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个人都在忐忑中。
静凡的忐忑带着些许的希冀,她多么希望是三叔带着父亲的好消息来到这,或者进门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三叔和父亲两个人的背影。如果真的是这样,见到父亲和三叔后,她不想知道案子的真实原委,来龙去脉,那对来说已经不重要,她只想能够把父亲带进自己住的屋子,给他讲述自己的第一份知心话,关于许振轩。
而振轩的忐忑就有太多的担忧,是谁?会不会带她走?如果她真的走了,这些日子自己积累的那些希望和美好岂不是一场空,还有今天鼓足勇气蜻蜓点水的那点试探不也是白费心思。他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失败,总被冠以的洒月兑和聪慧其实都是表面的,面对一份蠢蠢欲动的感情,原来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狼狈。或许吧,只是因为她是冯静凡,她不是别人。
终于来到家门口,静凡没有见到想见到的任何人,在院子里等待她的是一位穿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
从邮递员手里,静凡接到了现任三叔向天宇妻子的董燕的一封信,很显然,那肯定是三叔用董燕的名字寄来的。
其实没有太大的失望,还好这也算是一个安慰。
静凡把信捂在心口,许振轩坐在树下的凳子上,双手托住下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冯静凡的一举一动,悬着的心却还是没有落下来。
待邮递员走后,静凡就拿着信急匆匆的进了屋。
好厚的一封信。三叔向天宇把从静凡离开那天起,到信发出当天的事情,心情,感受都一字一字的写在了上面。字字珠玑,静凡能够感受的到,三叔是多想让自己知道,自从离别后,他是无时无刻不再牵肠挂肚。
他和董燕已经举行了婚礼,叶苏楠去了服装学院做讲师,还是一个人过日子。冯恕的案子,因为走私证据确凿,算是尘埃落定,暂时都很平静,许北兴去了深圳,他安排许北兴去看了父亲冯恕,父亲冯恕对她很放心,至于案子的背后到底是谁的黑手,他只交代静凡不用多想。还有就是他现在又升职了,做了大队长,工作更忙了,应酬更多了,有的时候家里和工作顾不过来,偶尔觉得心里被压抑着,这个时候最思念就是她冯静凡。
“关于我和董燕的结婚后的生活,其实本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你,可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给你听,因为你不在我们身边,不知道你在那边会遇到什么人,会经历什么事,我相信北兴一家不会让你受委屈,可是倔强如你,善良如你,美丽如你,谁又能给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为了一个人,一件心事,一些不愿为外人道的情绪而默默掉眼泪。你已经十七岁了,相比从前,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你肯定变得更加得成熟,稳重,看待事情会更加的透彻,清晰,会不会有人懂你,了解你,安慰你。我知道,你和你母亲叶苏箴一样,深谙事故,知世明理,对物质从来没有过高的要求,在那个偏远的北方,如果可以,三叔希望你能找到一份精神寄托,只为了你心里那片海阔天空的纯净世界。如果还可以忘掉深圳的一切,过属于你自己的一个全新的生活。我没有胆量逾越你爸的意志,把你从北兴那接过来,何况现在的我,是这样的一个我。
今年你高三了,读大学的时候选择一个美丽的城市,学你自己喜欢的专业,你不是说你喜欢西安吗,去吧,以后的路都是你一个人走了。我放心是因为你一直很坚强,我不放心还是因为你太坚强,因为坚强,遇事肯定会隐忍,以前有我在你不需要,往后会怎样呢?不管如何吧,答应我,勇敢,开朗,还要从心底保持你的高贵,记住不要轻易成为谁的女孩,在他没有做的你认为惊天动地之时,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人值不值得依靠。那个人他现在可以不优秀,但一定要是个潜力股,看看苦是否易其心,难是否夺其志,春风得意之时,又是否还有一颗平常之心。
还有,生活精致一点,以后的日子可以不富裕,但不能让自己狼狈。不需要你功成名就,事业辉煌,云淡风轻的去享受一些当下的时光,你和你拥有绝世才情的母亲一样,是一个精神富足的人,世界的物欲横流和你没有关系,不需要去追求那些,你能每天坚持给自己三个微笑,三叔就心安啦。
三叔本来就是个话唠,提起笔,写字的速度压根就跟不上思路。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意思太多,都不知道用怎样的逻辑来组织,希望我们的默契还在,你都能明白。
最后代我向北兴一家问好。”
信的最后一部分,静凡反复读了很多遍,这些话一字一句深埋在静凡的心底。她明白,她都明白,她也懂得,如果自己生活的不好,三叔的良苦用心会被辜负的一塌糊涂,支离破碎。还有囹圄中的父亲岂能安心?
