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我正准备溜掉,某人却好死不死的叹了口气,“哎!本想带你去游龙滩的。那的风景……”
他眼含笑意,故意一顿。
好小子,才相处一日,便捉住了我性格中的弱点。
“要多久?”
“一夜的路程便到了。”
一夜?这么久?如果一夜未归,红儿该担心了。她会不会一时冲动告诉欧阳大哥?那我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可是——
若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我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告别。
我神色微暗,有些矛盾。
宇文轩仿佛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挣扎,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喂!”白色的身影猛地一僵,风吹起了他的衣袂,我似乎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那种孤独,不是被排斥,不是没有朋友,而是身处高处无人能及的寂寞。
孤家寡人——我的脑中突兀的冒出这样的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不是要带我去什么龙滩吗?我初来乍到,你叫我怎么去?”
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笑了。那样的笑,连我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夕阳拽着紫红的薄纱依偎着黄昏,清风低唱着轻盈的歌儿漫步田野,稻花一簇簇的,绚烂的晚霞下,开的越发烂漫。水塘里的蛙声奏着一曲交响乐,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故事。
我极度不爽的猛瞪身边的人,什么银子花光了,什么道路崎岖不益坐马车,都是借口!摆明了就是在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小人!
我嗤之以鼻,手揉了揉麻木的脚,更加不满。
夜幕如薄纱般垂下,我们一前一后的漫步在这乡间的小路上。淡淡的月色勾勒出我们一长一短的影子。道旁的芦苇丛中,忽明忽暗的飞舞着点点光亮,又如无数颗最落人间的星星,在暗沉的夜色中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宇文轩,是萤火虫耶!”我快步上前,拉住沉思的男子,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晕出淡淡的胭红。月色盈盈,那张嫣红的小脸,分外的妖娆。
宇文轩愣愣的看了我许久,声音如清泉般淡雅素净,“你喜欢?”
这不是废话吗?在我们那里,空气严重被污染,即便在农村,萤火虫也是非常罕见的。我也是在网上看过图片,但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还是第一次,
“嗯。”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白影如风般闪进芦苇丛中,青丝拂过面颊,扰乱了我的心神。
萤火虫仿佛受了惊,骤然乱飞起来,整片天幕因为莹莹的光点微微发亮。荧光点点,穿梭在我的衣袂间,我的发丝间,我的指间……
恍如我置身于仙境中,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抑或,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梦?!
白玉般的手握着拳头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我疑惑的盯着那双美得让人自惭形秽的手,有些不明所以。
缓缓的,手掌摊开了。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间,一只萤火虫如初获自由般惊惶的飞舞。打着圈,绕着步子飞向空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紧盯着那受惊的虫儿,看着它越飞越远,才遗憾的收回视线。不期而遇的撞进一遍黑玉的眸子,他的眼底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那么明亮,那么炙热,仿佛炎炎夏日里的阳光要将我整个儿融化。
我深深的陷入那美丽的眼瞳中,感觉彼此的呼吸越来越近,近了,近了,近到可以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
脸上突然有些湿,我尴尬的后退一步,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我刚刚做什么?接吻!我居然想跟除云以外的男子接吻!疯了吗?是的!一定是太累了,或者是对帅哥没有免疫力,或者是荷尔蒙分泌过多……
“下雨了。”轻如羽毛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手自然地牵起我的,拉着我向前方跑去……
我舒了一口气,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简直是救场子的,否则,我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雨越下越大,我躲在他宽大的衣袖下,被呵护的无微不至。
拂开杂乱的野草,入眼的是一座破庙。
那是一座废弃很久的破庙。庙里的佛像金漆已全部月兑落,屋顶的瓦片也缺七少八,院里杂草丛生,就连平时供信徒上香的香炉,此时也乱七八糟的横躺在地上……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破庙,那平时供人膜拜的神佛,此时此刻却比地狱里的乱世修罗更加狰狞。我惊叫的后退一步,不料却踩在香炉上,一滑,直愣愣的向地上摔去。
腰被紧紧揽住,我忽然偏离轨迹摔进结实的臂膀,浓郁的梅香透过湿漉漉的衣襟幽幽的传来。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我微微一哆嗦,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很久,久到我镇定下来,久到我的脸开始升温,久到我的心跳声盖过了响雷声……
“呵呵,等生完火再抱吧!”戏谑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笑意,我推开他。离他三丈远。
衣衫,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我的身上,脸上,说不出的狼狈。我搓了搓冷的麻木的脸,胡乱的拂开脸上的乱发。侧目瞥到同样湿透的男子,却依旧优雅,依旧从容淡定,由内到外散发着妖冶性感之美。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我撇了撇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宇文轩捡了一些枯草生了火,火光跳跃间,他毫不顾忌的将衣物月兑下,只着里衣。我哆嗦着远离他靠近火堆坐下,愣愣的盯着火种。
“阿嚏!”鼻子发痒,我打了一个喷嚏,明明坐在火堆前,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莫不是方才淋了雨感冒了?!
