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消香陌 往事情程

作者 : 等颜

清晨,婉转悠扬的萧声传入她的耳膜。

打开门,林夕一眼就看到桃花树下独自搁浅的梁裴祁,她还以为是楚沣。

白色长裳,素颜如水,长发简单的盘在脑后,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样一个与世月兑俗的女子,叫他如何不动心。

“裴祁。“林夕淡淡地笑道。

“早啊。“梁裴祁提起放在地上的东西,笑嘻嘻地往里走。他这样的随意,还好林夕昨晚已经遣散了延熹宫的太监、宫女。

“喂,那是什么啊?“

“听好了,小包的那个是补身子的,大包的那个是十三太保。“

“十三太保?安胎药??????“

“喂,你不是怀孕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再说,你现在应该去关心你姐姐吧?“

“首先,如果你要打掉这个孩子的话,你第一时间就会行动,但是你连楚玉龙这种敌人都不肯伤害,怎么会伤害这么一个无辜的生命,你不让我告诉别人是不希望有人伤害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个孩子,而牵制住楚玉龙。至于我姐??????她并不缺少我的关心。“

林夕摇头,苦笑。“没想到,最懂我的人会是你。“

“那就别让我的心意付之东流,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煎药。“说着,梁裴祁拿起药包。

“你,煎药?“

“对啊,现在你的延熹宫一个人都没有,再说在军营之中,人手不够时我也经常给士卫煎药,你放心好了,不会把延熹宫烧掉的。“

梁裴祁笑着走了出去,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将军,居然肯当一个小小的药仆。他,楚玉龙,楚沣,真是各有各的特点。这时,她也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也为她付出了心血的人——夏瑜。

他现在如何?也在为她担心吗?还是已经离开了他所厌恶的官场?他知不知道她真的陷入了他曾经假设的两难境地?

窗外,阳光如泡沫,浅浅近近。

延熹宫的庞大反而给了林夕更多的寂寞,书架上那架无人问津的古筝,无意间吸引了她的视线。她费了很大的劲从书架上把它拿下来,她像抱婴儿般把它捧在怀里。从琴弦上,她知道这是一把上好的古筝。厚厚的尘埃,林夕已经猜不出它的年头。隐隐记得二十年前,寥西国曾经进贡过一把短长弦相接的十一弦古筝。因为它的奇特无人能够弹奏,亦是弹奏也是无声。后来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瑜妃弹出了天籁之音,因此先皇将它赏赐给了瑜妃。传说,能弹出十一弦古筝的人,不是至喜之人,就是至悲之人,命运终将是孤独,终老。瑜妃就是最好的例子,孤独的死去。

手指停留在满是灰尘的琴弦上,她从来不相信有传说,可是,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

她害怕失去,再也见不到楚玉龙。她害怕失去,没能为她爹翻案。她害怕失去,毁了她月复中未成形的胎儿。

思绪的紊乱,她竟不知她已经开始拨弄琴弦。

秦筝吐艳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

梁裴祁不知不觉扬声闭目:“好曲!“熟不知,满园全是药的焦味。

突然,大门被狠狠的踢开,林夕还没回神,古筝已经落地,扬起一地的灰尘。梁裴祁闻声而来。楚玉龙浓眉紧皱,一身的火药味,让他明白,事态不是很好。

梁裴祁还没上前问安,楚玉龙一副臭脸快步往里走。林夕现在的情况可不能受什么伤。因此,梁裴祁想阻止他。

“皇上,皇后在休息。她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

“很不好?梁裴祁你不觉得有些话不该出自你的口吗?难道是你,让她很不好,然后需要休息吗?呵,偌大的延熹宫一个下人都没有,你们倒乐得潇洒。”楚玉龙冷声说。

“皇上,臣不太懂你的意思。”这样的楚玉龙让他隐隐约约感觉什么事情在发生。

“梁裴祁有些你不该牵扯的事,别牵扯进来,像林夕这种女人,朕劝你离开,远远的。”楚玉龙厉声,似乎在发出警告。他没有理会梁裴祁,往里走。梁裴祁恍约间觉得后宫的争斗将要步入巅峰,林夕将是无可推月兑的噩梦。

屋内,她早已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听见大门在吃力吱吜着,但她无心管这些。她蹲,拾起古筝,抽出手帕,一模琴身的尘埃。眼里某种波光在晃动,她,无瑕顾忌。

倏然,她的双手被禁锢着,她看见了那日对她冷言横视的男子。他憔悴了,清瘦了,是为了梁依晨吗?

