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紫萱被大厅的一副水墨画所吸引了。从表面上看,该图共绘五人。图居中处坐着一戴文生巾、留八字须的书生,其面部神情和倚坐姿,无不显示儒雅的气度和风采。左侧黑书桌两边的是主人的婢女,一着红色套裙,一着白色衫裙,色彩鲜明,有层次感。右侧的是来客,手持一朵白牡丹的小姐,姿态文雅,楚楚动人,身后是随从侍女。四女围着主人,宛如众星捧月似地烘托出主人的重要和地位。背景是山水大屏风,上方题诗:“善和坊里李端端,信是能行白牡丹。谁信扬州金满市,胭脂价到属穷酸。”
杜紫萱久久盯着这幅水墨画,沉默不语。
欧阳明浩说:“紫萱,怎么了?”
杜紫萱说:“明浩,这幅画,你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呵呵,不用钱!”欧阳明浩说。
“什么?不用钱?”杜紫萱有点不相信,这摆明是赝品,是专门骗人钱的东西。不过,这赝品的制造者也有一定的功底,人物描画栩栩如生,每个人物的神态各异,很自然地表达各种阶层的特点,不花一百几十万,还不一定能买到呢。“这是赝品啊,你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是啊,不用钱。你猜猜是谁画的?”欧阳明浩再一次肯定。
“谁画的?李芊墨?孟雪岩?”杜紫萱一连猜了好几个仿造高手,欧阳明浩都摇头,反问:“你怎么知道这是赝品呢?我有很多朋友都以为是真品呢,还想向我购买,拿回去珍藏。”
杜紫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附庸风雅的人多着呢,他们那里知道如何辨别真假?”
欧阳明浩很好奇,问道:“那你怎样知道它是赝品?”
杜紫萱清了清嗓子说:“仿造者笔工可以,但是选纸不当。生宣纸又叫生纸,生产后直接使用,吸水性,润墨性强,强用于泼墨画,写意画。笔触层次清晰,干,湿,浓,淡,变幻多端,从明清到民-国这500多年的时间里,书画家使用的,大多都是生纸。熟宣纸是以生宣纸经过加矾,砑光,拖浆,填粉,深色,洒金,加蜡,施胶等工序而制成,作书画不易走墨晕染,适宜于楷隶书,并且此纸久后会漏矾脆裂,再加上熟纸会掩盖住水墨画的风采,所以在那个时代,书画家都以用熟纸为耻,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判断出这幅画的真伪了。还用说其他细节吗?”
欧阳明浩竖起大拇指,连胜高夸杜紫萱聪明。
杜紫萱说:“你也别转移我的视线,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当了冤大头了吧?”
欧阳明浩说:“真的不是买的,是小不点送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又是小不点?看来小不点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小女生,很合衬欧阳明浩这个大男人啊!杜紫萱的脸一沉,没有吭声。
欧阳明浩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指着桌上的一件陶瓷对杜紫萱说:“紫萱,那你再看看这个,怎么样?”
杜紫萱把目光转移到了方桌上,这件唐三彩马,是个唐三彩的立马,高约五十公分左右,前面两足呈八字形岔开,绷直站立,后两足稍稍弯屈,伸颈低头,装饰工艺极为精湛,马鬃,杏叶形的饰片和鞍鞯上的绿边饰栩栩如生,下面还配了一个大小适中的长方形底板,底板不是很平整,微微有些弯曲和跷起。
杜紫萱说:“此件唐三彩作品造型准确,比例匀称,挺拔有力的四腿刻画得尤其生动。是真品,你花了多少钱啊?”
欧阳明浩说:“钱不是问题,看来你的知识很丰富嘛,我来考考你,如何辨别唐三彩的真伪?”
杜紫萱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个欧阳明浩时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过,她还是愿意在他面前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她很正经地说:“马在唐朝之所以受到重视,与李唐王朝本身具有游牧民族血统有关。李世民将骑马狩猎视为大丈夫三大乐事之一,让阎立本画出昭陵六骏样本,命工匠雕刻成石质浮雕,永远陪伴其左右。唐玄宗李隆基驯养舞马在自己生日的千秋节上应节踢踏,翩翩起舞。诗人李白吟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之佳句。马是唐人生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唐代墓葬中出土三彩马众多,反映出唐人对马的喜爱。而辨别唐三彩,一般书籍都把造型、胎、釉作为鉴定的三要素。”
杜紫萱指着唐三彩马说:“有无“翘皮纹”是唐三彩鉴定中最过硬的依据。由于唐三彩都是出土器,在地下埋藏了1000多年,其釉表会形成一种极其特殊的物理现象,即民间所说的“翘皮纹”或“芝麻釉”,看上去是一些细碎的小开片,大小均匀,透明而浅淡,片纹两旁的釉微向上翘,很少分离,故片纹中一般没有杂质浸入的现象。”
欧阳明浩一边听,一边不由自主地点着头。杜紫萱很满意他这样的神情,继续说:“第二,要看造型!真品唐三彩马从造型上看,一般都是头小颈长,体壮膘肥,臀部发达,腿部强劲有力,处处都可透出一种内在的、真实的美。其眼睛、耳朵、筋骨、肌肉等局部雕琢精细,刀工娴熟,符合实体马的特点。而仿品往往是只见其形,不见其神,各部器官比例失调,线条生硬。”
“第三,要看胎。真品唐三彩马的胎料大都经过反复淘洗,杂质很少,用肉眼观察比较柔软细腻。仿品通常由于原料淘洗不净,使胎质杂质较多,显得比较粗糙。有些仿品火候掌握不当,会使胎质过硬,叩之会发出类似瓷器的清脆声。”
“第四,要看化妆土。唐三彩马的底板和马上人的头部一般都不上釉,唐代工匠在制作三彩马时总要在底板和马上人的头部刷上一层白色的化妆土,然后再根据需要,在马上人的头部用各种颜料上色开相。由于三彩马在地下埋藏了上千年,出土后的三彩马底板和马上人面部的化妆土常常会出现斑驳月兑落的现象,这种自然形成的缺陷呈现了一种自然美,也是我们辨别真伪的一个重要依据。”
头头是道的讲解让欧阳明浩心服口服,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了,他说:“丫头,想不到你居然是个鉴宝专家,不如,休息几天后,跟我去一趟广州吧?”
“去广州?”杜紫萱的脑子转了几转,心想:“这家伙,怎么回事?是不是知道自己想念父亲,专门把自己往哪儿送啊?但是,广州,真的让自己很纠结,当初最要好的闺蜜不是让广州籍的男朋友害死了吗?自己是从来没有去过广州呢!”
欧阳明浩笑着说:“你别把我看得那么伟大。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只是收到朋友的邀请帖,说广州举办一个民间鉴宝会。我是想你陪我去开开眼界,当当解说员。对了,听说,你老爸这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说不定他也在现场呢。”
一番话下来,让杜紫萱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