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飞驰电掣,一贯注意仪态的许云馨脸色很是苍白,带着些微的狼狈回到陈宅,不顾来往佣人的奇怪眼色,陈意薷可以说是拖着许云馨。等到大厅里,岁月留下的痕迹让将近古稀的陈老夫人更加的气韵沉稳、威严并存,进过多年的风风雨雨,自身的气度更是让厅里的一群人敬服不已。看到神色颇为异常的两人,陈老夫人扬扬眉,陈意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很是恭敬的走了过去,“女乃女乃,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早已很委屈的窝进陈老夫人怀里的许云馨,“跟云馨有关。”作为陈家最小的女儿,陈老夫人对陈梦沅一向就很是宠爱,而作为已故女儿唯一的骨血,对许云馨更是看的跟自己的名一样,听到这话,神色一敛,很快恢复之前的慈爱和祥,对着一群之前还在哄自己开心此刻脸色各异的儿媳孙媳吩咐道,“天不早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也别一个个的抱怨我这个老婆子没眼色,没得折腾你们。”
听到这话,哪怕心里再不舒服,此刻也得笑的花枝乱颤,陈家老大陈伯陶的妻子汪琬华就一副小女儿情态不依不饶,“瞧妈这话说的,敢情妈就还没从那个什么台剧中的恶婆婆中回过神来就吓唬吓唬我们,我可是不怕的,谁不知道我命好,有个这样好的婆婆,你说是不是呢,弟妹?“亲亲热热的拉着一旁的打扮华丽非常的中年女人,正是陈家二老爷的妻子何金金。
何金金故作伤心的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命再好,也好不过云馨啊,妈之前说是千疼万疼我的,这不云馨一来,我就被抛到美国去了。得了得了,我也不在这寻伤心了,得赶紧找个地儿偷偷的,免得你们看笑话。“众人都是轰的笑起来,各自纷纷的找了借口离开,之前笑语满堂很快就空荡荡起来。
陈老夫人语气淡淡的对着一直站着的陈意薷道:“去书房吧!“转而柔声的哄着许云馨,”先跟外婆一起去书房,等会儿再好好给我说说这几天都干嘛去了。“许云馨很乖巧的点头,扶着陈老夫人朝书房走去,陈意薷则跟在后面。
等到坐定,陈老夫人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的威严,“到底是何事让你这样的沉不住气?”陈家的女孩虽说不像许云馨这样由陈老夫人手把手的教,但也是跟在她下面言行举止一一指教的,陈老夫人因为自己的出身,估对陈家的孩子仪态外表、谈吐行事很是看重,无论在何种场合里一定表现出自身的从容不迫的气度。
陈意薷简单的交待了事情经过,说完之后,陈老夫人沉思可起来,她并没有跟沈君临实际接触过,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是来自于许云馨的口中和外界的简单看法。沈家一贯低调,而沈君临更是低调到了极致,甚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就连沈氏的大部分高层管理人员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而他们唯一能接触到沈君临的途径只有通过许愿,自从当年那些事之后,许愿的行踪就变得飘忽不定,虽然她通过那件事知道了许家和沈家的恩怨,可也因此断了许家攀上沈家的所有可能。爱怜的看着许云馨,对这个从小捧在手心的人儿,无论再多的手段她此刻也使不出来。
听完陈意薷的话,再看看外婆难得的毫无头绪的困扰神态,联想到父亲早上对自己说过的话,闪现出了祖父愧疚的脸、许岩中似笑非笑的嘲讽、黄娟一脸的忧虑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她才感觉万念俱灰。那个自己爱慕多年的清俊男子,做了那么多年的要做他最贤惠贴心的妻要过着从此两心相依的梦,终于要打破了吗?从此只能吞下所有的不甘、苦涩、嫉恨,陪在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身边,夜半时分偷偷垂泪吗?明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这样子叫她放弃,她怎能甘愿?
看着许云馨不顾形象的哭泣,女乃女乃的眼底脸上的满满的心疼,她知道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果不其然就听到自家女乃女乃搂住许云馨,保养良好的脸上坚毅、狠绝压过慈爱,“我的云馨儿,你放心,外婆一定会想到法子,定会如了你的愿!要是沈君临那小子实在不知好歹的话,那我们就毁了他,谁也别想好过!”最后一句话出口,仿佛回到从前杀伐决断、不输男儿的英狠果断。陈意薷心中狠狠的叹气,就那一眼她就知道沈君临就绝对不会是云馨口中的斯文有礼、谈吐优雅的世家公子,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君临天下,万众诚伏。云馨怎么就看不透这个男人呢?还是他把自己掩藏的很好以至于发现不了他的真面目?事情绝对不是她自己猜测的那么简单!如果云馨真的想要如愿以偿的话,她可以很肯定的知道,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没有胜算的、无把握的硬战,说不定到最后只是她们自己闹出来的一场笑话!
