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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雾魅里怔了一下,脸上闪过鲜少出现的慌乱,虽然是一刹那的事情,但我还是捕捉到了,这在我的哥哥脸上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对,情况。在我晕到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提示他,也是强调。意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想他对我有所隐瞒,我需要知道一切我所不知道的。
雾魅里盯着我看,他那双温柔的眼眸中审视评断的成份很多。我猜,他在评估先告诉我哪一些比较好,不太会影响到我的身体健康状况。
“什么都说,详细点。”我捅了捅垫在我身后的枕头,让自己更舒适一点。我想在死里逃生之后,让自己舒服一点不是一件什么罪过的事情。接着,我朝他肯定的说道,“或者,我来问,你来回答?哥,别顾虑那么多。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些所发生的事情显然不同寻常。而且,你不觉得……都跟我太有关系了吗?”
“嗯,”他思虑成熟的点头,“想清楚什么,你来问吧。”
“我想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舞会晚上礼堂变成了那个模样,后来大家是怎么看的?难道就没有人说点什么吗?”
雾魅里在说话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俊美的脸上微挑的眉梢里无疑刻着困惑。他的声音因疲倦而略微沙哑,“嗯……你不会相信的,第二天那里……一切如初、完好无损,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曾经遭遇过‘森林’入侵的样子。满地的彩纸彩带,糖果鲜花和彩色气球……是一幅舞会过后的邋遢样子。”
“完好无损?!”我惊讶的扬高了音量,但不出几秒我便愣怔住了。因为,这似乎反而是不该惊讶的答案,在我经历了那些离奇的事情之后。“那些凭白无故长出来的树森、花藤,地板上的青苔和泥土,还有那些歹毒恶心的蛇虫鼠蚊?”
“嗯,完好无损。”为难的点头,雾魅里同情的看着我。
“那其它同学们呢?目镜乃呢?他还曾跳到桌子上指挥大家撤离的啊!宫璟阳呢?我看到老鼠钻进了她的礼服裙子里,她吓得尖叫、浑身颤栗、泪流满面啊!还有藤源静,在我差不多快要一头栽到礼台下的时候,是她正好拉了我一把,不是吗?”我急切的问着,没意识自己已经不再靠着枕头,而是身体前倾紧紧抓住了雾魅里的衣袖。
我的声音里满是渴望,“还有那个我不认识的男孩子,第一个发现蛇和老鼠的的男孩,他难道也没说一句话吗?那一晚大家那么慌乱无措的啊……”
“月……”他将温暖的手心覆盖住了我冰凉的手背,但这一点也没能安抚我激动的情绪。
“乱作一团,铺天盖地的,大家的尖叫、大家的喊声、大家的——”我盯着病床前那片暗色的空地,无法消受这样的事实。
“月,”
雾魅里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朝我靠近了一些,近到我能感觉到他胸膛里正在跳动的心脏,还有他从白色衫衣里散发出来的温暖体温。
直到他用另一只手将我的脸掰过来,面对着他。他才再次用他特有的温柔嗓音对我说道:“很显然,大家失忆了。而且,还是那种离奇的集体性失忆。”
“集体失忆?”我茫然地看着他。
“这种离奇事件也不是没有过,曾经也见诸过报端……”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微弱的心疼和怜惜的意思,“月,你知道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是、总是有些事情,会是这样的……没办法解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哈,还真的是个好到无可以复加的解释啊!
“但人们怎么解释我的缺痒晕倒,差点窒息没命呢?”我几乎是要尖叫了,但沙哑的声音咔在喉咙里。最后,我的话是一个字、两个字这样不太连贯地吐出来的。
雾魅里拍拍我的背脊,重新将水杯递到了我的面前,我别开脸,烦燥的推开了。
他没有继续坚持,知道我现在对这个毫无心思。
半开的窗户吹进了晚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伸手按下了电灯开关,病房溶进了一片白炽灯的光的海洋里。接着,寂静的病房里传来雾魅里的叹息,他将我的两只手从被褥上拾起,握进了他温柔暖和的手心里,我不得不将目光再次拉回到了他的脸,视线碰到他的目光时,我为刚刚拒绝了他的好意而滋生出愧疚的情绪。
“月,你现在没事了,这是我唯一充满感激的事情了。”他说着,真诚布满他美丽的脸庞。
“可是,他们是怎么解释的?”我依然追根究底,不能放弃。
“我不清楚,”他的口吻有点自责,为没能解答妹妹的问题。但他还是流畅地告诉了我他所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解释这事的。我第二天有问过几个当时在场的别的同学,似乎,除了我,大家的记忆里并没有、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我催促。
“并没有后来所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记忆。好像,在大家的记忆里,只有你在台上跳舞,像春天的女神一样在开着蔷薇花的藤蔓间穿绕舞蹈……”
“你是说,大家完全不记得那些事情吗?”我忍不住再一次感到震惊,“完完全全的?!”
“嗯,是的。”他点头,又严谨的补充道,“至少,在我所问到的那些人当中,大家是真的对那件事完完全全没有印象。以至于我自己……”我可怜的哥哥,他的讶异和疑惑让我心疼,他困惑地晃了一下脑袋,“说实话,我自己在问过那么多人之后,都开始怀疑过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那场灾难是不是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因为坚定,我的音量都抬高了好几分贝。
“我知道,”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会更好的样子,为难又困窘的看着我。
“哥,看看你周围,这是哪儿?这是医院!而我正躺在这儿。那不是错觉!”
我肯定的强调,有点怒气腾腾,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连雾魅里也试图去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么,我就真的是完全孤单的一个人了。哦,这不是很准确,我或许不是完全孤单的一个人,因为那些施暴的“害虫们”在一两个小时前才离开我的病房。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他安抚地拍着我的肩膀,接着又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并且握得更紧了一些,“我明白。再怎么不可思议也是事实。它切切实实的发生过,它让你躺在这儿。不是你那三个同学向校长解释的那样,说只是一个意外,因为跳舞时旋转太多圈而晕倒……”
跳舞转太多圈而晕倒?
白痴才会讲出这么白痴的理由!白痴才会相信这么白痴的理由!
真是见鬼了!
我在心里暗自咒骂。
似乎看着我的脸色不对,雾魅里试图找回一点我们兄妹之间平时的轻松和愉悦,他勉强找回了温馨的笑声,宽慰地说道:“不过无论怎么样。有件事,我想我得跟你说声恭喜的哦。”
我覤着他。
他的笑容暂时驱散了疲倦:“月,你被票选上了今年半月镇斯洛亚蒂的公主呢。”
我愣愣地盯着他,从震惊到怀疑、既而意外的淡淡的喜悦。只是,这丝喜悦简直就是旱季的几滴甘露,不值一提。因为,空气中传来我的指关节“啪啪”作响的声间。
拳头捏紧,指甲钻进手心里,生疼生疼的。
我用手指慢慢抚模着自己的脖颈,那天晚上被勒紧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依然火辣辣的在烧灼我。
冷笑间,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他们以为可以这样肆意唬弄我,将我完完全全玩弄于骨掌之间,那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