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哼,你作弊,人家不理你了……”我推开磊的双手,气鼓鼓地把脸转向另外一边。
“你看看你脚下,那是什么?!”磊话语气里充满怪异的味道。我原本跟他赌气不去看脚下,但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瞟了眼自己的脚下。这一看不打紧,我立即被吓得打了个激灵,惊出一身冷汗。我现在记起自己一直坐在几十米高的楼顶护栏边缘,一米外就是十几丈的悬空。换作平日,站在如此高空我连睁眼的勇气也没有。我‘啊’一声紧抓住刚撇开的磊的双手,犹如落水前的溺水者随手就着的一件着力物一样紧抓不放。磊哈哈大笑地喝了口啤酒,笑声里间杂吞酒下肚时喉咙发出的声音,听在我的耳里很是怪异。“你骗人,你骗人,小流氓,小流氓!”我捏住磊的手,用力地狠掐了下,磊痛得嗷嗷地大叫起来:“哎呀哎呀,轻点,轻点……你不轻点,我可就撒手了……”听磊这样一说,我立即停住了,也不知是迫于他是小流氓的事实,还是怕他真会撒手。反正我是停下了捏他的动作,但双手仍然紧抓着他的右臂。“怕了吧?”磊一脸坏笑,问。我紧挨着他,生怕掉下去似的。不过我嘴皮子上依然不服输,“我才不怕呢,反正我已经抓了一个陪葬的人。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可不想做你的陪葬品啊。”磊一副委屈模样。我白了他一眼,“什么陪葬品?我才不要你做我的陪葬品,又臭又硬。”
“喏,现在是谁依在又臭又硬的人身上。”磊指着我靠在他肩膀上的头,说。我的脸刷就红了,立刻把头移开了,可我的手却抓得更紧。突然,磊腰间的手机响起来。磊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让他接电话。我放开磊的手。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了电话。我就那样扯着磊的白色衬衫坐在他旁边,侧耳捕捉着从他嘴里流溢出来的每一个信息。磊见我如此,把手机换到另一个手上去了。电话那头似乎是要叫磊过去,磊看了我一眼,推搪对方说‘今晚没有时间’。他不停地向对方解释,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听见一般,一个劲地催促他。说到后来,磊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重复着那句“今晚没时间,明天再过去”。我坐在磊身旁不敢动。深夜的风穿透了薄衫的丝网格吹在我单薄的身上,很凉很冷。我双手抓着磊的衣襟,心里直希望磊快点讲完电话,然后把我解放下去。
终于,磊没等对方说完,“啪!”一声就关了手机。“叫你过去吗?”我轻声地问正在吹粗气的磊。磊没有理会我,出神地望着远方规律性划过夜空的探照灯光。每天晚上,小城西侧边缘的飞机场都用探照灯光来导航夜飞的班机。这时的夜空异常澄明,星光如杨花般纷扬飘落,白色的羽絮点点跳跃着寂寞舞步,从我肩膀纵越到磊长长的眼角眉梢,轻柔如我抚摩的双手。月光似乎随磊的沉默而变得有一丝丝的感伤,做起了减速运动来。
我以45度角仰起脖颈,天空中有一只扑棱着翅膀横空飞过的夜鸟。空气里飘散的仓皇与孤单和它破空时的嘶哑鸣叫,凄凉得让人想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