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贤重守在许永生床边轻唤他的名字,麻药还未过劲儿,许永生整个人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耳边总能听见各种仿佛从遥远处传来的声音。此时稍微安静,熟悉的呼唤近在耳畔,许永生非常努力地将四处飘散的意识集中,轻轻嗯了一声。
金贤重听见他这一点点细若蚊鸣的声儿,如同从漆黑的地狱里蓦然射进一道光,刹那间感动地几乎要落泪。胸口涨得满满的,又不敢高声说话喊叫,怕把那份重生的喜悦都吓跑了。
他把声音放缓和了,低着头,把脸和许永生的挨了挨,问:“还疼么?”
许永生刚做完手术几个小时,之前又被关在地牢里面受尽委屈折磨,整个人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好多,怔怔的摇了摇头,说:“不疼了,就是有点困”
“好,那你乖乖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金贤重歪了歪身子坐在床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摩挲着许永生的脸庞。病房门这时候突然被推开,金贤重立刻收回手,但似乎还是迟了些,莫欣然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
金贤重站起身,对她露出些笑容,“怎么站在门口?”
“哦。”莫欣然应了一声,走进病房,却没有坐,探头往许永生脸上瞧了瞧,低声问:“他睡着了吗?”
“嗯,刚刚说困得很,这会儿大概已经睡了。”
莫欣然轻轻地哦了一声,伸出白皙的手,似乎想抚模许永生安静俊俏的睡脸,但不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在半空猛地停住了。半晌,把手慢慢收了回来,低头沉吟着。
金贤重已经很确定莫欣然必是清楚地看到刚才那一幕,自己眼含深情抚模永生脸庞,这种事儿任谁看了都会瞧出端倪来。果然,静默片刻后,莫欣然轻声开口道:“贤重,既然永生睡了,我们出去谈会儿吧,别吵到他休息。”
金贤重坐在长椅上一直未开口,也并未看向一旁的莫欣然。诡异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十几分钟,莫欣然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你和永生一直住在一起么?”
“嗯。”
“多谢你照顾永生,我这个弟弟真的太不疼惜自己,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莫欣然一改往日犀利作风,突然变得矜持有礼,这反而令金贤重心里忐忑升级,这是明显将自己排除在外的预兆。
金贤重说:“我们认识也有7年多了,你这样和我说话,是不是太见外了?”
莫欣然笑了笑,说:“我不想因为我和你的熟悉,就把自己唯一的弟弟卖给你。他的身世太可怜,我不希望看到他再受到伤害。”
金贤重赶忙说:“这次的事,是我欠缺考虑,让永生受伤,不过我保证,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治好他的眼睛。”
“我指的不单单是这件事,”莫欣然轻叹口气,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措辞才最好,“之前我遇见你们带陆泽出去玩,那时候就已经怀疑你们的关系。永生是我弟弟,就算和他不常见面,但血浓于水,我和你又是多年的同学,自然对于你们之间的亲昵有所察觉。我不想承认,宁愿是自己多心。”
“我们是认真的。”
莫欣然点头道:“我也知道你们绝不是玩玩而已,可是男人之前的爱情有多难?就算我不介意,那么其他人呢?整个社会也会不介意么?”
金贤重听着,心里又涩又麻,苦笑道:“我和永生都不在乎那些,我们爱的是彼此,不是做给社会和其他人看的。”
“你们能够走多远?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不是此刻说得天花乱坠就能幸福永远的。男女尚且走不到白头,更遑论你们都是男人。贤重,我不是想泼你冷水,只是提醒你这件事的严重性,一生一世不是儿戏,也不是琼瑶连续剧,承诺和誓言说了就要履行,我是个自私的人,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看到我弟弟幸福平安。”
莫欣然一番内心剖白,让金贤重重新审视这个昔日同窗好友,他们真的已经离开学校走进社会,开始用更加成熟睿智的目光与心态看待周遭的一切,罗曼蒂克再也不是生活的全部,此时此刻,他必须肩负起一个男人应当承受的责任与担当。给自己的爱人可以预见的幸福美满,而不是空口承诺。
金贤重认真地说:“我曾经和永生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有能力给他幸福,那么他想走,我不会拦着。但是时至今日,我恐怕要食言了,我放不了手。”
“贤重,你还记得高三毕业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你那时候问我是不是Gay,还说如果我能确定自己的性向,就不再和我提交往的事。”
“嗯,我还说,如果你能找出一个让我心甘情愿退出的人,我就不再纠缠你。”莫欣然望向金贤重的目光,“现在,我选择相信你,信你的真心和人品。我心甘情愿放弃,你要给我弟弟幸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那是自然!请姐姐放心!”金贤重得到莫欣然的默许,心里实在高兴,不自觉地便调侃地喊了声姐。
***
回到病房时,许永生已经醒了,眼睛上遮着纱布看不见东西,正可怜巴巴地左右晃着脑袋。
金贤重立刻快步走上前,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许永生听见熟悉亲昵的声音,脸上的焦虑都消失了,喉咙里发出略微干涩嘶哑的声音,“好渴”
“等一下,水很快就来。”金贤重倒出水瓶中的热水,又拿了一个杯子来回倒了几次,试了一下不烫之后才递到许永生嘴边。
许永生身上有伤,没坐起身,躺着喝水难免会洒出好多,喂了几口之后,大部分水都洒在勃颈处,许永生还呛了几次。金贤重拿来毛巾给他擦干净,看了一圈,没找到吸管,只好将水含在口中,也不管许永生同不同意,低下头去嘴对嘴的喂给了他。
许永生起先愣了一下,本想推开,但实在渴得厉害,反正病房里也没别人,没必要扭捏作态,乖乖受了这几口来之不易的甘露。
金贤重见他没反对,还格外配合,一时更加兴奋,得意洋洋说:“用这种科学又经济的方法来喂病人喝水真的是最好的方法,得推广一下才好。”
许永生在金贤重喂水的间隙喘了几口,说:“怎么个科学又经济呢?”
“你看,这样喂你,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多节省水资源,实为经济。至于科学么,嗯”金贤重顿了下继续道:“听说人的唾液具有消毒杀菌的功效,我给你先把这水消了毒,渡到你口中就是纯净无比的了”
“胡扯大王!”
“我这都是有科学根据的,照我说,以后不光喝水,连吃饭都可以效仿这个法子”
“好了好了,你这人还真是会举一反三呢。我服了还不行么?”许永生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股慵懒,比平时还要动听诱惑。
病房四面墙壁连着床单被套都是雪白的,于是躺在这一片雪白中的许永生,双颊更在虚弱中显出一种别致的玉一般的晶莹来。被金贤重以喂水之名吮|吻之后的唇便如淡色而温润的两瓣红宝石,惑人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