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继续。”翻译的指令又来了。
“下面我简要的说一说公司曾经承建的和现在正在施工的项目，请贵方参考。”林小雨这几个月在办公室的工作没有白干，虽然只参与了几次酒桌上的陪客，可实际上已经在无形中锻炼了她的社交能力。她找到了自信，胆子逐步放大，不仅持续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说话也越来越流畅。
“公司先后承建了秦皇岛‘引青济秦’引水隧洞工程、莽山林管局大坑隧洞、林子坪隧洞、江垭水库系列工程、王子山旅游公路隧道工程、粟木坳公路隧道工程、张家界电站扩机工程、下溪水库工程、白岩洞引水隧洞工程，皂市导流洞等等国家及省市级的重点工程项目。”林小雨款款而谈：“其中，秦皇岛‘引青济秦’工程获国家科技成果二等奖，永丰4300米长隧洞通风成果获省科技成果奖。”
“目前，南通、三亚、卞庄等隧道施工项目仍在建设中。”林小雨话锋一转，笑问：“不知道凯恩先生有没有去我们的设备科，那些库存设备还不足公司现有设备的三分之一。”
凯恩连连点头。
“凯恩先生还想知道就目前金矿的开挖工程，贵公司相较其它同类型公司有哪些具体的优势？”翻译问。他这一问不要紧，可把林小雨难住了。既然是同类型公司，技术力量相差并不远，一点优势就是一点胜算，恰恰林小雨并非专业技术人员，要对公司做一个归纳性的优点阐述并不容易。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又开始出现轻微的骚动，那是不详的预兆。
林小雨拼命回忆先前翻看的摆放在会议桌上的资料，想了想，这才说道：“在说这个问题前我想申明一点，我进公司才五个月，也许
这时，凯恩迅速对翻译说了几句话。
“凯恩先生刚才对我说，您一直说得很好，他的同事也认同您的说法。”翻译说：“希望您能真实的说出贵公司的优势或者是您的个人看法，这在他们对贵公司的评估中很重要。”
“那我就简单的说一说我的个人看法吧。”林小雨说：“第一是资料优势。”
“请具体做解释。”翻译说。
“好的，资料优势是指对该金矿所在地及其周边的地质资料的优势，中国曾经做过地质普查工作，这个金矿也是在那个时期被发现的，这些资料都属于机密性文件在省厅封存。”林小雨说：“我们公司以前恰恰就是从事的地质勘探，我们要取得第一手资料相当容易，就算在施工过程中出现资料偏差的情况，我们也能很快做出反应，因为这是我们的老本行。”
“第二是技术优势。我虽然不懂隧道施工，但我想爆破和通风是两个技术要点，而我们公司在超长巷道通风与定向控制爆破两个技术层面均达到同行业先进水平。”
“第三是外来支援。我们公司是属于国有企业，有强大的力量支撑，就算在施工过程中碰到难以解决的设备或是技术问题，可以请省厅帮助。”
“第四是……”林小雨笑着说：“这第四点有些难以启齿，我不知道澳洲存不存在，但它普遍存于我们国内，那就是地方保护或者说是地方性。”
但澳洲人显然对第四点有浓厚兴趣，全部看着台前的林小雨。
“因为施工现场就在我们省内，外来人员难以很快融入当地，如果出现地方不配合或阻拦施工，也许不能很快的得到有效解决，以致影响施工进度。”林小雨说：“但我们是省内公司，在风俗、语言、人际关系协调上有最大优势，这些问题不致产生障碍。”
凯恩先生也给了林小雨一个答案，那就是地方主义在国外同样存在，甚至会因为一块私有草皮而不得不调整施工方案。
“那么，凯恩先生及所有客人，下面还是请项目经理部曹经理继续为各位做进一步的说明吧。”林小雨说。得到了澳洲人的首肯。
会议室内再次响起掌声，这一段令众人揪心的解说到此告一段落,曹经理笑容可掬的走上前台。林小雨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番折腾能不能让饭碗保住。
晚上十一点。
屋外已是寒风凛冽，林小雨宿舍内的灯还亮着。
韩芬已经睡着了，睡前还念叨着祈求上帝别让她也遇上林小雨今天碰到的倒霉事。对此，林小雨只能报以一笑。
林小雨在专心写今天的工作笔记。在学校时她就喜欢写日记，写的都是趣闻轶事，参加工作后日记的内容发生了根本变化，全是她自己认为值得引起注意的工作要点了。
望着窗外白雪，林小雨想起吴明在面试中问到的学校男同学帅不帅这个问题。她曾问过吴明那究竟考的是什么层面。当时吴明说：“不要小看这个私人问题，对于你来说很敏感，你可以拒绝回答，但其结果不一样，这是一个隐射。在经营过程中也难免会遇到同样的问题，甲方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有时不会考虑乙方的感受，会对乙方提出尖锐的要求，这就要求乙方能灵活的对待甲方的质询，既要快捷的回答对方，又要使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自然在言语上要有策略，不能走极端，要圆滑，经得起推敲，同时又客观。我欣赏你在回答时‘比较帅’和‘暂时没有’这两个词用得好。”
而今天，她居然真的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她又想，工作几个月来，听那些年长的有工作经验的同事们聊天也是一个受益的过程，他们不经意的话语里往往包含工作诀窍，而又恰恰被自己记住了。否则，无论如何应付不了今天的场面。此外，她更觉得生命是一个被逼的过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能在这样的大场面中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