子砚端着药的景象浮现在眼前,我浑身猛地一颤。
“把衣服月兑了,别受寒。”他漫不经心的抬眼,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
我一愣,不可思议的望着镇定如泰山的男子,双手揪紧衣襟。
月兑,月兑衣服!我又没有听错?这,这不是那个被看一眼手臂就要嫁人的古代吗?
“怎么,害怕了?”宇文轩笑意更浓,“反正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我真想买块豆腐撞死!咬了咬牙,血冲到脑门上,月兑就月兑!who怕who!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月兑件衣服又不会死人!
况且——我一想到子砚的药就发怵。
我不甘示弱的退去湿漉漉的长衫,斜眼狠狠地瞪着被shock的某人,得意的隔着火堆坐下。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惊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恼怒的抬目瞪他。
那双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眸此刻美得如天上星辰,令人不敢直视,那蕴含在其中我看不懂得复杂神色,搅乱了我原本清明的神智。
龙滩?这就是龙滩?
我站在这片充满情趣的风景里,湖水和山峦重叠,尽情展示着绿色的清丽和魅力。千娇百媚的岛屿大珠小珠般散嵌在这只玉盘里,梦幻般纵横,耸峙聚散有致。在这样的情境里,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这湖的氤氲,吐清身体内的浊气。
“公子,姑娘游湖吗?”远远的一个船家开口道,慢慢的将船摇近。
我一脸哀求的看着宇文轩,亟不可待得等他点头,我真恨啊,现在是谁的腰包鼓谁说了算!谁叫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没钱!不公平啊!
宇文轩无奈的笑笑,轻轻点头。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发现一件令我呕血的事:OhmyGod!我居然晕船!
“玉界琼田访龙滩,翠岛历历鸥鹭闲。亿斛甘饴润山原,天府明珠辉尘寰。”几分华丽,几分颓废,几分骄傲,说不尽的优雅,道不清的风情,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天地间仿佛会因为眼前的男子黯然失色。
“你不是要游湖吗?坐在船舱中干什么?”宇文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我要你管?!”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全身轻颤,头止不住的眩晕。
“怎么呢?”他留意到我的异常,手握住我的。温暖顺着手指缓缓涌进心脉。我只能对他苍白一笑。
他轻叹,温柔的揽住我,一遍又一遍的扶着我轻颤的背。缓解我紧张的情绪。我顺从的偎进他的胸膛,手不自觉的环上他的腰。
宇文轩微微一僵,转而轻笑,“兰儿,你从未如此温顺过!”