他的力道下得很重,她不哭,也不叫,唇边勾起了自嘲的苦笑。他不知道,他的力道对付的依然是她月复中他的骨血。

“够了,住手,你不能那样对她,她现在??????”

“梁裴祁,你给我闭嘴,”楚玉龙,林夕同时出声。

“皇上,皇后的身子很弱。”

“梁裴祁你好像关心错了对象吧。”

“皇上,臣实在不懂你的意思,当初让臣妾保护娘娘的可是您。”

“但朕没有让你保护到她的床上去。”他的激动,使他握在她手腕的手加深了力道,她不忍吃痛。

“皇上??????”梁裴祁紧紧叫道。

“怎么你心疼了吗?梁裴祁你爱上她了吗?”

“是,我爱上她了。爱上了她的柔弱,心疼她的逞强,痛惜??????她竟会爱如此的你。”他答得干脆,其实,爱一个人,并没有错。

楚玉龙狂笑:“梁裴祁,原来天下的傻子不只朕一个。为了这样一个蛇蝎女子,女子,你竟然如此看待朕。好,好,你自己问问她,她和楚沣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不耻之事。”他将林夕狠狠的推向梁裴祁。

她回头,漠然凝视他:“楚沣?”

对于她的反问,楚玉龙觉得可笑:“林夕,你的虚伪真的够了。不要用你的假象来玷污这世间所谓的清纯。四年前,你不是爱楚沣爱的死去活来吗?四年后,成了满都的皇后,你竟和他暗藕断丝连,暗中往来。难怪,那日你落水,楚沣会如此紧张,现在,朕,都明白了。”

所有轻蔑的言语仿若一把利剑来回抽戳她的心脏。

“夕儿她不是那种人。”梁裴祁扶住了林夕摇摇欲坠的身子。

“夕儿?哈哈哈??????梁裴祁看来你也中毒不浅啊!“

“楚玉龙,你别太过分了,在这后宫中夕儿已经够委屈了,而你,身为她的丈夫,还处处与她作对,你会后悔的。“

“后悔?“楚玉龙眯起一双俊眼,慢慢靠近落魄的林夕。她的憔悴,她的苍白,令人心痛,他真的好想抱抱她。指尖的冰凉绕着风,停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擦过未干的泪痕。”从见到你那刻起,朕,就该后悔的??????夕、儿。“不经意的泪,是心在发疼,还是眼泪的痛。温柔过后,他狠狠推过她,带着凄然,沧桑离去。

他原本决定梁依晨之事他可以不再追究,他爱她,他可以原谅她这一次的过错,他承受不了失去她的那种痛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听说她爱的是楚沣,他仿佛全身的血液被抽干,心跳也停跳般,原来,冥冥之中他已为她倾付所有。

一代帝王的痴情,她林夕何尝懂过,他爱她,他却得不到她的心,他终究是一代帝王,永远不可能拥有自己爱的人。心,虚无缥缈的而去,连阳光都刺骨的凛冽。缕缕心寒沁润了思绪。

冰冷的地面,林夕抱着双膝,心的碎末狠狠扎着每一寸心血,想哭却没有眼泪。

望着她,梁裴祁终于明白“天妒红颜“的真谛,这才是真正的后宫。

“夕儿,你为什么不向他解释?“

她抬头,眼神空洞:“解释?解释我与楚沣四年前有多相爱,郊外河畔,他吹箫,我起舞,月老祠下海誓山盟,结果他的一道圣旨,楚沣走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我又怎样傻傻的等他回来,最后为了我爹我放弃了所有,做了这个无谓的皇后,然后又被他的柔情怎样感动,决心无怨无悔做他的妻子,满都的皇后吗?梁裴祁,这样的解释你信吗?“

梁裴祁抚平她捋捋贴额前的碎发。“我信,为什么不信呢?但是,夕儿,深宫的爱恋不是你能要的起的,如今的你,就像两年前我的姐姐。夕儿,你不适合这儿,你斗不过我姐姐,你也斗不过万伊,还有太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林夕一脸果然的望着梁裴祁,她没听错吧,他说,他可以带她走。

