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主任很快就赶过来了,手上居然也拎了一个保温瓶。是给她闺女炖的甲鱼汤,若莹一见了就嚷嚷起来:“我不要喝这个。医生说了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宋主任说:“不油,这东西哪儿有什么油?肉不要吃,喝点汤,等会儿妈妈把上头的油花儿都撇干净了你再喝。这是清补的东西,你疼了一晚上,身体会虚下去的,不喝点补的怎么顶得住。”
若莹没办法,只得拿过碗倒出汤来,捏着鼻子喝起来。宋主任就在厨房给她闺女熬粥。若莹问她妈妈:“妈,你坐什么车来的?”
“还能什么车,公交车呗。”
若莹笑了,说:“堂堂市委书记夫人挤公交车?”
宋主任叹了口气说:“现在公务用车管得严,平时上班还限制呢,更别说周末了。”
这时候江书记给女儿打来了慰问电话,在电话里好一阵磨叽,听得宋主任都要吃起醋来了,从厨房里走出来冲着若莹手里的电话就喊:“说够了吧,江跃胜?瞧你那腻歪劲儿,我生病的时候哪回见你这么操心了?你要真操心你怎么不过来啊?”那边江书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挂了电话,嘴里还嘀咕着:“你以为我不愿意来啊,这不月兑不开身嘛。”
现在网络发达,各级政府都开通了各自的政务微博,各部门只要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有人在微博上跟帖子投诉提意见,即使在周末里,江书记也难得有清闲的日子。
这边母女俩边吃午饭边聊着天儿。宋主任不免又唠叨起女儿的终身大事来。若莹听着就烦:“妈,我要真嫁不出去,那也是给你这乌鸦嘴说了的。”
宋主任道:“瞎说什么啊,你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妈还不是为你好啊。我问你,你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啊?”
“没有。”若莹没好气地说。
“那妈问你,你看廖思南怎么样?”
“他?戴个眼镜儿,我不喜欢。”若莹使劲摇着脑袋。
“什么叫戴个眼镜不喜欢啊?还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呢?人家正经公务员,市委一秘,多少区、县、部门的领导还要跟在他后头拍马屁呢,你还不喜欢?”
“你喜欢你找他去啊,我又不是区县部门领导,我凭什么就得喜欢他。再说了,就像你说的,人家还不定瞧得上我呢,我又不是公务员。连事业干部都不是,就一在私企打工的打工妹。”
“所以说早叫你考公务员嘛你不听。小廖这孩子我看着挺好。感情这东西重在培养嘛。当年,你爸爸,就一乡镇破干部,家又在农村,个子不高,貌不出众,除了有一点小才学,哪样让我看上眼了。要不是他死缠烂打的,我才不稀罕跟他呢,后来慢慢好上了,觉得他这人也不错,待人实诚,农村出身,朴实。”
若莹说:“说的是呢,可人家也没对我有任何表示呢,你就问我好不好啊,合适不合适啊的。说不定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市委一秘,三十来岁,单身,多好的钻石王老五啊,还会没女朋友?”
宋主任想了想说:“那天让你爸问来着,他又给忘了。赶明儿我自己问去。”
“妈,你有完没完,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宋主任就有些生气:“不用操心?不操心你能长这么大喽?快给我把汤喝了,就这么点儿东西吃这么久,你看看,都凉了。”
这几日的新世纪酒店是一日热闹过一日,新年将至,各单位各企业,有开年终考核总结大会的,有年终聚餐开年会的,酒店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除了这些个热闹事儿,还有一件事儿也在酒店的餐厅里热热闹闹的四处传扬着。这天早上,郑娇娣刚在收银台边站定了,王桂琴就悄悄凑到她耳朵边说:“郑姐,你听没听说江总的事儿啊?”
郑娇娣奇怪了,问她:“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王桂琴说:“你记不记得那天,康师傅跟江总表白那会儿,江总一脸不高兴?”
“嗯,怎么了?”
桂琴声音更低了:“我听说啊,其实江总早就有人了。”
“真的?有谁了?”
