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荒原行宫(2)
范氏姐妹道:“不用太急,咱们边走边找就是。”
几人登程东上,一面留心四下的景物。足足走了两个更次,到了一处杂木横生树林旁侧了。一点红打量那杂林一眼,道;“这地方倒是姑娘所言的地方,只是缺少了一座房屋。”
范氏姐妹道:“不要紧,如是地形适用,不要房屋也行。”
一点红道:“好!可要在下解说一下情形么?”
范氏姐妹道:“你最好能带奴婢巡行一周,也可以让奴婢,听听江湖上的情势。”
一点红道:“很好,我奉陪姑娘走上一转。”
范氏姐妹伸出手,按在妹妹肩头之上,道:“那麻烦你在前面带路吧!”
一点红心中暗道:“她一盲一哑,配合的倒是好,不知走起路来,速度如何?便故意加快脚步,穿越林木丛草而行。一点红一面走,一面注意着二女的举动,只见那盲姊在哑妹扶持之下,行动迅快,举步落足这间,和常人毫无不同,心中暗道:“难得她们姊妹配合得如此佳妙。”
只听范氏姐妹说道:“咱们这等快速的走法,只怕是无法兼顾四周景物、形势了。”
一点红停下脚步,说道:“姑娘可要在下把地势形态,解说给姑娘听么?”
范氏姐妹道:“不用了,舍妹已经告诉过我。”
一点红啊了一声,两道目光凝注在那哑女身上,道:“姑娘用的什么方法,能在快速行奔之中,把地势形态,告诉了你姊姊?”
忽然想到她是哑子,纵然听得了自己的话,也是无法回答。范雪仪微微一笑,举起手来,理一下鬓边散发。
范氏姐妹道:“舍妹要我代覆老前辈,她是用手指弹动之力,告诉我各种事物。”月光下,只见范雪仪,笑容如花,飘飘长发,出尘绝俗。
一点红道:“舍妹能够告诉你四周事物,并不足奇,奇的是她能够说的如此快速。”
范氏姐妹道:“我们姊妹,从小一起长大,传递心声之法,自有灵犀能通,较话口述之语,并不逊色。”
一点红心中付道:“盲女多美姿,那也不足为怪,但天生哑子,大都是生具几分蠢像,范雪仪却是姿容艳丽,不输盲姊,这就叫人思解不透了,如说此女哑病可医,我那范兄又是当代医道高手,他既无能疗治好二女之疾,这盲、哑之症,只怕是再难有名医医好了。”
心中念转,人却信步行去。三人绕着一片十亩大小的荒野走了一周,重又回到原地,也不过耗消了一柱香的时光。
范氏姐妹掏出绢帕,指拭一下颊上的尘土,道:“你看此地形势如何?”
一点红道:“乱树杂草,一片荒凉。”
范氏姐妹笑道:“咱们经营此地,必得有一个响亮动人的名字才好,奴婢之念就叫它‘荒原之宫’如何?”
秦蟒接口道:“荒原之宫……”
范氏姐妹微顿着道:“咱们把荒草杂树,视作亭台楼阁,息居于斯,视苦为甘,岂不是虽居荒原,如入琼宫。”
秦蟒道:“原来如此。”
一点红道:“姑娘可是当真要经营这一片荒凉的草原么?”
范氏姐妹道:“时光无多,只怕无法再作选择了。”
一点红道:“好吧!姑娘要如何经营这一片荒凉之地,但请吩咐就是。”
范氏姐妹道:“奴婢想把这一片荒原之地,布置成一座恐怖之城,使武林中人慕名而来。”
秦蟒心中暗道:“说起来,十分轻松,但不知要如何一个布置之法,才能被称为恐怖之城,荒原之宫。”他心中重重怀疑,但却未出言多问。
倒是一点红忍不住间道:“如何可当得恐怖之城?又如何才可称荒原之宫?”