我脸一热,猛推他一把,却被他禁锢在怀里。手轻柔的,一遍又一遍的疏理我的发。
他深深地凝视我,目光仿佛有什么流转,绵绵不断,如春丝般将我的心一匝匝缠了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个灼热的吻蜻蜓点水般印在我的眉心。那个吻,灼热了我的额头,灼热了我的心。那个吻,我没有回避。
“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让轩陪你到船头欣赏风景如何?”宇文轩将我扶起,手掌的温度透过层层衣衫温热了我的皮肤,连心跟着暖和起来。
“不去,不去!”我使劲摇头,跟拨浪鼓似的。看到他关切困惑的眸,我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晕船。”
“你还真是糊涂的可爱。”他一愣,又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发,“原来,兰儿也有怕。”
看他得意的笑容,我气极,死也不挪动一步。
“不怕,有我在。”这话似乎有魔力,鬼使神差,我居然随他上了船头。
一池的天风吹过,卷着松涛阵阵的荡漾,无边无际的铺展开去。归航的船只撕开湖面变色,在淡黑的山水画中徐徐。我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了。
夜晚湖光山色之间,一对男女相拥泛舟于湖中,像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
此时,连上天都在叹息,孽缘!
一路上,由于天色昏暗,加上担心被发现,脚下滑到了好几次,隐隐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好不容易到了红儿房前,只见大门紧闭,又不敢公然敲门,怕吵醒了其他人。我哀叹一声,提起了裙子。
——只能再翻一次窗户了。
“红儿,红儿……”
怎么不点蜡烛?四周一遍昏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模索着走到桌前,正要点灯,才发现一个的身影正坐在桌旁。红儿?不是!红儿哪有那么高大!
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那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不是子砚是谁?
我大舒了吐口气,是子砚就好。
淡淡的月光下,他那飘渺的黑色长发不停地舞动,轮廓完美的脸上晕出一层昏暗的浮光。而那双黑色眼眸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底微光瞬间犹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还是我所认识的子砚吗?那个如风般温柔犹如神子的男子?!
我倒退一步,犹豫着轻唤:“子砚……”
我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强硬却温柔的吻封缄在彼此贴合的唇齿间,他火热的气息一下子全部涌上来。我的大脑一阵空白,完全不能思考,直到他的唇离开,直到急促炙热的气息钻入领口,我才反应过来,用力一推,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喑哑的低唤:“若若,若若……”
我的心里莫名的恐慌,子砚,那个完美的如神一般的男子,怎么可能会……
我的眼中涌上了一丝涩涩的感觉,我让他担心了。乖乖的偎在他怀里,手环上他的腰。他身子猛地一僵,将我抱得更紧。紧贴我的脸炙热的仿佛一块烙铁。我感到自己的脸上渐渐濡湿起来。
子砚,只希望你是一时的迷乱,因为我已心有所属,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二天一早,我好梦正酣,迷迷糊糊的就感到有人在唤我。
我不耐烦的翻转身子,喃喃道:“表姐,再给我五分钟。”
“公子,公子……”居然敢推我,不想活了!
我翻身下床,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在看到红儿可怜巴巴的眼神后咽了下去。
咦?昨个儿我不是在红儿的房间吗?我是怎么回来的?我的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红儿似乎洞察了我的想法,捂着嘴偷笑起来,“公子,昨个儿是子砚公子抱你回来的。”
我的脸一红,坐在铜镜前假装梳发。
“怎么,公子害羞了?”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妮子越来越三八了。遥想当时她才来的时候,说话可是规规矩矩的,分寸拿捏得当。怎么现在变成这样?莫非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等等,我怎么把自己比作“朱”、“墨”?
“昨天,子砚公子可是等了你一天,铁青着脸,红儿可是从未见过子砚公子那样过。”
“是吗?”我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红儿哪能骗公子呢?昨个儿公子睡着后,子砚公子还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为你上药,直到天亮才离开。红儿虽然愚钝,但看得出子砚公子是爱着你的。”
“红儿,你可别瞎说!”手上一顿,头发被梳子拉扯到,有些痛。
“公子,红儿绝对没有……”
“好了。”我打断她的话,“你大清早将我闹醒,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呀!红儿差点把正事忘了,少主请公子到议事厅去一叙。”
哎!看来又有什么动脑筋的苦差事了!
刚到议事厅门口,就听到争议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少主绝不能离开无悲城。”
“少主。若是你走了,无悲城不就群龙无首了。若敌军来犯,该如何是好?”
“可是此事关系重大,若少主不亲自去,又不太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