了钱再补偿给王大娘。”目前只有这样一种办法了,没有退路。
“这样行吗?”
“恩,不要担心了。我们现在对不起王大娘,就以后慢看还她。”
“王大娘,对不起!”
这件事情并没有追查,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过去了,王大娘也从伤痛中走了出来,我们亏欠她的,会报酬给她。
一晃,如今我已经是初中生了。镇子上有两所中学,我在一中,郑浩然在二中。两所学校之间隔着一条河,我和郑浩然由每天的天天见面转化成了一个星期见一次。
这栋很多年前到现在都一直没整修多的教学楼,经过日月的侵食,变得更加破旧不堪。低矮破旧的教室房子,屋里终年不见几缕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月兑落了,墙上凹凸不平,一人多高的围墙也似乎要倒塌的样子。
我就读与这所学校。叮铃铃!上课之后,我一如既往的回到了教室,坐到了靠窗位置的最后一排,掏出记事本,准备完结我的作品。
“郝明柳!”。代课老师怒吼了一句。
“干嘛!”。我刚刚从沉浸在作品的情景中醒来,便随口来了一句。
话音刚落,我便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代课老师突然停止了话语,目光定格在我的身后,我刚一抬头,随着一声“嘭”的巨响,一本厚厚的字典直砸我的脑袋,全班齐刷刷的眼睛投向了我。班主任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
班主任是个男的,三十岁出头,身材略胖,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挎着一副金丝眼镜,时常穿着一身深蓝色西服。“来我办公室一趟”说话间他顺手把字典放到了同排学生的课桌上。我放下了手中的笔,翻上了记事本,站起身子,耷拉着脑袋,缓缓的向办公室走去。路过同桌身旁时,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委屈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是故意的,请求的我的原谅。
我跟在班主任的身后,随他进入了办公室,我呆呆的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气也不敢喘,我偷偷的撩起眼神瞟了他一眼,班主任不紧不慢的沏好了一杯茶,顺势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小泯了一口:“郝明柳,你怎么回事啊?又在那奋笔疾书呢?批评过你多少次了,门门功课全不及格,你怎么总是这样屡教不改呢!想出人头地就得好好学习,用功读书,就你那点才华还想当小说作家,快醒醒吧,脑袋被糊浆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额?说话啊!”
我委屈道:“我只是想赚取一些稿费而已”。
班主任对我一阵痛斥,我哑口无言,一个劲的用手搓揉着裤头,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外渗。“啪”一阵清脆的耳光声传遍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班主任猛的站起身给了我一巴掌,异样的看着我,又无奈的坐下。稍撇过头,用手指点了点我:“哎”。随着一声感叹声,我那早已不争气的眼泪猛然落下,轻轻的抽泣着。
过了小一会儿,班主任开口了:“明柳,你去门口把凳子提过来”。
他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到了他的身旁开始教导我:“你在老师的心目当中一直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以后也还会是,你的前一任班主任和我交代过,一定要把你培育成优秀的人才,这是所有任课老师对你赋予的期望,刚开学那会儿,你始终是一个德才兼备的三好学生,我们都很开心,你的父母也高兴,校长都特别夸奖了你,你一直都是别的学生值得借鉴和学习的榜样。可是现在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好多老师都和我谈过你的事情,他们很想帮你,又觉得很失落,很可惜,我们对你不能放弃,你更不能放弃你自己,你知道的,我和你的妈妈是同一个农村的人,你的妈妈很优秀,她把她的未来全部给了你,这就是你的开始,你家庭不容易,挺穷的,你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子,是你们家的唯一希望,老师知道你的梦想,早一点走出大山,看到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天空,挣大钱,养活你的父母这些都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的,你不努力怎么可能成功,老师不希望看到你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大好的青春时光,学习时间都被你浪费了,生气不如争气,我的要求不高,有本事考个全班前10名看看。”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好了,到此为止,我现在看着你就特别烦,今天给你放一下午假,出去好好思考思考反省反省。”班主任推开身后的凳子,双手端起备课资料,整理整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我抬起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思绪万千的心绪向学校操场走去。
走到操场一处草坪,周围没有一个身影,空荡荡的,只有无尽的小草陪伴着我的身影,清风吹来,飘过脸颊,像母亲的手抚模着我的哀伤。天也是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我俯身弯腰而坐,双手交叉抱紧双膝,脑海里不断回味着老师的话语,我该怎么办?