“我听说啊,是戴总……”
郑娇娣吓了一跳,拉过桂琴说:“不许瞎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还说有人看见江总在戴总办公室里那个什么呢?”
郑娇娣虎着一张脸沉声问道:“那个什么?”
“嘻嘻嘻”桂琴低声笑着。
“你听谁说的?”
桂琴摇头不说。
“说,你听谁说的?”郑娇娣发火了。许是从来没见过郑经理这么高声的说过话,王桂琴吓得跳了起来,继而懦懦地说:“昨天,听、听巧玲说的。”
“你去,把刘巧玲给我马上叫过来。”郑娇娣厉声喝道。
王桂琴迟疑着不肯挪脚,“还不快去。”郑娇娣瞪了眼骂道。桂琴才一溜烟地跑了,不一会儿把刘巧玲叫了过来。
“巧玲,我问你,江总那事儿,你是听谁说的?”
刘巧玲这才明白郑经理一早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她瞪了站在一边的桂琴一眼,桂琴明白她是怨她怎么将这话儿告诉郑娇娣了,不是说好了不说出去的吗?
“刘巧玲,说话!”
巧玲低了头,沉吟了半晌,低低地说:“听慧芳说的。”
“那慧芳又是听谁说的?她亲眼见的。”
“她也说是别人告诉她的,我问她是谁告诉她的,她不肯说。”
郑娇娣见问来问去问不出个头来,就把她们俩好一顿教训:“你说说你们几个,这几天是不是把你们的脑袋给忙疯了啊,还有这份闲心来嚼舌头。江总和戴总?亏你们说得出口,你们亲眼见了?没影儿的事儿说得跟真的似的,这要让他两个人听见,有你们好果子吃?你两个给我听清楚了,这话今天就到这儿为止,再敢让我听见谁说起这事儿一句,我让她立刻回家喝西北风去。我就纳了闷儿了,何小曼手下那几个怎么就比你们几个要省心啊,是不是你们瞧着我好商量,就蹬鼻子上脸哪?”
骂完了一挥手把她两个都赶走了,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气,实在坐不住了,噌地站起来就往三楼跑去。
老戴正坐在办公室里盘算年底奖金福利这些个儿杂七杂八的事儿,心里烦着呢,冷不防郑娇娣一个推门就进来了,吓了他一大跳,他抬起头不满地说:“怎么连门儿都不敲啊,越来越没规矩了。”
娇娣哼了一声,把门一关,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声不吭。
“怎么了怎么了?”老戴奇怪地边走过来边问她,“谁惹你了?”
“你。”娇娣硬硬地说。
“我怎么又惹着你了?”老戴笑了。
没想到娇娣眼泪就下来了:“你还好意思笑,外面都传疯了。”
“传、传什么了?”老戴有些心虚地问。
“外边好些人,说你和江若莹怎么怎么地,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老戴轻嘘了口气说:“我还以为我们俩的事儿给传疯了呢。什么?你说什么?我和小江?谁这么乱说?”老戴生气了。
娇娣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仔细看着老戴,见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才把今天早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老戴一听就火了:“这帮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说,看来不开除她几个还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娇娣想了想说:“你先别生气,这话儿起得有些奇怪,我看造这个谣的人,肯定别有用心。”
“什么用心?”
“要么是恨你的人,要么是恨若莹的人。”
“恨我?能有谁恨我?我老婆?”
娇娣白了他一眼,说:“我看方佳这孩子,有点不地道。”
“方佳?你胡说些什么啊,方镇长的女儿,一个实习生,过不了几天就走人了,她何必呢。再说了,她还是个小女圭女圭呢。”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这孩子嘴太尖,平时也爱说个东家长李家短的,又爱炫耀,我不大喜欢。”
老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别瞎猜了。那几个谁,王桂琴和那个叫巧玲的,让她们收拾铺盖卷儿,回家。”
娇娣忙说:“干嘛呢,我都已经训了一顿了,也要给她们一次改过的机会不是?”
“我这不是为咱俩担心嘛,你说万一我们哪天一不小心……”
娇娣不高兴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老婆吧,别让她发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