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九王爷一人坐着喝闷酒,张皇后借着喝酒之机开口问道:“王弟如此,莫不是为了某位姑娘吧?”翼氏三兄弟的生母后辰早已过世,皇太后也是锦鹰帝国立国之后追封的谥号。依礼制,长嫂如母,皇后过问九王爷家事,也不算逾矩。九王爷听这句,心里突然一亮,便答道:“皇嫂果然心如明镜。”低低一声笑,张皇后悄声问道:“可是头上罩纱的那位?”
“皇后明察秋毫。”九王爷回答亦低不可闻,若不是张皇后仔细观察,也很难听得清楚。
张皇后端起一只碧玉三足杯,将半杯透明的紫红色葡萄酒送到嘴边,想了想,轻轻停了手,问道:“赶明儿,找个日子请皇上为你做主可好?”
九王爷见个礼,回道:“如此……甚好!”说完,却捏着酒杯出了神。自已第一次见到青丝,是在锦淑妃的西秀宫,那时……她仅是一名宫女,改日跟锦淑妃探听一下青丝的身世,方才是万全之策。八年了,云霞的坟头……已经长了很深的草了……挑个日子,也该去看看了。
怔怔地出了会神,仿佛突然想起一件事,九王爷从袖中拿出一幅缎绣,差人呈给张皇后,说道:“碧央宫中奇珍异玩无数,如此粗陋之物,权且送给皇后作个玩物。”九王爷拿出来的,正是当日青丝在北定城中所绣百梅图。
皇后见这缎绣乌漆漆一团,没什么过人之处,想着这九王爷只是一名武将,大约也不是太会挑这些精致玩意儿,也没往心里去,闲闲地差人收了,搁进箱底,一直到事发之日,此是后话。
青丝坐上小轿一路往碧秀宫而去。已是深夜,毕直的一条东华街冷冷清清,几盏遮风灯挂在店面门口。青丝掀开轿帘看了看,见店里伙计坐在柜台前打着瞌睡。青丝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感到月复中饥渴如火。她掀开轿帘,道:“停一停。”
青丝从轿中下来,进了店里,几名侍卫守在门口。这家小店是家熟食店,青丝点了几样小菜,店内伙计快手快脚将饭菜端了上来。青丝丢了假面疤痕,仍旧带着面纱,心里盘算着,回去第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多制几张假面疤痕,紧要关头,还能排上用场。
脑子里陀螺似的转着,手里倾着一杯酒,不知不觉酒洒了出来,冰冷的一滴一滴,滴到裙上,湿漉漉一团,她才惊觉住手。握着一双木头筷子,攥了一片青菜吃下去,韧似牛筋,咬得粉腮酸痛难忍,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道:“什么鸡汁青菜?莫不是牛筋?”想叫店内伙计换一盘,想了又想,深更半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仍旧拿了筷子,拨了半碗米饭下去,味同嚼腊。付了银两,抬脚欲走,店里伙计却走过来拦在面前,道:“姑娘,楼上雅座有人请去小坐片刻。”青丝往那门口看去,门口几名侍卫与轿夫不知什么时候已不知去向。想来只是一柱烟的功夫,十数名壮汉便不知去向,青丝不觉一惊,问道:“是什么人?”
“公子爷只说告诉姑娘姓夜,姑娘便知晓。”店里伙计回答道。
青丝心道,这个来得才叫快。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