想起那天……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作文课,对于所有的科目来说我比较喜欢上作文课,只因为代课老师长得漂亮,年轻,温柔,从不体罚学生,虚心教导。她的笑容总是那么和蔼可亲。教室里安静了下来,代课老师翻开备课本教科书准备上课,课本中的一篇文章吸引了我:题目是《幸福的稿费》
“嗨,大家好!我是一张二十元的纸币,大家都拿我当宝贝。我知道,我经过许多人的手,有人民教师的,有商店服务员的,有银行工作人员的,有医生护士的……就这样,我被传来传去,最后我被传到了报社,在那里工作的叔叔阿姨把我和其他兄弟姐妹们放到一张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我踮着脚一看,才知道上面写的是:稿费。呀!我又变成稿费啦!在某一天的早晨,我被拿到柜台上,人们陆陆续续地进来把稿费领走了,我身边的兄弟姐妹越来越少。这时,一个穿着紫色棉衣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她把学生证交给了一个阿姨,并和这个阿姨说了几句话,阿姨便把我拿出来交给了小女孩。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我折好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生怕我会飞走了,她高兴得不得了,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她攥着我,蹦蹦跳跳地回到家,进门就大声对她的妈妈说:“妈妈,稿费取回来了!稿费取回来了!你看!”小女孩高高地举着我跑到妈妈身边,妈妈笑了,对小女孩说:“你要继续努力,争取写出更好的作文。”女孩望着妈妈,点了点头,她的笑容更灿烂了。”
从班主任教导我之后,我并没有给他面子,呵呵,这么说也许很无知,归根结底是我自己不给自己面子,我真的没有心思再回到学习上,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辍学去打工挣钱,现在只不过是梦想成真了而已。而我的朋友郑浩然也早已在我之前就已经辍学,他的家人在外面找了工作所以把他也给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他见面。临走的时候他为我吵了一道菜,尖椒土豆丝,味道真的很香,很香。如果下次能够再吃到他的手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永远。
转眼间初中学三年已经过去,迎来了中考的紧张时期。我很有自知之明,要想考上一个好的中学,现在对于我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除了美术和体育我有信心获得成绩之外,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看着我都发晕,这场中考我始终没对自己抱多大的希望,我很无能,伤了父母的心,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惩罚我的机会的话,我想我极度希望自己被雷公天打五雷轰顶,在我心里深深存在的是我对父母的那份愧疚,当然我不会愿意自己从头再来,因为还有明天,明天是怎样的,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那会是我新生命的开始。爸爸和妈妈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将我臭骂一顿,又或者将我碎尸万段,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得好死。录取通知书显然没有我的名字。“分数不达标,与最差的中学录取成绩也相差甚远。
“怎么样呢,不补习吗,学费爸爸来想办法,重头再来一次,希望还是有的,今年没录取,爸爸不怪你,你懂事了嘛,家庭也给了你很大的压力。但学还是要上的,在家缓缓一两年,等凑够了些钱,送你去上技术学校,有的一身技术也是蛮好的嘛,混个吃喝不成问题。以后就全靠你自己了,家里给不了你什么,你出息了,我和妈妈就会放心。”爸爸猛抽了口烟蒂,眉头紧蹙,语重心长的和我说。
我知道这是爸爸伪装的温柔,他只是拿我没办法而已,我也没考虑再回学校上学,而是去社会上学。就这样,我都一直在家呆着,帮妈妈做着家务,天亮就醒,天黑就睡。我出去找过工作,但是很不理想,好多地方考虑到我是未成年都不敢用我。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母亲便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不知道她醒来坐了多久了。我睡眼朦胧,便揉了揉眼睛:“妈妈,这么早便把我喊醒,有什么事吗?”
妈妈侧坐在我床沿面对着我:“现在你也不上学了,总不能天天在家呆着,你大伯给你找了份临时工作,乡里边那家超市现在招聘苦力工,你去做做,应该不是很苦的,赚些钱,维持家用。”
是啊,我早该出去工作了不是吗,我辍学就是因为想在一些为家里减轻负担,不想爸爸妈妈为了这个家太累。感谢妈妈给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哎,注定自己年龄还小,靠的还是大人。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就要好好做。
“谢谢你妈妈,不会很苦,再苦苦不过您和爸爸,今天我就去上班,您不用担心。”我很内疚,不由得低下了头。
“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也好,你妹妹学习优异,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和你爸送你去技术学校,你还小,未成年,很难接受社会”。
“我知道了,会听您的话的,我很感谢您没有责怪我,但是妈妈,将来不管在哪,我会很努力的,赚很多的钱,让您和爸爸过得好一些,相信我”我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妈妈,那一刻我懂得自己霎那间长大了。
妈妈欣慰的一笑“快去吃饭吧,大伯给咱送来俩只鸡,只要它每天下蛋,妈就每天给你每天煮鸡蛋吃。”
我深情的望着阿妈离去的背影:真的很谢谢您!