“正一如楚沣所说,我,终究还是爱上他了,爱上了我不能逾越的彼岸,河水的深浅,正如深宫的黑暗,我只有竭力一搏。梁裴祁,井中之月,始终是一场幻想,爱与不爱,到头伤得人人千疮百孔。在这后宫高墙之下,花开无声,花落无痕,谁的眼泪,谁的伤心,谁的孤寂,不是寥寥一生,寂寂而亡。“她从他禁锢的双臂间起身,抹干了眼角未干的泪强颜欢笑。”我要留下来,如果上天真的是让我来见证这世道的悲哀,那我就轰轰烈烈一场。“

“夕儿。“

“裴祁。玉龙说得对你关心错了对象,我和你姐姐,始终不可能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伤人伤已,后宫这场战,始终不可能停歇。从此之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隐忍的痛楚翻涌而出。“夕儿,你说什么?“

“裴祁??????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其实一开始接近你,我是有私心的,那天,你姐姐也是我伤的,裴祁,身在后宫,我身不由己。如今,一切都落空了,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现在去向楚玉龙认个错,或许一切还来得及。也就当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这样的女子。“

“这些话,才是你的身不由己吧!“

林夕转过身,咽下了欲出的泪滴。不再说话,俯身,拾起十一弦古筝。以袖抹琴,续续而弹,歌声幽凉。

琴诉怨,情愫缘。

奈何今生,奈何桥。

踏过奈何桥。

白花瓣,飞扬。落地,鬓凋残。

依然,期盼,你可以来践行那未了的夙诺。

手中,

孟婆递过许久的孟婆汤,已冰凉。

白发霜,那被称为泪的水,滴在碗中央。

桥断,孟婆依然煮酒汤。

红花瓣,血,调燮的凄凉。

奈何桥,桥断,簌簌泪下,孟婆汤——

奈何今生,奈何桥。夕儿,你的怨,后宫始终是不会有人为你怜惜。梁依晨举目望月,暗自伤神,最终他还是步出了延熹宫,没有人知道那晚他去了哪里。

几日的恶心,让林夕几乎未食,一脸沧桑,身子一日清瘦一日。走起路来都令人晕眩。

“娘娘小心啊。“刚刚踏入延熹宫的辛瑞见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这个皇后,着实让他心疼啊!

“辛公公?“林夕吃力地喊道。

“娘娘,有什么怨气可以洒到我们下人身子,可别这样折磨自个儿。“

“辛公公放心吧,我没事。“

“娘娘有什么事别硬撑,奴才可以帮您的。“

“多一个人帮忙只是多一份无谓的牺牲。“

“哎,皇上,他,不该啊!“

“其实,他也没有错,毕竟他爱她,辛瑞,我不怪他,真的。“

“娘娘地上凉,奴才先扶您起来。“

辛瑞小心翼翼的扶过林夕纤细的身子。

“等等,你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吗?“林夕想,他是皇上身边的公公,不可能那么清闲。

“娘娘现在这个时候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好,别的,奴才会替您解决的。“

“是不是楚玉龙让你来的?“她追问。

“这??????“辛瑞面目挣扎,这,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

“是他,对不对?“她肯定。

“娘娘,皇上他,他让奴才请您去圜歆宫。“辛瑞苦悸,无奈。

林夕一脸呆然,心绪忧郁,风吹过脸颊忽冷忽热,他让她去圜歆宫这意味着什么?让她在梁依晨面前示弱吗?

金色微光,柔柔地洒落在卷翘的睫毛上。忧伤的眼眸倏然明亮,她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辛公公,我跟你去。“

夕阳无限好,琥珀如玉色的百合漂浮在澄静的湖面上。淡淡的容妆掩饰不了她的憔悴不堪。她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如此憔悴?楚玉龙见状不免忧心,表面却若无其事。

他怀里的她很美,林夕不得不承认,梁依晨的妖惑是她远远比不上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这就是她,满都一代宠妃。

林夕站在一旁安然沉默,眼神不带反应的凝视楚玉龙与梁依晨之间暧昧的举动,在他怀里,她温暖如水,笑里充满了对林夕的讽刺。

林夕强忍着内心的翻涌,几日未食,她根本就没有多少体力,她不明白自己在逞强什么。面对他的误解,她有多想告诉她,她有多委屈,她爱他,可是想到梁依晨,她似与他赌气般。他知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么需要他的呵护,而不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有爱别人。

她强咬着唇瓣,不让眼泪溢出。

“皇后似乎人不舒服?“梁依晨挨着楚玉龙出声。

楚玉龙闻声将目光游离在她身上,不禁暗自恼怒。明知自己身体不舒服还要来,她到底想要怎样?