范氏姐妹道:“恐怖之城,是要他们有来无去,凡是入了这片荒原,就别想再离此地……”
秦蟒道:“荒原之宫呢?”
范氏姐妹道:“咱们在这片恐怖之域中,甘苦与共,虽是荒原,有如宫阈。”
一点红道:“要如何才可建起那荒原之宫?”
范氏姐妹嗤的一笑,道:“简单的很,几竿翠竹,几捆茅草,一日时光,就可以建立起了荒原之宫。”
一点红道:“那恐怖之域又需得好多时光?”
范氏姐妹道:“多则三日,少则两日。”
一点红长长吁一口气,道:“乍听起来,这两般工程,都很浩大,以为至少也得一年半载,才可筑成。”
范氏姐妹道:“事不宜迟,咱们立时动手如何?”
秦蟒心中暗笑道:“一座茅舍,就是一座茅舍,偏偏取了那等一个动听的名字,叫什么荒原之宫。”
一点红道:“肖兄弟请留此地,保护两位姑娘,老朽和黄、高两位兄弟,却取竹破石。”
范氏姐妹道:“三位早去早回。”
一点红道:“不劳姑娘挂怀。”
带着肖无濑和秦蟒急急而去。范氏姐妹就地而坐,伸出纤纤玉指,在地上划来划去,似是在算账一般。
肖无濑行到一侧草丛处坐了下去,突然间,月光隐失,天地间,一片幽暗。抬头望去,只见一大片乌云,掩去了月光。
肖无濑心中暗暗想道:“此地连一个避雨之处,也难找到,如是下起雨来,只怕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忖思之间,突觉脸上一凉,几点雨滴,打在脸上,失声说道:“心中正怕下雨,就偏偏的下起雨来。”
转脸望去,只见范氏姐妹长发飘飘,仍在低头算计,浑似不觉。
肖无濑缓步行到范氏姐妹的身前,低声说道:“姑娘,下雨了。”
范氏姐妹缓缓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肖无濑道:“这一阵雨势甚大,只怕不会很快停下。”
范氏姐妹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怕下雨么?”
肖无濑怔了一怔,道:“在下怕姑娘……”
范氏姐妹接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不要紧。”
又低下头去,在地上划来划去。肖无濑退后两步,暗暗赞道。这位姑娘虽然是天生残缺,但她这等治事敬业的精神,纵非残缺之人,也是难以及得。心念转动,人却淡淡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惊扰于她。忽然间闪光一亮,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这一阵雨猛恶无比,片刻间,地上积水盈寸。
肖无濑转脸望去,只见那范氏姐妹仍然不停伸出纤指,在积水的地上;划来划去。范雪仪圆睁着双目,望着姊姊的右手;似是看得十分入神,脸上不时泛现出微微的笑意。
肖无濑暗暗叹道:如若她们真是有过人的天赋才智,再加上这等苦苦求证的精神,十年之后的武林,也许是她们盲哑二妹的天下了。
雨势聚急,直下了半个时辰,而且是愈来愈大。地上的积水已然过了二女双膝。
忽听范氏姐妹长长叹息一声,站起了身子,仰面望天,自言自语的说道:“皇天啊!五日后,你还能助我这一阵大雨么?”
肖无濑流目四顾,幽暗的夜色中,又加上一层茫茫水雾,范雪仪站了起来,伸手拦住了姊姊的纤腰。肖无濑吃了一惊,大步行了过去,道:“范姑娘不舒服么?”
范氏姐妹道:“不要紧,休息一会就可复原了。”
肖无濑道:“一目不见避雨之处……”
范氏姐妹接道:“不要找了,这场雨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肖无濑抬头望望天色,心中暗道:看四周阴云密布,只怕再有一个时辰,也是难以停下。
只听范氏姐妹道:“我那六甲奇阵,尚未算好,必得早些算好,他们采得竹石回来,咱们就立刻动手布置。”
肖无濑道:“在下从师习剑时,亦曾听恩师谈过八卦九宫、五行奇术,只是在下愚昧,难解个中玄机,不知姑娘那六甲奇阵,是否和八卦九宫、五行奇术等相近?”