步行到了超市。我找到了店经理,店经理看来很年轻,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系一深蓝色领带,背头发型,挺英俊的一张面孔。
“您好,我是来应聘工作的,”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店经理放下手中的活,转身面向我微笑着看着我:“哦,你叫什么名字?”
“小柳”
“是你大伯让你过来的吧,我们现在这里只缺苦力工,简单的说就是运来货物的时候帮忙装卸,你愿意做吗?”店经理说。
“我愿意”。我说。
“你跟我来”。简单的三个字显然得到了他的认可。“赵姐”,经理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的一抬头,看见我和经理正从楼梯走上来。“经理有什么事吗?”一个穿着精致的女子说道。
“这位是你的领班,你叫她赵姐就可以了”店经理说完转身面向赵姐:“这是小柳,今天刚来上班,试用期就不用给他算了,你去给小柳找件衣服,现在就工作吧”。
“恩,好的,小柳啊,欢迎你来上班,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我和同事们会帮助你的,给,穿上工服,去库房找小郑,有什么问题他会教你做的。”赵姐头发披散着,垂到脖子边,看似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罩着她那双沉稳而又明亮的眼睛,她的脸很白,也许保养的很好,好似一朵白兰花。
“恩好的赵姐,我知道了,谢谢您”我说。初来乍到,只有礼貌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
“不用谢,去忙吧”赵姐说。
在这一刻,我知道挣钱的日子开始了,不管多少钱,我都开始挣钱了。
离开办公室,下了楼梯,直奔库房,库房门微微敞开着,里面散发这微弱的灯光,显得很暗,我推开了库房门,咦!好熟悉的背影:“郑浩然?是你吗?”我心里这样想着。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活生生的被吓了个半死,他猛然回头,看到是个人终于松了口气,轻轻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深呼吸了一口气自己愣了好久才说:
“郝明柳?是你吗?是你吗?愣着干啥!快过来啊,这么久不见,快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了,他妈的,三年没见,你他娘的到底长啥样了”。他说了脏话,激动的。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感觉,好似柠檬水加糖的味道,我很高兴。
郑浩然,我的死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同一个村子里的孩儿,和我的关系倍棒!曾经为了为我打抱不平,落下了坏孩子的称号,说起友谊,俗话说,“为朋友两勒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文人墨客也说,“伯牙不作钟期逝,千古令人说破琴”,“陌路相逢,肥马轻裘敝之而无憾”。村里有一老太太,没儿没女没丈夫。瘦削的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鬼魅眼睛炯炯有神,一年四季都身着一套褪色的衣服。可总好似和我有仇,只要与我相遇,便唠唠叨叨骂个没完,“你这坏孩子,心挺黑的呀,偷米偷蛋偷红薯,样样精通,什么都干,你妈怎么生的你个小畜生……”郑浩然这兄弟很纠结,掏出玩具手枪,顶在老太婆额头,二话不说就是一枪,疼的老太太直叫唤:“哎呀,不活啦,小畜生欺负的我不行不行的”。我不得不感叹郑浩然不得不够哥们了。不过我也确实偷过,看在还是幼稚娃的阶段做了错事,也情有可原的嘛!
“什么长什么样子,才三年没见好不好,没想到啊,你也在这里,怎么样,够意思吧,我步你的后尘,辍学了,”我走到他的面前。
郑浩然二话没说,便给了我一拳:“哎呀,不容易啊,个子长高了么,不错哦,脸也变白了,光肤女敕脂去了?挺帅的嘛”
“说什么呢,哪来的钱去那些地方,哦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呀,哎呀!真没想到啊!咱哥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还记得吗?那会儿啊,常常一块跑别人苞米地里偷米偷蛋偷红薯,这么大一西瓜,跟踩爆球似得,一脚一个,”我边说边一手比划着,乐此不疲。
“说什么呢,那都过去啦,往事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我们又见面了不是吗,哎?你不会是也来这儿打工呢吧!”郑浩然一脸茫然带着些许惊讶的看着我。
“是啊,哥们来陪你来啦!够意思吧。”我举起巴掌拍了拍郑浩然的肩膀。
“好啊,不错,这些天可把我累得够呛,终于来个帮手,看来我轻松很多啊,真幸福!”郑浩然显得很得意洋洋。
从小到大,他始终却只有我这一个要好的朋友,他的家庭条件比我家要稍许好那么一点点,一年前他刚从外地回来,他父母也在外地工作,他自己坚持一个人要回老家,说农村空气好,回来也好修身养性。但我明白他回来只是为了能够和我重逢,他坐车回家要1天时间呢!
我们再次相见,彼此感觉还是那么真切的纯友谊,他不抽烟,有时喝点小酒,有点木讷的那种,却比我强,会做饭,尤其是那道尖椒土豆丝,虽然很普通但很有味道。我想念他的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