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在那个凉亭里,风,依旧冰冷,这样干干冷冷的天气,让人难有好的心情。
“自那日带去你的话之后,她一直很好,整日不和燕将军琴歌剑舞就是谈棋下棋…”
“这将近一个月都是这样吗?”萧凌云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儿笑容。
“差不多,除了父皇去的时候…”
南宫无尘看着萧凌云倚在临水的石柱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水里撒着没有鱼儿来争食的鱼饵,心里有难言的气闷!
南宫无尘真想对着南宫锦玉大吼,你可以把你的心事说给月儿听,讲给星星听,送给微风作为礼物,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说与我听!
可是当南宫无尘看着湖面上倒影着萧凌云抬着空空的手影,安安静静的,竟没有了要吼她的勇气…
风停在水面上,影子也拒不消退,是风儿不忍吹皱这湖面,还是湖面听多了她的心事,不忍褪去这水面的倒影?
究竟是谁迷恋了谁,还是谁沉醉了谁?
“他去了几次了?”
忽然平静的水面开始一圈圈的泛起了重叠的涟漪,南宫无尘看着又开始撒着鱼饵的萧凌云,按捺不住胸中的愤懑了。
“云儿,我今晚要告诉父皇真相!告诉他你就是真正的南宫锦玉!告诉他他派人调换来的燕淑云在去西华求医的路上已经死了!我不许他在利用你!”
南宫无尘扔下这些话,不等萧凌云说什么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呵呵…一个被复仇蒙蔽了双眼的帝王,即便知道了我就是他送出去的骨肉,他还会怜惜吗?不会…”
梦还没有到黎明便走了,萧凌云有些失落的抱团着自己躲在床角,她不知道是自己无端走出梦境,还是梦本身排斥她的进入,有了开始却悬了结局…
又是一天等待的日子…
岁月若不曾凝望,记忆怕早已枯萎,寒冷的冬天让曲折的宫河也停止了呜咽,不再任由它哭诉着皇宫里的人情薄凉,只有河岸沿途的零星枯叶,在无声的宣示着什么…
不知不觉天开始飘着雪花了,寒冬腊月的天气是不适宜在外面就呆的,可是萧凌云却固执的在城楼上远眺着,后天莲蓉、燕惊雷等就要进宫,一场阴谋来临的前兆竟是漫天飞雪…
“锦玉这样子不爱惜自己,倒让本王想起了先前锦玉带给燕莲夫人的话了,难道玉儿是在等本王这个做哥哥的来安慰,来嘘寒问暖?”
“果真是到了这个时候,本王看见了,心里难受万千倍…玉儿是不是身与心,都已经很难受了?”
“三哥也有此雅兴前来赏雪?”
萧凌云也不在意南宫无尘那番话中的关切之意,或许是迁怒吧,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在知道端木昊风呈国书前来提亲时,心中为何反而平静了。
“玉儿果然是在怨恨本王这个做哥哥的,罢了,既然端木昊风前来提亲,玉儿不妨再犯病,拖些时日,本王自会让你随那小子离开,这样,莲夫人也就…”
“王爷,皇上…皇上…”正在南宫无尘出神的凝望着萧凌云的时候,南宫天浩身边的得力太监蒲公公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喘息着对着南宫无尘大喊着,却是焦急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蒲公公何事如此慌张?我父皇出了什么事吗?”南宫无尘难以掩饰脸上的不满,就连问话的语气也显得生硬刻薄。
“王…王爷…皇上要奴才来请王爷和锦玉公主前去大殿…”蒲公公战兢的回答完便狠狠的将头埋下,不敢再多看南宫无尘哪怕一眼,不知是他目睹了三王爷和皇上之间不分君臣的争吵被三王爷的言行吓住了还是因为现在南宫无尘浑身散发的戾气。
“你先回去吧,本王稍后便带着锦玉公主去面见皇上!”
南宫无尘冷冷的甩下这么一句话便向萧凌云的方向大步走去,花开的午后,心情应该是格外的好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季节,依然能够看着群芳悦目,可是南宫无尘的心却是格外的糟糕。
“玉儿,你又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啊?连本王这么大动静的到来都没有惊扰到你啊!”
“你看这皑皑白雪的湖面,我是该出神了,你再看那刚刚掠过湖面的孤鸟儿,那婀娜的身姿,即便孤独也是多么自由而又令人神往啊…”萧凌云依旧背对着南宫无尘,那轻快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怨意,有的只是羡慕和轻快,就像方才南宫无尘一路走来,路过花圃时看见的翩翩蝴蝶,在寒冬依然赏心。
“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让端木昊风将你娘亲带出西华皇宫的!”
