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佟晓冬茫然地看着四周。周围很寂静,除了浓浓的火药味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有动静……”陆玄慈忽然道:“有人正往这边来,人数还不少……”
厉青泽脸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神色,道:“陆公子好耳力。看来先前那声巨响吸引了不少人。”
佟晓冬凝神静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叫道:“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吸引到这里来?”现在没有人再去管什么宝藏了,因为谁都认为这个宝藏只不过是个噱头,而制造这个噱头的人也只不过想借此把大家都吸引过来罢了,他似乎又担心大家太过分散,于是又故意用大动静把大家集中到一起来。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偌大的空地上此刻因站满了人而显得格外狭窄。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聚集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佟晓冬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有一点她觉得很有趣的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所结识的朋友此时几乎全聚齐了。
佟晓冬的目光从自己所熟识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游龙庄的人到了,自然少不了那个绝世美男子黄凤岐。黄凤岐看了佟晓冬一眼,他微微一笑,但并没有跟佟晓冬打招呼。佟晓冬注意到他身边有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子,看上去两人的关系很亲密,那女孩子一直紧挨在黄凤岐身边,两人不时低语。佟晓冬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失落,又有种轻松感。厉青泽的手下此刻也集中了,人数虽然不多,但从服色上看似乎都是帮中极有身份的人,其中韩豹、席鹰等人佟晓冬俱是认得的。金刀门的盛承威领着他的门人灰着脸躲在角落里。崆峒派掌门人沈天涯被他的弟子们簇拥着,他显然认出了佟晓冬,也朝她点头微微一笑。
“欢迎各位来到断魂岗。”一个极清丽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众人四下里张望时,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蝴蝶从空中翩然落下。人群中霎时分开一条道路,那白衣丽人缓缓步入人群中央。
“秋水寒!”佟晓冬失声道。
秋水寒的美貌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她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浅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得很,贱妾把各位从天南海北千里迢迢地引来,其实只不过想给大家说一段往事。这往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与各位多少都有些关联,倘若让这段往事就此尘封,似乎也很对不起各位。所以,这些日子如果让各位饱受奔波之苦,也恳请见谅。”
众人默然不语,知道闭月宫本就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派,而其宫主秋水寒的来历则更不为人知晓了。此时此刻,只怕也只有佟晓冬一个人知道秋水寒的身世,但是她的父母究竟是谁,如何被人灭门的,佟晓冬也不知道。她隐隐觉得秋水寒要说的往事就跟她的家门有关。这两个月,想必秋水寒已查清了灭门的真相。如果真是这样,倪靖安应该也会在这附近。那么,那个面有残疾的白如冰是否也在呢?佟晓冬不由得凝神静听。
秋水寒美目在众人脸上流转一遍,脸色忽然一整,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二十三年前,苏州倪家庄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全庄上下一百多口人惨遭杀害。不知道各位可曾听说过?”
在场的诸人中有些年长的确也听说过这桩案子,脸色不由得一变。
“倪家庄在江湖中虽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却也是富甲一方、有口皆碑的。但是二十三年前,一伙歹徒闯进山庄,见人就杀,逢物便抢。一夜之间,山庄被洗劫一空。这伙歹徒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屠杀倪家满门?”
秋水寒冷冷说道,众人心中也满是疑惑。
“不错,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把偌大一个山庄,一百多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普通的江湖匪类断然是做不到的。倪家的武功自成一派,尤其以内功见长,这是世人皆知的。可是当这伙歹徒闯进山庄的时候,全庄上下竟无一人有还手之力,显然此事的发生经过了极其周密的布置。而那主使者也定然与庄主十分熟悉,否则怎么能够轻易得手?”人群中竟有一个男子的声音缓缓说道。
众人慌忙寻那说话之人,却见一道青色的人影如轻烟般地飘落在秋水寒身旁。他与秋水寒面目有六七分相似,俊眉星目,卓尔不群。
“啊,倪……”佟晓冬险些喊出声音来。
来人正是倪靖安。他与秋水寒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两月之前,他俩先后离开魑魅宫后便再无消息。佟晓冬怎样也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众人大多不认识倪靖安,纷纷窃窃私语,猜测他与秋水寒的关系。
倪靖安缓缓道:“在下魍魉宫主人鬼冥。”
“也是我的兄长。”秋水寒紧接着道。
众人不由得哗然。魍魉宫甚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知道的人也极少。但是谁也想不到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美人秋水寒竟然与这俊美男子是兄妹。看他们面目相似,谁也不会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议论之声渐渐平息之后,倪靖安又看了众人一眼,继续往下说。
佟晓冬凝神静听,想知道后来又有些什么事情发生,突然她脑袋一昏,便失去了知觉。周围的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鬼冥说话,谁都没有注意到佟晓冬正被两名女子挟持到了场外。那两名女子把昏迷的佟晓冬塞进一顶小软轿中,飞一般地隐没在树丛中了。
佟晓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摇摇尚有些沉重的头,已不是头一回遭遇绑架的她也不惊慌,仔细打量身处的这间小屋子。这屋子小而简陋,窗子用木条钉死了,斑驳的木门关得很紧,外面想必也已经锁上了。她看见自己身下是一块破旧的木板,只要她稍微动一下,木板就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佟晓冬高声叫道:“有人吗?有人吗?”