林夕抬头,碰到了他忧伤的视线,她瞬间低头,她想,那只是幻觉。

“皇上,你让我来,有什么就直说,何必浪费时间呢?“倔强一如她,在楚玉龙眼里她简直冥顽不化。其实,只要她低头认个错,他,一定

会原谅她的。

“皇后,你似乎忘了做什么事吧。“楚玉龙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我不明白。“

“你不觉得你该为你先前的行为向晨妃道歉吗?“

果然,楚玉龙你始终是为了她,让我向她低头吗?那决不是我林夕会做的。

“皇上,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有谋害她之嫌,何不,赐我死罪?“

“林夕,你别逼朕。“他怒喝。拳头因紧紧握而咯咯作响。

梁依晨随楚玉龙起身,纤手温柔的拍抚着他的后背。“皇上,别生气嘛,臣妾相信皇后也是无心之过。毕竟皇后是丞相之女,脾气大,性格倔,也归常理啊。“

“看来林景呈的教养真得很好啊!“

“楚玉龙,得罪你的是我,我爹的忠奸,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何苦昧着良心说话呢!“

“皇后,直呼皇上的名讳,可是大逆不道。“梁依晨开口说道。

“你给我闭嘴。“林夕怒吼道,体内因太激动引来一阵剧痛。

“林夕,你别太过分了。“楚玉龙反喝道,他并未看出林夕的不适。

“楚玉龙,一定要逼我恨你吗?“

眼神如利剑刺穿他的心,她恨他,她说她恨他,他一时无语。

“皇后何必呢,皇上也是无奈啊,朝廷之事不是我们女人该管的。“

朝廷之事不是女人该管的,可是她却为了朝政,牺牲了自我。夏瑜说得对:女子无才便是德。她错为女儿身。

“哎呀??????”梁依晨突如其来的申吟扯回了他们两个的思绪。

“晨儿。”楚玉龙焦急万分。

“皇上,臣妾好像动了胎气。”

“什么,太医,快,宣太医。”

“不用了皇上,这痛是常有的事,臣妾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着楚玉龙对梁依晨如此呵护,林夕不免有些心寒。如果,他知道,她也怀孕了,他会不会也会如此小心呵护,还是,他根本就不稀罕?

“皇上,臣妾想喝水。”

“好,你等一下。”楚玉龙起身。

“哎呀,您可是皇上,怎么可以让您倒茶呢,这会折煞臣妾,还会影响到月复中的胎儿。”

“这??????”

“能不能劳烦皇后娘娘?”梁依晨柔情的双眼横向林夕。

她又要玩什么把戏。林夕不说话,静视她。

“皇后不会尊贵到连倒杯茶都讲究身份吧!”楚玉龙冷声相向。

林夕暗自苦笑,在这深宫,她有身份吗?

冰冷的血液绕过她的脑海,手中的茶杯像仙人掌刺穿她的手心。林夕面无表情递上茶杯。梁依晨笑着从楚玉龙怀里起身,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在她伸手的瞬间,林夕的双手被什么东西刺到,疼痛使她惯性缩回。一杯冒热气的茶水全部洒落在梁依晨的身上。

她刺耳的尖叫,手背的鲜红,若有若无的眼泪,楚玉龙的愠怒,林夕明白,原来她一直不懂得算计。

楚玉龙眼里燃起的怒火,她视若无睹。

直至他火热的手掌扬上她苍白的脸颊。

地面的刺骨,月复中的疼痛,她无力再挣扎。在孱弱的笑容,氤氲的水雾中,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梁依晨自径离去。

他,一个满都帝王,这个后宫的小把戏,他司空见惯,梁依晨背后的动作,他岂能不懂。楚玉龙,她想,她该离开了,离开他心里那个她从没有占据过的位置。

心破无痕,泪落无声。楚玉龙,你的爱明显的伤人。你明知错在梁依晨,却依然反其道而行。你的一巴掌,打破了,所有的臆想一代红尘,后宫过客,心若止水!

