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管监狱的副局长走进安局长的办公室,他报告了许三个在看守所夜间自杀的事。满以为能够从许三个口中审讯出一些有利的线索,现在又突然被他的自杀给掐断了。
安局长端着盛水的保温杯,半天也没有准备喝进一口水的意思。他深锁起来的眉宇间陷下一道深深的纹痕。
安局长发话说:“怎么会无缘无故自杀呢?”
副局长道:“可能被施加了压力。”
安局长说:“什么意思?”
“据看守所那边报告,之前有一个自称是许三个辩护律师的人见过他。”
“辩护律师?”
副局长这时又摇首否定说:“我派人调查过了,许三个真正的辩护律师现在仍然在深圳那边出差,怎么可能昨天就去看守所见过许三个呢。”
安局长说:“你的意思是,那个律师是冒充的。”
“是。而且他的委任资料都是伪造的。”
“照此看来,就是早有预谋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而且这个许三个只是两大对立黑势力斗争的一颗棋子而已。”
安局长将保温杯举到了一半,又放下来。
安局长说:“这条线索又断了。”
副局长也沉重地叹了口气。
汽车漫无目的地跟随车流缓慢前进。迟安时不时侧过头来看一眼坐在副驾驶室的舒晓。她紧闭着嘴唇,眼神在街区的行人间扫来扫去。
外边各种车辆发动机的声音交汇出来的响音不断。偶尔有催促前边车辆前行的出租车的喇叭声。
迟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敲着方向盘的握把。
他又望望舒晓的侧脸,说:“这样找不是办法。”
舒晓搭话说:“那怎么办?”
舒晓略微停顿,又问“她会不会跑什么地方散心去了?”
迟安轻晃了几下脑袋,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地方。
“对了,她妈妈的墓地。”
舒晓有些惊诧地转过脸来。迟安脸部的肌肉好像跳跃了一下。他挂上档位,踩下油门,车子轰隆隆地驶向郊区的地段。
坑洼不平的石子路地面让汽车颠簸起来,车身上上下下好似船舶航行在浪涛汹涌的大海上一般。
汽车在陵墓区的山脚下停住。迟安和舒晓并肩向通往山上的石阶拾级。
丛林中的鸟声以及不知其名的虫鸣清晰悦耳。整个陵园尽显空荡寂寥。树梢在风中摇晃摆动。
迟安警觉地环视着四周,他似乎感觉到气息中藏匿着几丝不安。总感觉各处都显出怪异。他伸手挡住舒晓继续前行。两人停止脚步站立在一棵栽种在路旁的柏树旁。
“有点不对劲。”迟安对舒晓说道。
舒晓也环顾四周,她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舒晓问:“怎么了?”
“总感觉到这周围埋伏着人。”
“嗯?”
迟安警觉地目视不同的方向,他问舒晓:“带枪了吗?”
舒晓回答:“我休假,带着枪干嘛?”
迟安从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塞在她手里。
舒晓诧异地低头看了下手中的枪支,是一把美式宽口径手枪。她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不禁跳跃过一丝凉意,忽然一阵空洞穿透心房。
是他,原来汪仲真的是迟安杀的。
尽管舒晓尽量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可是作为警察的逻辑告诉她,摆在眼前的是一个事实,她无法也不能用感性去销抹这样一条线索。
迟安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四处的鬼怪的地方。
他说:“快,我们赶紧回车里去。”
他们刚想转身,背后就传来一阵声音。
“怎么,这么快就想走吗?”
KB的杀手们前后从埋伏点跳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正中。
猎狼从一块墓碑后走出来,神色间带着邪恶的笑意。
猎狼说:“好久不见了,迟安。”
迟安本能地将身体挡在舒晓前面,他说:“猎狼,你想干什么?”
猎狼的冷笑声呵呵呵地划过陵园寂寞的天空,如同鬼魅的嘶嚎。
猎狼说:“要我出马,当然是来杀人啦。”
迟安暗自伸手到背后,他牵拉住舒晓,在她手掌间暗自使力轻握了两下。舒晓似懂非懂地觉得迟安是要带着自己逃跑,但是身前身后十多个人,她无法想象迟安如何冒险月兑逃。她只觉得自己手心微微渗汗。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迟安的一只右手插在裤兜里,他不屑地用余光清点包围自己的人数。
迟安牵住舒晓的手将其往下一拉,口中一吼:“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话音间,右手中不知何时准备的十来把刀片环散向四周,锋利的锐器顷刻间逼向众人咽喉。毫无防备的KB的杀手们赶忙躲闪卧倒,没来得避让的六七个人同时被飞驰而过的刀片划破气管挣扎了几下当场毙命,鲜血从他们颈动脉里喷射而出。
迟安早已在慌乱里拉着舒晓奔到山脚,敏捷地钻进车里启动汽车奔跑。从地上一跃而起的猎狼追奔到山脚,看见汽车已经开出去十来米,他朝着车子的方向砰砰开了数枪。
KB的杀手门将车子开过来,猎狼从开着的车窗跳进车里。
“追。”他满带杀气地说。
舒晓由于亡命天涯般的奔逃完全搞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从山腰间跑下来的,她只知道迟安一直紧拽着自己,当时掠过耳边的风声呼啸着刺疼了耳朵。她惊魂未定地坐在车里,耳旁仍然有风声过往的余音。
她转脸看看迟安。他快速地一转脸,居然朝她笑了一下。
迟安几乎把油门踩到了最底。方向盘很不听话地在他的手里乱转。车子频繁而剧烈地动荡。
他敏锐的眼芒瞥了眼右边的后视镜。
迟安说:“他们追上来了,坐稳了。”
舒晓反身向后挡风玻璃望了一眼。
“趴下。”
迟安说着将她的头按低一些,舒晓几乎是将脸贴在车椅的垫子上。
哒哒哒一连串冲锋枪的声音从后边响起,子弹当当当地好几颗打中车尾。
迟安说:“把枪给我。”
舒晓镇定了一下情绪,给他递过枪。
迟安单手驾车,他看着左边的后视镜,将枪口对准后边的追车,他看着后视镜中反映出来的影像,瞄准那辆车的驾驶室,扣下扳机连发了几枪。
子弹飞窜过后面那辆车的挡风玻璃,直直地穿进驾车杀手的脑袋。
那辆车瞬间失去控制,向左飞驰入路基,撞开护栏,滚翻到山沟里。
舒晓惊诧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她抬了抬头。
迟安立即制止说:“趴着别动。”
另一辆追杀他们的汽车越来越逼近。迟安又从车窗伸出手枪,照旧开了一枪。
从猎狼手枪中射来的子弹打在了迟安的手臂上,他的手枪掉到了地上,他满脸痛楚地咬紧牙,汗珠立即从他脑袋两际渗透出来。
后边的追车左右晃摆了几下,终究撞在右侧的山石上。扭曲的车前盖处冒起青烟,汽车熄了火停滞不前。
猎狼缓过神,看了眼驾驶室。那个驾车杀手的眉宇间多了一个弹孔,鲜血倾注涌出。
猎狼暗自思虑,迟安果然厉害。
舒晓直起身发现迟安满面苍白,她的眼睛瞥到迟安右手臂上的衣袖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她惊惶地说:“你受伤了。”
车子在一条巷子里停下,迟安转过脸来朝舒晓故作轻松地微笑。他再也支持不住,贴靠在方向盘上,昏厥过去。
耳边依稀有舒晓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然而渐渐远去,只有周围无边无际的黑暗汹涌着吞噬掉他仅存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