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更不见外面有半个人影,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的缝隙,在地上映出支离破碎的影子。
佟晓冬走到窗子边,踮起脚努力往外看,只能看到密密的丛林,黑乎乎一片。她不由得垂头丧气地回到床边坐着,感觉月复中空空,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已一整天没有进食了。此刻,她既不知道是谁把她绑架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对方绑架她有何企图。但她不愿就这么空坐着,便在脑海中将自己所认识的人一一过滤。她想了许久,觉得最有可能绑架她的就是浩恩城了,毕竟浩恩城曾经打过她的马的主意。除了浩恩城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必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以往她虽然也被多次劫持,但受到的待遇都还算不错,这次可算得上是凄惨的了。到这个世界来以后,佟晓冬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早已不像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那样脆弱了。这个时候,她想到这一年来的种种遭遇,竟是欢笑多于悲伤,即便是当时很难过的,事后想想也颇好笑。
胡思乱想了许久,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时辰,她隐约听到有鸡鸣的声音,那就表明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人家。屋子里早已不似先前那般漆黑了,佟晓冬来回踱步,不知道绑架她的人究竟要做什么。这一夜未睡,她也觉得有点困了,索性又躺回床上睡觉。朦朦胧胧中,佟晓冬似乎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身体仿佛也被用力推搡着。她难受地睁开眼睛,就觉得眼前有一大片阴影挡住了视线。
“快起来!”一个粗声恶气的女人声音吼道。
佟晓冬几乎是被拖着跌下了床。现在她完全清醒了,身体的疼痛明白地告诉她,这些人不会善待她。
“快点吃了好上路。”女人粗暴地丢下一句话后就出去了。
佟晓冬看了看桌子上的一碗黑乎乎的粥样的东西,心头一阵恶心。没过多久,那女人又进来,瞪着她道:“吃完了没有?要走了。”
“要去哪里?”佟晓冬赶紧问道。
女人哼了一声道:“放心,不会要你的命。”她看到桌子上的碗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显得很生气,吼道:“还在磨蹭什么?还没吃?”
佟晓冬忙道:“我不饿。”
女人冷笑一声,道:“不吃拉倒。待会儿饿了可没东西给你填肚子。”说完,女人摆摆手道:“走吧。”
佟晓冬有气无力地跟在她后头走出屋子。天色早已大亮,天空中云层很厚。佟晓冬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女人不耐烦道:“你话真多。快交巳时了。”
佟晓冬心里默念,原来都快到中午了,不知道玄依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被人掳走的事情。她又想到自己离开春桃他们已经一天一夜,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是不是正焦急地到处找她呢?想到自己的鲁莽,佟晓冬就有些自责。
沿着密林中的羊肠小路走了好一会儿,佟晓冬终于看到一片庄园,青的瓦,灰的墙,墙外还种着修竹。这似乎是一个大户人家,暗红色的大门外守着四个魁梧的大汉。
那些大汉看见女人过来了,微微点点头,道:“朱大娘回来了。”
佟晓冬默默观察这里的地形,发现这里十分隐蔽,人烟也颇稀少,倒不知她先前听到的鸡叫声是不是这里传出去的。跟着朱大娘进了庄子,只见里面规模甚大,大大小小的房子连成不规则的一片,还有些山石流泉,似乎都是天然的。佟晓冬不由得暗暗赞叹,这可真是块宝地,完全可以和陆玄思的竹喧别院相媲美了。
沿着崎岖的小路又走了好一会儿,朱大娘终于在一间八角亭子外停了下来。佟晓冬看到亭子里有个华服男子,正是与她打过交道的安若素。
“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安若素阴冷地笑道。
佟晓冬很厌恶这样龌龊的神态,她装作很不解的样子,道:“安公子,怎么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若素嘿嘿笑道:“在下先前不知道佟姑娘是天藏教的贵客,没有好好款待,实在过意不去。”
佟晓冬想讽刺他两句,但看他那种阴狠的笑脸,决定还是不要惹怒他的好,便微笑道:“哪里。安公子对我很客气啊,倒是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安若素又道:“昨天在下没来得及到这里,底下人可有难为姑娘?”
佟晓冬道:“没有。我一晚上都很清静。”这倒是实话,她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看到。
“那就好,那就好。”安若素点点头,朝向朱大娘,道:“给佟姑娘安排一个上好的房间,可别怠慢了我们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