月复中缓缓而来的巨痛令她昏眩,浅浅流过的痕迹,是伤,是血,只是一抹血泪。

月影朦胧,楚玉龙心情杂乱,对月畅饮。心却始终无法复合,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失手打她那一巴掌,他无心。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但他恨她,恨她不爱他,恨她的不解情意。

看着她因为他的力道而发肿的脸颊,他的心不是不痛,如果她不是那么倔强,他也会心软。半路,他让侍女带梁依晨去了另一个宫殿好生照顾,半路折回。他看见梁裴祁抱着林夕离开,神色紧张,他并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他知道,梁裴祁会把她照顾得更好。他真的不配爱她!如果不是身处后宫,也许她只是那个甜美,没有眼泪的林夕,而不是后宫争宠的皇后。

回眸倏忽睁开,她看见了那张比女子还妩媚的芙蓉面。

“裴祁。”她感到全身乏力。

“别动,大夫说你需要休息。”他抚平她预起的身子。

“大夫?”

梁裴祁淡淡一笑:“放心吧,不是太医,是我梁府的大夫。”

林夕闻言安然地点点头。

“孩子?”她记得那时她流了好多血。

“保住了,但是你不能再受刺激了。夕儿,你不肯跟我走,就听我一声劝,离我姐远一点,你不是她的对手。”

“裴祁,后宫的争斗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也想远离她,但是命运??????注定我们生死两难存,现在楚玉龙对她和她月复中的胎儿如此重视,她一定会借此机会斩草除根,我,根本逃不掉的。”

“不过现在实况比较好,兰达国要与满都联姻,皇上已经答应了。而且就在下个月。”他说。“你知道要和兰达国的泽雅公主成亲的是谁吗?”

谁?与她有关吗?为什么梁裴祁一脸伤容?

“谁。”她问。

“是楚沣。”

“楚沣。”她不相信的重复着。“他答应了?”

梁裴祁舒缓眉头,淡淡地说:“圣旨已下,他又能如何。这次,我想,皇上为你们的事真的发火了,他竟对楚沣下圣旨。”

“其实这样也好。”她恬静一笑。“或许,他可以找到一个爱他的人。”

“你不觉得伤心吗?”梁裴祁问道。

她轻颦浅笑。“爱他的是四年前的林夕,她已经死了,死在郊外河畔。现在的他,是满都的第一王爷,而我,是身处后宫,一个坐守虚空的女子。我们,只是命中过客,红尘孤寂下的一种了然于世的尘埃,任风吹散,马蹄践乱。等到有一天,无心回头,才发现,原来,我们之间不是使之彼此沉淀的露水,他是他,我是我,这就是命。”

她的一颦一笑,那么近,又那么远,令他迷住。她恍若尘世不定,他努力跃进,也感触不到她的伤口。她的悲,穿越千年,那么遥远。

林夕,楚沣和楚玉龙之间,都曾有幸拥有过你的爱,那我呢?只能看着你身处后宫,受尽委屈,家族的根源使我不能好好保护你,为什么我不在他们之前遇见你,夕儿。

梁裴祁目光停滞在林夕身上,有些话始终无法启齿。

纸窗前,她的身影若影若现,楚玉龙只是站在大门旁呆呆凝望。一座高砌的城墙阻挡了他们的距离。他不敢跃进,只能静静聆听屋内传出的琴声。

弹筝北窗下,夜响清音愁。张高弦易断,心伤曲不道。

林夕,你是在怨朕吗?朕明知你的无辜,却对你如此,你一定恨透朕了。为什么,你要是林夕,你要是丞相之女?身为帝王,朕没的选择,朕有天下的生死所压制,江山重于儿女情长,那并非朕所愿,而是一代帝王的职责。牺牲你,那是最先的一步棋,棋局已定,情势所向。朕不能自私到,为了你,输掉整个满都的子民。林夕,等到一切结束了,朕会补偿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朕。

一盏孤灯,他蹒跚走过延熹宫,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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