南宫无尘似乎想给萧凌云一个承诺,再次的提出也可能是一个弥补吧,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是什么,可是就算他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让他萌生爱意的小女孩会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事实是从他的父皇口中说出的,况且种种迹象也在应证着,当年南宫天浩确实谋划了一出偷天换日的戏码…
“王爷,我不是锦玉公主,你也不需要同情我,你要帮云儿救出云儿的母亲,云儿先在此谢过了,此后我们就算两清了吧!”
萧凌云一想起她那苦命的母亲莲思燕,平静的内心开始起了波澜,其实在她现在的世界里,最最重要的人依然是那个舍身保护她的莲蓉,其次是不是端木昊风萧凌云弄不清楚,只是悬崖壁上的那一幕已经永远的留在了萧凌云的心壁上,磨灭不了。
“自古红颜多磨难,云儿的母亲已经受了太多的苦,离开了燕家之后她想要的幸福很简单,仅仅是能有自己的女儿陪着她,她对快乐的需要就如同蝼蚁的需要,蝼蚁很小,所以它的胃口小,也不会贪婪,别人吃一碗珍珠米还愁吃不饱,而蝼蚁偶尔得到半粒糟粕米粒就能乐呵半年,不管南宫天浩有多少阴谋想要困住她,我都不会让他得逞的,拿她做宝,爱她如命的燕惊雷都不能给她幸福,何况是有了三宫六院的南宫天浩呢!”
南宫无尘已是辗转反侧几多深夜,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次惑君心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欺君的事儿来让南宫天浩知道,宫里现在这位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太晚了,我已经抽不出身了,现在就算端木昊风大军压境,南宫浩天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不成佛便疯魔…他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的!”
听着萧凌云说完之后低低的笑声,南宫无尘竟一时语塞了。
“处心积虑筹划了十三年,终于等来了东风,恐怕现在的他就断算送了江山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玉儿…”
南宫无尘又何尝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被萧凌云说的这般晶莹剔透,反倒有些尴尬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回去吧…”
良久的无言以对之后,萧凌云出言打破了沉默,该来的是躲不过的…
南宫无尘看着萧凌云缓缓离去的小小身影,心里狠狠地抽痛着,他心里也不再犹豫了,就算是明知无望,也要对南宫天浩说出真相,哪怕会失去很多…
“尘儿,你还在怪父皇将玉儿假扮成燕淑云吧?你不知父皇也心有不忍啊,可是父皇这心里苦啊,只有玉儿假扮成燕淑云莲蓉她才会来皇宫求我…才有可能留在父皇的身边…父皇老了…等不了太久了…”
御书房里,南宫天浩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痛苦的对南宫无尘说道。
南宫无尘静静的看着南宫天浩,淡淡的表情,仿佛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父皇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等不了,尘儿劝父皇不要多想,如今莲…她已经失忆,只记得自己的女儿燕淑云,对燕惊雷也无半点情意,父皇还要求什么呢?”
南宫无尘心里不可否认的同情他这个父亲,曾经的他是个好皇帝,但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好丈夫,就算他对莲妃百般宠爱,也仅仅是把她当做别的女人的影子。
“尘儿,你不要以为父皇不知道皇后她对孤做了什么,父皇怕等不及…你也不要怨恨父皇狠心对莲妃…”
南宫天浩神色哀戚,双目微红,不知是为自己的遭遇伤心还是为狠心对莲妃那个柔弱的女子而后悔。
南宫无尘闻言看着南宫天浩的眼神一闪,仿佛平静的心终于被他的话激起了波澜,南宫无尘沉思着,少顷才开口道:
“父皇,尘儿派人查了,眼下已经有些眉目了,只要父皇控制住情绪,不要大喜或大悲…儿臣有件事想…”
“尘儿,你是父皇最器重的皇儿,若不是你倾尽全力救了玉儿的命,父皇怕是要遗恨终身了!”
南宫天浩提及此,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南宫无尘的肩,那样子倒像是一个语重心长的老父亲对儿子的格外倚重。
这一番不知真假的话南宫无尘受宠若惊,方才决定的事情到了嘴边却是再也说不上来,似乎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南宫无尘知道这是一只**的大手,可是却是被蛊惑住了,愣愣竟忘记了回话。
“尘儿方才说有件事情想?”
南宫天浩微笑着看着南宫无尘愣住的样子,很是受用这一番话的效果,却也不会遗忘今天自己儿子来这儿的目的。
“额…儿臣谢父皇厚爱…儿臣想说的是,莲妃娘娘怕是已经告知玉儿她的身世了,儿臣担心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