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墨寒,虽出身贵族,却成就了一副不羁的性子,惯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云游江湖,体会世间百态,得知回疆起了叛乱,心里狠狠一颤:这下,他们祸闯大了!以大哥、二哥的执拗个性,是断断不会回头的,更何况,已没了回旋的余地,我必须赶回去,纵使知道,凭我一己之力,是变更不了什么了,至少能看着他们,督促他们给自己留条后路;在回程途中,我遭歹人截杀,受了伤,拼尽了全力,才得以月兑险,倚坐在榕树下,望着漫天暮霞,呵呵一笑:这等荒凉地界,人迹罕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许……敛眸靠在身后的榕树上,忽地,脸颊触到一阵温热,伴着一道清润的声音‘先生,先生醒醒’,闻声睁眼,一位清丽少妇蹲在面前,脸上写满担忧,‘先生别怕,我是路过的商妇’,余光扫过少妇身边的侍女,眼里闪着精光,透着防备,虽然极力掩饰,但,仍被我捕捉了,‘她是我的丫鬟月晓,你受伤了,不介意的话,去我们车上疗伤吧’,明澈的双眸里是满满的关切,这一刻,我选择了相信!少妇的护卫将我扶进马车,为我上药疗伤,其间,月晓送来一套男装,且询问了我伤势;再次见到她时,手里多了件裘皮大氅,眼眸里多了一层淡淡的疏离,眸子依旧关切、真诚,攀谈中获知,她名唤小燕子,丈夫艾先生是茶商,自己只身带着丫鬟、护卫寻失散多年的同胞弟弟,我注意到,她,谈到亲弟,眼里尽是疼惜,论及夫君,言语间全是幸福,只言片语里,盛满爱意……到了客栈,一切安顿好后,在床榻上半倚半躺着闭目养神,晚些时候,月晓送来晚饭,待我吃完,安置我睡下后,便离开了,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偏偏是她救了我,那份清亮,那份从容,那份真诚,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似乎,动心了,可惜……我们不会有交点,她已为人妻!半梦半醒间,一抹温暖包围了我,那种沁人心脾的温暖,自母亲辞世后,便再也没有过了,转瞬即逝,我努力想抓紧,却怎么也抓不住,似乎,那抹温暖从来不属于我……醒来时,已是破晓,起身时,见到了枕边的信和银票,读完信,惆怅一叹:是啊,你我萍水相逢,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无论怎样,谢谢你,小燕子,我希望,你能一直幸福下去!
二哥获知,还珠郡主随军慰军士,遂设计与清廷内应将她掳至我方,想以她作筹码换取利益,待我知晓时,已为时晚矣,他已经行动了,无法,只能见机行事了,当我见到还珠郡主时,真是吓着了,是她,还珠郡主怎么是她,那么,她还不是艾夫人,惊喜过后,便是阵阵失落,前前后后串起来,才发觉,一切都是幌子,艾夫人?艾同爱,爱新觉罗·永琪!她是…来追他的!瞬间明白,初见时,为何会罩上那层疏离;她醒了,我去看望她,她眼里的愤然讥讽,刺伤了我,听了她的话,我并不恼怒,反倒希望,她能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终究,还是让明净的她,卷进了这场战争;遣退了众人,与她独处一屋,自己的推测得到证实,心里滋味难明,‘是,我就是来追他的,所以墨寒,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别伤了他’自己都深陷敌营了,竟还顾着他!只是,他值得吗?我无言以对,只能仓惶走掉;次日,我端着午饭去看她,她坐在圆凳上平静地喝着茶,眼里平淡无波,见我进来,笑道:“你来了,坐吧,”将饭菜搁在桌上,“该饿了吧,吃饭吧,”小燕子俯身一闻,“真香啊,”往杯盏里注满茶水,递给我,“喏,给!”她怎么这般自在,难道不怕么,见我愣神不语,‘噗嗤’一声乐了:“怎么,怕我投断肠草啊,”听罢,一把夺过小燕子手里的茶杯,仰头喝下,还向她晾了晾杯底:“只要是你给的,穿肠毒药又何妨!”小燕子望向我,道:“别说胡话了,我若真的下毒了,你早死八百回了,往后别再莽撞了,”“我相信你,就算真的杀了我,我也不会怨你的,”目光渐显无奈,似叹似怨,“说你傻吧,还真是有点儿,我把你毒杀了,我能逃出这里吗?即使逃掉了,我只身一人能安全逃回清营么?墨寒,我饿了,要吃饭了,你自便吧,我就不招呼你了,”看她吃得开怀,不禁月兑口而出:“你不担心这饭菜有毒?”“不怕啊,因为,你不会!这饭菜,若真有毒,死了倒干净,死了,你们就没了威胁他的筹码,女子本不该随军,死了算是两清了,对了墨寒,你的伤,好全了吗?”“都这么久了,当然痊愈了,”“痊愈了就好,没落下什么病根吧,”“没有,”“嗯,”复而低头继续吃饭,小燕子,就冲你这份信任,我一定护住你!
