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
沫蝉想起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像。许多年以前,当她还是个小女圭女圭的时候,曾经见过三叔公一次。那次是三叔公到C城来办事,顺便来拜访她家。给大家大包小裹带了许多礼物,都是产自乡野的瓜果蔬菜,还有蘑菇木耳。
那些东西也许不够华丽,却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成为她家餐桌上最受欢迎的美味。那来自乡野间的新鲜滋味,此时仿佛还萦绕在舌尖儿上。
秦雅望着女儿,轻声说,“还有件事妈没告诉你。你上大学的时候学费没凑够,是三叔公二话不说打了钱过来……”
夏沫蝉愣了下,随即向妈露出大大的笑脸,“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妈我现在就给三叔公打电话,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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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叫青岩的千年古镇,是夏沫蝉父亲家族的祖居之地。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夏沫蝉长到这么大还没去过。
在这个飞机、高铁四通八达的时代,通往青岩的还只是老旧的绿皮火车。沫蝉在闷罐一样的绿皮火车里摇晃了20多个小时才到达。下车站在小小的月台上,只觉自己已经要散架,话都说不出来了。
立在小小的月台上,沫蝉才明白这里为何叫青岩。
只见小车站隐身在山谷月复地,两旁山壁万仞耸立,岩壁上长满绿树青藤,宛如一口口闪着碧光的龙泉宝剑,直刺蓝天。纵然此时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可是这一刻还是只觉寒气习习而来,将她之前的昏热都给砍削散了。
沫蝉吸了口气,转头去望小小月台。火车到这里已是到了终点,是不肯再向山深处去了。沫蝉到这里下车,车厢里早是空了的,可见到这里来的人有多稀少。
小小月台上先时也有三三两两的旅客下车,不过很快已经走光了。空荡荡的小月台上,此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三叔公说会派人来接,可是看样子那接站的人还没来。
或许也不怪人家,而是这绿皮车在铁道线上逢车皆避,于是一再的延误下来,早已离预定的到达时间晚了几个小时。几个小时了啊,难不成人家真的还在这里傻傻地等么?
沫蝉也有些丧气,调着电话里的通讯录,想致电给三叔公。忽然听见旁边传来金属清脆的撞击声,咔嗒,咔嗒。
小车站在山谷月复地,回声很大,沫蝉下意识转头去望——月台的水泥柱子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少年,正背抵着水泥柱子,慵懒地自顾玩儿着手中的ZIPPO火机。那咔嗒、咔嗒的声音正是来自于火机。
那少年的发丝很长,从额角鬓边垂下,随风轻轻摆动。兼之他又垂着头,那发丝便遮挡住了他的容颜。
只能看见他身材颀长,尤其一双腿又直又长;手指也很漂亮,暗金色的火机在他指间旋转,不时亮起一朵小小红火,煞是好看。
沫蝉知道自己这样在陌生的地方,直直盯着一个陌生的异性不大好,便连忙硬生生抽回目光来。脸颊已是有些热了,幸好山壁青碧,凉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