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泽,你我之间的这场局已经开始,怕是至死都解不开了!”秦月眸光飘忽的望着城楼下的蓝色身影,心底暗暗地想着,胸腔内满是无力的痛感。
“月,燕龙将已经带到!”蓦然,一温若晨风的声音响在耳畔。
一回头,就见明楼烟一袭素衫紫袍,衣袂上带着仆仆风尘,静静的立在她身前。
细碎光洒在他的脸上,如一层夺目的霓虹,愈发显得他容色俊毅风华。
“好!”秦月微微点了点头,如玉的面庞染起几分暖色,清眸中带着令人心悸的肜光。
见此,燕泽袖袍下的双手紧了紧。
他站在城楼下,望着那上面并肩而立的两人,那黑袍紫影看上去何等的卓绝合衬,剑眉下的星目倾刻间寒到了冰点。
“朕素闻秦家军有中一军师,运筹帷握,智若诸葛,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他冷冷的开口,神色幽暗,薄唇紧抿着,面上隐隐有几分怒意幽深。
明楼烟容色定了定,锋眉微微有些拧起,他黑眸如晶石般望着燕泽带着波澜不静的傲然,无俦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淡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眸光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未言,神色狂傲而漠然。
“你……”燕泽望着完全无视于他的明楼烟,为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禁不住皱了皱眉,眸光一沉,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二人对望间,空气间仿佛凝固着一股无形的敌对气压,如刀剑相碰般火花四射,隐隐的杀气与寒意奔射开来,如紧绷的琴弦一般。
“刀斧手,行动!”淡淡的五个字从明楼烟口中吐出,他面色平静无比,却生生带着几分嗜血的色彩。
“啊啊……啊……”
突然间,城楼上的一处高坡上,嘶叫声,哀嚎声,此起佊伏,响彻天际。
这一阵阵无止息的嘶裂痛呼,但闻者,无不觉得毛骨悚然。
抬声望去,只那光秃而苍凉的高坡上,是数千个孤独静立的烈士坟冢。白纱、冥纸凄凄地飘着、低低地打着回旋,而跪在坟前的是两万余被利斧砍去一条手臂的燕龙将。
血染孤坟,狂风吹得漫天的黄沙乱舞,而静立在燕龙将身后的是身着丧服,脊背坚挺的秦家军,他们容色冰冷而淡漠,眸底却迸发出浓浓的厚重与恨意。
“皇上,你们已经被包围,今日本将军誓死要为那五千名秦家军讨回公道,弃械不杀,顽抗着杀无赦!”
清冷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响遍在整个关内,秦月神色冰冷,森寒一片。
“秦月,你敢!”燕泽一声怒喝,眸底是几欲喷火的不可置信。
当日母后令赵申攻下浮龙关后,安排了五万余大军看守。在秦月等人夺回浮龙关之后,只余下两万多燕龙将被他们所俘虏。而如今秦月居然下令生生断去他们一条手臂。
霎时间,正阳当空的天际,却如同风暴袭来般带着浓浓的灰暗色彩,鲜血弥漫,透着沉沉的血腥之气。
见此,宋文书所带来的那三十万大军中,那数万兵将心底皆是一惊,望着已经将他们包围的秦家军,以及这溢满血腥的浮龙关,面色不由得变了变。
两方对峙间,带着一触即发的涛天阵势。
“摆阵!”一声清灵凛冽至极的高呼,血红的秦字大旗如蛟龙般奔腾舞动,秦月面上带着绝诀的傲然。
“月,当真要如此吗?”燕泽低低地一开口,星眸望着那抹素黑的身影,眼底深邃如不见底的寒潭,沉寂无比。
当真要如此吗?
“哈哈……”秦月心底发寒,娇艳的唇上勾起一缕讥诮。
好一个当真要如此!
这如今一切,这如今的局面,是谁造成的?是她?是他?还是天意。
清眸暗了暗,轻抚着手中的血玉扳指,秦月心底是冷到了极致。
蓦然,她身形一颤,胸口冰冷得好浸入冬窑般是透心刺骨的寒冷,硬生生将喉头那阵急欲涌出的腥热给压了下去。
“怎么了?”明楼烟望着她如雪的苍白面色,温声开口,黑眸中带着令人难言的心忧与痛色。
燕泽之于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他们之间,那些他不曾触及、来不及参与的过往,那其中深蕴如海的记忆,都似乎是他无法跨越和取代的存在。
明楼烟淡淡地俯视着城楼下那漠然静立的年轻帝王,眸中是无法比拟的深沉。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月,跟朕回京,一切既往不究可好?”燕泽静立在万军之中,霸道的语气中隐隐暗含着令人难以发觉的小心翼翼。
“回京?”闻言,秦月面色冷了冷,望着燕泽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质疑与不屑。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的一旨皇书,她回京了!
可是,结果呢?他却暗道侵夺她的兵力,不计那些战死的士兵,竟生生的屠杀了她五千名秦家军。
“燕泽,我还能再相信你吗?”她低喃,面色却瞬间的冰冷的下去。
秦月手中的利剑一扬,绝然而森冷道:“以血还血,今日本将军发誓要以燕龙将的血——来祭奠的秦家军的血,还他们一个公道!否则,就算今日血洗万军,也——再所不惜。”
“以血还血!”
“血洗万军!”
“以血还血!”
“血洗万军!”
炙热而激昂的呼喊响彻天空,如同浴火的凤凰般带着涅盘而起的滔天气势,数十万墨黑劲装的秦家军振臂高呼,容色一如他们的领袖般带着绝决的森寒。
“大胆,秦月,你这可恶逆贼,休要猖獗。”原本一直沉寂在宋应龙之死的宰相宋文书怒声道,他身形微微颤抖,五官中容色有些扭曲。
“今日大不了决一死战,本相就不相信三十万大军就敌不过你二十万秦家军!”他一开口,语气间戾然,其中带着噬骨的恨意。
“真吵!”明楼烟皱了皱眉,黑眸中神色冷了冷,袖袍一挥暗含着一股劲利难挡的内劲,速度横行如飞,直直朝着城楼下方射了去。
蓦然,一蓝影虽如闪电般奔了过去,却仍旧是晚了一步。
“舅舅!”只听得燕泽一声急呼,宋文书一如方才的宋应龙,直直倒地而去;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宋文书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只有那口中在源源不断的喷着鲜血。
“明——楼——烟!朕要诛你九族!”冷冷地一句话他咬着牙从唇边溢出,燕泽面色冷到了极致。
“呵……”温润的面上依是那般静漠的淡笑,明楼烟冷冷的一挥手,狂狷的神色中带着嚣张至极的凛冽,冷冷道:“弃械不杀,否则一如宋氏父子!”他语气平静,黑眸如晶石般寂然,紫袍迎风而动,周身带着威风凛凛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