等到陈老夫人三人离开客厅关上老夫人专有的书房门时,两个身形娇秀的身影才从暗处走出来,赫然是两个年轻、相貌不俗、打扮亦是相得益彰的女人,正是陈家三房的媳妇。所谓家大业大必有纷争,在外头总是一派和谐的陈家私底下痦瘄也是不少,陈老夫人对于三个儿子一向公平,兄弟之间倒也无所谓,母亲偏疼自家小妹在他们眼里也很正常,对于许云馨,做为从小疼爱到大的小妹唯一的骨血,难免会多了几分遗爱;而他们的妻子虽说心底有那么几分的不舒服倒是真的,可也会表现出疼爱的样子。陈家的男孩女孩倒是跟许云馨相处的不错,倒也没什么大的心思。有意见的是这些个孙子媳,本来在陈家都是一视同仁、公平对待,可是一个许云馨就硬生生的把她们比到无法去比较,偶尔还好,次数多了,心中不平的火就越烧越旺盛,偏偏又说不上什么,闷在心口着实难受,只能私底下说上几句酸话,过过嘴瘾。
“看着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为了个男人带累我们成了笑话。”一位长相很是艳丽的女人,家世也不俗,父亲在政坛上有一定的势力,想起上次回娘家被一直跟自己不对盘的异母妹妹拿在周家的事情不停的挤兑自己,就觉得气闷万分,跟丈夫抱怨几句反而被教训还借着由头几天不归家,也不知道窝在哪个狐狸精的怀里,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明明就不是陈家的人,摆的谱比谁都还大,那个沈君临还真是解气,看了一场好戏,真真的让人舒畅!我说你也别揪着这个不放了,反正有老太太在,我们是得不了好,总归有一天会看到她的笑话的。”看起来颇有些端庄的秀丽的女子,嘴朝书房示意了一下,拉着艳丽女子的手劝道,“媛媛,我说你也要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了,再这样下去吃亏的就是你自己了。”两个人未嫁之前就是闺中密友,嫁了人之后,因着同样的原因,关系比以前还要亲密几分。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艳丽的女子看了一下四周,“去我房间谈吧,要是我们的话被人听见了,传到某些人耳里就不好了!”
端庄女子点了点艳丽女子的额头,颇有些意外,她是个直接惯了人,能说这样的话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你居然能想到这些?那你刚刚还那么大声。
艳丽女子有些不依不饶,“哎呀,你就别再说书了,我头都开始疼了!
“得了得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离开,恢复之前的空客寂寥。
本来正是好梦正酣时,突然一下子睁开眼,神智清明过来,赵敏然轻轻的蹭了蹭沈策的胸膛,慢慢的抬起身,借着床边晕黄的光线撒在难能见到的如此平静放松的容颜,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清晰的勾勒出唇角上翘的线条。手缓慢的抚模上去,沿着柔和下来的脸部线条慢慢的滑动。觉着心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爆发出来,对着这个男人,难以抑制住喷发的情谊,感谢上苍,遇到他、爱上他,圆了自己少女时代所有的幻想;感谢他,在经历这么多年的孤寂,守着自己的回归!
鼻尖对上鼻尖,看着越发诱人的柔软,忍不住印了上去,刚想偷偷的撤离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占领了,一阵天翻地覆之后,眼前清清楚楚的印着放大的俊脸,眼底眉梢掩不住的笑,微微侧开脸,眼神飘忽,语气弱弱,“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策笑的极为魅惑,羞得赵敏然无法躲避,不得不用力的推开他,一把拉住被子蒙住,企图捂住脸上的红晕和被抓包的窘迫。沈策一把抱住把自己裹成蚕蛹的赵敏然,拉开被子,看着眼神躲闪,红透了的小脸,轻轻的叹了口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越发清晰,“又做梦了?”带着睡醒之后的沙哑。
赵敏然转过身,头倚在沈策的胸上,沈策翻了一个身躺平,搂住赵敏然,配合的极为默契,“没有,就是突然醒了,”手指无意识的在沈策光果健壮的胸膛上跳舞,“你什么时候醒的?还是我又打扰到了你?”赵敏然总是做着黑暗中行走的梦,每次都是哭着惊醒,醒过来就看到沈策一脸的心痛和愧疚。
沈策笑的极为不怀好意,“我也是被某个人的目光灼热的无法再睡下去了。”这话说的赵敏然很是气急,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一个人闭着眼装作一切不存在,不停的数星星哄自己入睡。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看着嘴唇微微蠕动,气呼呼的样子,惹得沈策不好再逗弄下去,只得轻声哄到,“你一动我就醒了,敏敏,不要在生气了。”
听到这话赵敏然才微微的勾动唇角,听着规律的心跳声,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语气迷迷糊糊的,“我已经不生气了,赶紧睡吧!”打了一个哈欠,很快的又沉入梦乡,勾得沈策也忍不住,不一会就只能听到两人轻轻的呼吸声,消散在昏黄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