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豪门红与黑 冯恕托孤

作者 : 叶庄

1998年,深圳秋日的黄昏,很静,这是奋斗中小憩的那种清逸。

冯恕走在自己的建筑工地上,看着钢筋交错的楼层支架在黄昏为背景的映衬下,真像一幅画。只是他今天脚步有些沉重,依旧西装革履的他,却没有平日里大老板雷厉风行的气派。

许北兴从民工帐篷里出来,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带着黄色的安全帽,黑色的皮肤,坚毅的脸庞,还有看到冯恕后,那种兄弟相见,不加掩饰的憨厚的露出洁白牙齿的微笑,让人觉得很踏实,很温暖。

冯恕也不例外。

工地和公司的人都知道,老板冯恕和民工许北兴关系很好,像是亲戚一样,可是当被人问起,憨厚的许北兴,总是暖暖的一笑,很骄傲但又很谦卑的说:“哪有啥亲戚,老板人好,咱也仗义,交朋友不就图个舒心嘛。”

工地不远的一家小饭馆是老板冯恕和民工许北兴经常来喝酒的地方,饭馆的老板知道许北兴和冯老板关系好,所以平日里许北兴和工友们来喝酒都会得到饭馆老板的特殊照顾。今天来喝酒,在包间里,许北兴带来了宝贝,他从自己的民工服里深深的掏出一小瓶用白色塑料瓶装的白酒,然后冲冯恕晃了晃,

“俺老家的好家伙。”

“藏了这么久,才舍得拿出来。”冯恕半开玩笑的说道。

“哎,酒越久越香,我还真想多藏几年呢,等兄弟更加飞黄腾达的时候,俺再拿出来,到时候更香。”

说着许北兴打开酒盖先给冯恕满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又给自己满上,冯恕细细的品了一番,

“够辣。”

“嘿嘿,告诉你吧,便宜酒,在家论斤称的,俺老婆给打的。”

冯恕没有理会许北兴的话,他只是低着头把持着酒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放下酒杯,

“北兴,你家里现在还是一个孩子?”

“还一个男孩。”

“多大了?”

“82年的,打春的那天正好16岁,熊孩子,皮的很啊。也不好好上学。不知道将来能是个啥出息。”

“怎么没再要个?”

“要了,83年就要了个丫头,养了五年得病死了,俺媳妇儿身子不好,一直没敢要,90年那会想要,计划生育紧了,要不起了,哎,就这么着了。孩子少,负担也少点,省的我累死累活的了。一个熊孩子就够俺媳妇儿缠的喽!”

冯恕大概是被许北兴的真实劲儿逗乐了,笑出声来,然后将剩余的辣酒一饮而尽。

许北兴急忙为冯恕满酒。

“你家里的过日子怎么样?”

“她啊?穷命人,能吃苦,会管家,关键是孝顺,能干,和村里的人处的也好,就是吧,闺女没了之后,有点闷,想闺女,看见谁家闺女,眼红的很呦。”

许北兴没心没肺的说着。

冯恕只是死死的盯着慢慢斟满的酒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在思考。

酒杯斟满。

“咋问起俺家里的事了,家里自你帮助后日子好过多了,俺媳妇儿可说了,咋都不能忘了您这个大恩人,嘿嘿,咦?说说,快说说,你和叶老板的接下来的打算。俺就爱听这个。”

冯恕缓过神来看了许北兴一眼,依旧没有理会刚才许北兴说的什么,然后松松的,依旧若有所思的从旁边的黑色袋子里掏出厚厚的几叠百元钞,推向许北兴,许北兴立刻傻了眼。

“冯哥,你这是?这月的工钱还不到时间发吧。”

“拿着,给你媳妇儿寄过去买点好的补补。”

“不,不,不,俺爹死娘病,俺妹惹上的官司,您帮了我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这是让我怎么还呢?不行,不行……”

民工许北兴将钱又推回给冯恕,冯恕按住许北兴的手,又将钱推了回去。冯恕一只手扬在半空,镇定了一下许北兴的情绪。

“听我说,听我说,是,我是帮了你很多,自打你走进我的工地,咱俩有缘认识,我就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你最难的时候我帮你,是我真心想帮你,你说将来我如果有什么需要,愿意两肋插刀,我不需要你两肋插刀,我当时帮你真不是为了将来你能为我出什么力,可是现在……只是我现在我真的很难,我没办法,你得帮我。”

冯恕的“你得帮我”这四个字,说的一字一顿,让民工许北兴,不得不相信,在他眼里叱咤风云的冯老板现在真需要他的帮助。

许北兴皱着眉头,看看冯恕,又看看钱。

“这钱你不要,我就找别人了,你欠我的,可是还不了了。”

冯恕不知道哪还能来的那一丝心情和打趣,最后一句话像是一句玩笑,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要笑起来。

可是民工许北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知道冯老板说求他,肯定是他真的有困难了,要不然依照平日冯老板的做派,幽默、真诚,有智慧、有学识,又敢想敢干,处事还有些狡猾,这些话可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当年他给自己的那些钱就是从叶老板那搜刮来的,叶老板叫叶苏北,在他们眼里,叶苏北不是狡猾,用家里的话说,那是坏。可是叶苏北的坏,遇到冯恕的狡猾,也是要败下阵来的,于是那一次打赌,叶苏北败的一塌糊涂。

后来冯老板把从叶苏北那赢来的钱全部分给了年前加工的民工们,其中就包括刚刚从老家来这打工的许北兴。那时候的许北兴是最霉运当头的时候,这些钱可是挽救他于水火。其它的民工都觉得那是自己应得的,可是一根筋的许北兴却拿着自己家酿的酒和媳妇自己晒得萝卜干去谢冯恕,于是憨厚、知恩图报的许北兴和健谈、平易近人的冯恕就这样称兄道弟了。

然而,民工许北兴不无担心的是,生意场上的事,他不懂,冯老板毫无顾忌的告诉自己一些,他也只是当个闲话听听,和冯老板亲如兄弟那么多年,他也只是一个靠苦力挣钱糊口的人啊。

纠结归纠结,可是不管如何,在这一刻恩人张口,他就得上。

这是民工许北兴的人生信条,在家里他给儿子灌输的也是这种信条。

冯恕将钱准备往回拉,许北兴反应了一下,急忙将钱又拉了回来,按住钱,坚毅的说,

“您说,俺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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