范氏姐妹道:“大同小异。”
肖无濑道:“在下心中有几点疑虑,不知是当不当问?”
范氏姐妹道:“肖兄言重了,有何见教,但管请说,奴婢如能解得,当是言无不尽。”
肖无濑道:“姑娘要他们采集竹石,用来布设六甲奇阵,那是要以竹石代人布阵了?”
范氏姐妹道:“嗯!正是此意。”’
肖无濑道:“区区几竿翠竹,一堆顽石,何以能用作拒敌之用?”
范氏姐妹举手指拭一下地上积水,道:“个中之理,甚是微妙,深奥费解,说起来也非一两天能够说的清楚,删繁从简一句话,那只是由心念中生出了一种幻作,视之有形,触之无物。”
肖无濑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果然是费解得很。”
范氏姐妹道:“这样说吧!六甲奇阵也好,五行奇术也好,那是一种精巧的计算之学,数数环接成术,如是通达此学之人,进入阵中,只需算计步数,肖折右转,那是如入无人之境,但如不解其数,一味瞎闯,一步有错,幻随心生,那就如入天罗地网,虽在累至筋疲力尽,仍难离得咫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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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肖无濑道:“太过玄奇,几乎是难以令人置信。”
范氏姐妹道:“奴婢从师所学,却是从未用过,但知其理如是,实用效果如何?亦是难作断言。”
肖无濑道:“姑娘胸怀玄机,在下日后,还要多领教益。”
范氏姐妹道:“不敢当,我们姊妹还要肖兄指教武功。”
说话之间,天色忽然一亮。肖无濑抬头望去,下禁一呆。
原来就这一阵谈话的工夫,风雨已住,云破月出,不禁讶然失声,道:“奇怪呀!奇怪!”
范氏姐妹微微一笑,道:“可是月亮出来了?”
肖无濑心头一震,暗道:“她双目皆盲,何以知道月亮重现。”
当下说道:“在下实是佩服了姑娘断事之能,适才满天乌云,大雨如注,片刻工夫,竟然是雨住云开,月光重明。”
范氏姐妹笑道:“急雨不过辰,奴婢只不过随口猜上一句罢了。”
肖无濑心中暗道:“你如是目能见物,瞧到适才那多天色,只怕也不敢断占今宵能重见月光。
只听范氏姐妹接道:“肖兄请借机坐息片刻,也许在天亮之前,还有一场恶战,奴婢还得继续计算那六甲复数的奇变。”
这时,肖无濑对范氏姐妹已是敬服无比,对她之言,再无怀疑,立时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耳际突然响起了范氏姐妹的声音,道:“肖兄,快些隐起身子,有人来了。”
肖无濑启目望去,果见十丈外月光下,四条人影,直奔而来。情势迫急,不便多问,就地一个大翻身,隐入了身后草丛之中。
那四条人影,来势甚快,肖无濑不过刚刚藏好身子,四条人影已然逼到了几人停身之处。
肖无濑凝目望去,只见四人一色的黑色劲服,肩上背刀,大月复便便,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四人身材,都不能算胖,何以会有这般大的肚子。
这一用心查看,果然瞧出来不对,只觉四人月复上鼓出情形似是带的东西,井非是天然大月复。四人相距草丛两丈肖右处,停了下来,肖首一人说道:“你没有瞧错么?”
最右一人应道:“没有,错不了,我在大树之上,瞧的甚是明白,此地明明有两个人影。”
另一个说在:“月光虽明,究非白昼,只怕你瞧花了眼。”
另一个说道:“不论他是否瞧错,咱们先把这附近搜查一下。”
肖无濑心中暗道:“二女亦藏在附近草丛,如若被他们搜查出来,那时,只怕应付不易,我何不故意现身出去,引开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