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赶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军营。
离开军营这段日子,北定城中形势变幻如云。别枝园中有人夜潜城头,扔下一张图纸,几经辗转,最后终于落入冰达尔之手。
冰冷的羊皮卷子慢慢展开,微黄色的底,浓淡不均的线条,散发着淡淡的墨汁的香气。城门背后三个阔大的校场,层层相连。因事出伧促,送信人并未探到城后防御工事。尽管这样,北定城里形势已经急转直下,目前军情晦暗不明,阴晴难定。
绕城一周是九十九步高、三十步厚的走廊城墙,每隔九十步一个岗亭,约两百步左右有青石台阶,将城上防御工事与地面相连。
北门岗亭是其中最坚固的一座。自青丝出城以来,翼碧波每日如坐针毡,常常守在北城门,眺望敌军大营。城外毡帐星罗棋布,连绵山脉白雪覆盖,冰岭雪峰上万道五彩霞光,碧蓝天穹晶莹剔透,清澈如玉,仿佛轻轻一碰,满壁的水会顺势而下。
苍穹下,一道白光快如闪电,穿行在无边的的芦苇地里。马匹背后的铁索从鹅卵石上拖过,叮叮当当一阵脆响。从几十里外的小镇上赶制了这根铁练,棋棋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回营中。
黑漆漆的铁练躺在面前,郁黑里通着诡异的蓝,藏蓝里绞着阴森的青,一道道,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动。
“可汗王……可汗王?”近侍棋棋真低声唤着冰达尔。
冰达尔疲倦地挥了挥手,左右近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北定城被围已两月有余,即使冰达尔按兵不动,北定城中将士也必然决一死战。
笼中炭火“劈波”有声,青丝躺在软软的豹皮贵妃椅上,拿着一根长长的金簪挑着笼中的余炭。胸口一股血气上涌,伏在椅上,冰冷坚硬的檀木抵住胸口。良久,仿佛才缓过一口气。软馕贴身带着,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微温的草腥气灌下去,浸进五脏六腑,象一只婴儿的手,缓缓地抚平纠结着的血脉。
青丝主动请缨,要为冰达尔带路进城。冰达尔听到这个消息,非但不见欢喜,反而满月复疑虑。最终与众将商定,仍旧采纳这个建议;不过,为了防止青丝临阵倒戈,棋棋真献上一计,用铁练将青丝锁住。
青丝连着休息了好几天,身体也渐渐有所好转。通红的炭火映得青丝越发如出水莲藕,雪白粉红,娇羞万千,头上的锦彩金萧挑珠摇两粒珍珠衬在眉梢,美艳不可方物。
冰达尔走过去,将青丝揽进怀里,越过青丝如云长发,目光落在远远的连绵山脉之上,仿佛那里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锦彩金萧挑珠摇在打制的时候就加入了鹤渊红。鹤渊红是一种极燥的的毒药,浸入血脉里,这人就会不停的咯血,直至血尽人亡。铁练也不是简单的铁练,不然,也不会派了棋棋真星夜出营定制。铁练在淬火的时候就加入了纥纥可族人用的情蛊。
铁练阴毒无比,却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长相忆”。长相忆的药性却又阴冷至极。长相忆与鹤渊红相生相克,两种药性合在一起,可以称作是天下绝毒,几乎无人可解。
如果青丝一心跟着自己,倒是可保她一生性命无忧;若有二心……想到这里,冰达尔望了青丝一眼,见她嘴角一丝血迹隐约可见,随手拿根丝绢轻轻擦试着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