随同大哥、二哥去见还珠郡主,进门后,二哥开口道:“郡主这几日过得可舒坦?”小燕子起身,“汗王吉祥,二位殿下吉祥!”二哥朗声道:“到底是清廷皇帝亲封的还珠郡主,谈吐气质就是不俗,都这时候了,临危不乱的气场着实令本汗佩服!”“呵呵,汗王说笑了,我这个郡主,有几斤几两重,您应该清楚,剥离名存实亡的郡主光环,我,只是个跑堂卖面的小丫头,您认为,乾隆皇帝会为一介布衣平民,退让于您,任您威胁?”大哥阴冷道:“对荣亲王也会没用?不一定吧,他对您可是一往情深哪,欣赏堂堂荣亲王焦急的模样,一定畅快极了,我很是期待呢,”“殿下错了,荣亲王对我一往情深?听起来真是可笑,您是高估我了,还是低估了他?他可能是喜欢我的吧,但,绝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固有的原则,答应您的条件,您一定别忘了,他是荣亲王,是五阿哥,是皇帝的儿子,除了是皇子,还是大清的臣民,必会以大清利益为先,我区区一个女子,何其卑微,恍如一粒可有可无的尘埃,”二哥别有深意地说:“你不简单,和惠儿(霍集占的王妃)有一拼,不过,荣亲王会如何抉择,很快就见分晓了,”出了院落,二哥感叹道:“是个有气魄的女子,只是可惜了……今晚就等着鱼儿上钩了,若成了,就不必费心机派使者前去了,”之后,与大哥扬长而去!
心中烦闷,在院外站了许久,定了心绪,折回屋里,“吉娜,小姐呢?”“回殿下的话,小姐累了,已经睡着了,”“嗯,你退下吧,”眉头紧皱,双拳握紧,脸上还挂着泪痕,望着她的睡颜,心中钝痛:那个‘永琪’真的如此重要么,为什么连睡梦里,唤的都是他!小燕子,你可知否,今日的一番言辞,让我震惊,更令我震撼,从我认识你至今,眼里的坚定和从容未减半分,即使身处危局,也不曾动摇,是怎样的炽烈的情感才会做到那般!凛然面对大哥和二哥,丝毫没有怯弱,有的只是不卑不亢的决然,言语间,尽显对清廷的维护,只有我知道,爱新觉罗·永琪,才是你最想守护的人!她的辞色犀利至极,只为扰乱二哥的思维方向,显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二哥眼里的狠绝之色,让我惊颤,她的辞令,足以让自己毙命——她,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这个筹码已经没用了,没有被推出去就地正法,那是因为,二哥在赌,赌五阿哥是个痴情种,大哥留下她,源于对她的激赏和好奇,而我,也在赌,我赌的是,五阿哥是个负心汉,她能倒戈转向我,隐隐觉得,这个赌,可能是个必输之赌,但,我依旧抱有希望,只是这样,我护得住她吗?小燕子,我该拿你怎么办,怎样做,才是万全,才能成就你的幸福,轻叹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