静凡把信收藏在自己一个盒子里。本来她眼睛里溢满泪水,但是她还是笃定的把眼泪送了回去。她拿出自己的玩具盒子,“虎多力”走之后就只剩下四个伙伴了。
静凡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的触模着它们,就像自己趁向天宇喝醉睡着了,调皮的用细皮尺丈量他的眼睛,眉毛,嘴唇的长度一样的轻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倔强的冯静凡硬是没有让它轻易流下来。
此时的许振轩还出神一样的坐在树下的凳子上,他又把拇指塞进了嘴巴里。风儿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却惊扰不起振轩的繁乱思绪。但那坚毅的脸庞,深邃的眼神,决绝的神情,却透露出来一个信息,他要有行动了。
傍晚的时候刘可来到振轩的屋子里,告诉振轩他今天可能不去当兵了,他爸这边在做木材生意,刚一起步,很缺人手,如果可能的话,他明年再报名参军。
倚在床头上的振轩急忙打住,“算了吧,还是别可能了,你当兵实在是不能让人民放心,还是在家好好让伟大的人民解放军保护你吧。”
刘可跳到床上对其大展拳脚,“你媳妇个叉,我有这么没用吗?你以后守着冯静凡在这么说,我就给你割了。”刘可做出一个下刀的动作。
许振轩不屑的吸了吸鼻子,“怎么就不能在冯静凡面前说这些啦。”
“说不清楚,反正觉得不好意思。”
“你,喜欢她?”振轩收住了说笑。
“不敢。”
“为什么?”
“因为你。”刘可一坐在振轩床边自己灌满的沙袋上。
“怎么个意思?”
“切,别瞒我,谁还看不出来,你把她当妹妹看啦?没有吧。那小色眼整天磕巴磕巴的,我猜啊,你是顾及你家人的面子,否则早就跟狼似的扑上去了吧。”刘可捡起地上的一个沙包,在手中把玩起来。这些话他说的随和,平静。
振轩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你得帮我。”
“随时听你一声差遣。”刘可滑稽的抱拳作了一个揖。
“好,这可是你说的,明天跟我去县城。”
“干嘛去?”
“买东西。”
“哎呦,这就玩浪漫啦?”
“我一穷光蛋,还玩浪漫。”
“今天是不是有人给她来信啦?”
振轩点点头。
“知道是谁吗?”
振轩摇摇头。
“那你打算从哪下手?”
“从哪下手,你这话说的。”振轩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服。
“昂,不是吗?你总要有点前奏吧,万一她直接一盆冷水,怎么办?”
振轩没有回应,他站姿窗户旁边,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这不很正常吗?我本来就配不上。”
“哎哎哎,说什么呢?好歹咱也是热血青年,有大好河山等着我们,打他一片江山下来,还愁她们不投怀送抱?”刘可牛气冲天。
“说得倒容易,你去打啊?”振轩回过身,一把将刘可拽了起来,把沙袋挂在了房顶垂下了的钩子上,握紧拳头,挥拳过去,沙袋发出闷闷的响声。
“别说出去,你知我知。”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