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四节一夜之间流氓成了“窦娥”
张光宗回到乌拉屯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昨天夜里在哈拉罕折腾到天快亮了人们才散去。张光宗躺在队部的炕上咋也睡不着。眼前一会儿出现方色子那张惊恐万状的脸,一会儿又出现了那条牧羊犬雄壮威武地的身影。他隐隐约约地预感到外甥与这条狗之间有着某种割舍不掉的联系,也许这条狗就是外甥这辈子的克星。他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自己到了现场,灵机一动,把大白梨当做替罪羊抓走了,要不还指不定会出现啥后果呐。现在好了,眼前的一片乌云就都散了。群专队里堂弟说了算,勾引领导干部下水的罪名是现成的,只等大白梨一进去,外甥就成了受害者,拍拍啥事都没有啦……想着这里,张光宗的心里踏实多了,他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日头已经照了。他急忙爬起来,顶着烈日回到到红旗大队革委会这公室。没想到刚刚坐稳,电话的铃声响了。拿起一听正是堂弟张光祖的电话。
“是大哥吗?我是光祖啊。”
“是光祖啊。我的信收到了吗?”
“收到啦。这不是就为这事儿才给你打电话吗。”
“咋整的,把大白梨送进去了吧。”
“没有。我把她放了。”
“啥?放了?你……”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问你,你们凭啥抓的大白梨?”
“她搞破鞋呀。”
“凭啥说她搞破鞋呀?”
“都被人家堵屋里啦,还不算……”
“就是啊,堵屋里时是两个,送进去的是一个,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大白梨是流氓坏分子,勾引领导干部,破坏抓革命促生产……”
“大哥啊,你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我问你,大白梨的流氓坏分子是啥时候定的?谁又能说清守业就不是好偷腥的猫呢?啊?”
“这……”
“所以呀,放了大白梨就等于救了方守业,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可放了大白梨咋交待呀?”
“交待啥呀?队长方守业收工后利用休息时间到妇女队长大白梨家谈工作,不想时间已晚被人误解为勾搭成奸,现已查清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你去哈拉罕给他们开个会,就说是公社群专队,不!是公社革委会定的性,谁还能有啥说的。啊?”
“真有你的!现在我是彻底服啦,要不老弟咋就比我升的快呢……”
“哈哈哈……”
“哈哈哈……”
中午歇晌的时候,赵来福接到大队通知,张光宗书记要召开紧急会议,要求队委会成员参加。当他来到队部时,张光宗早已端坐在屋中央,在炕沿边坐着的除了会计赵来顺、保管员梁宝祥、大老板子王发还有神气活现的大白梨,赵来福以为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定定神儿仔细瞅瞅,没错呀,可不就是她吗。咋回事儿,他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张光宗。
“赵队长也到了,就差守业了。我看就不等了,开会吧。”张光宗说:“首先,让我们打开《**语录》第……啊,第二百三十页……”
坐在炕沿上的几个人急忙掏出红宝书飞快地翻到二百三十页。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比较地聪明起来了,我们的事情就办得好一些。任何个人,错误总是难免的,我们要求犯得少一点。犯了错误则要求改正,改正得越迅速,越彻底,越好。”张光宗合上《**语录》接着说,“现在我代表红旗大队革委会传达公社革委会的通知精神,现已查明,一九六九年八月二十八日晚上方守业去白丽芬家是谈工作,没有其它不正当行为,特为方守业、白丽芬两位同志恢复名誉,以前所说的不实之词全部作废。我也代表大队革委会向大白……不是,向白丽芬同志赔礼道歉。”
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感激涕零,如同变戏法一样,大白梨竟像个受到天大的委屈的窦娥冤眼泪汪汪地夺门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不过。”张光宗接着说,“在这里我还要告诫一下咱们这些领导干部,今后谈工作一律不准到家里去,有啥事儿在队部谈吗,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到一个妇女家里去,能让人不误会吗?这事它好说不好听啊,是不是……”
这边张光宗还在振振有词地讲着话,那边大白梨已经溜溜达达出了队部的大门。她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放下衣襟时脸上早已堆满了尴尬的笑容,两条细细的柳叶眉高高扬起,一口黄呼呼地大金牙争先恐后地露了出来。妈的,想整老娘?真是错翻了眼皮!哼!大白梨心里恨恨地骂着,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集体户的门前。不行!我得找个人多的地方嚷嚷嚷嚷,要不这帮人以后抓住这个茬儿还不把我磋磨死啊。想到这大白梨脸一扬腰一叉站在集体户的院墙外骂上了。
“啊!是哪个兔崽子说我搞破鞋啦?啊?屯子里的老少爷们都睁开眼睛看看,姑女乃女乃我啥事儿没有,囫囵个回来了!”
科尔沁早就注意到了大白梨,听她一开口便冲到院墙边,不咬不叫也不靠前,两只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大白梨。
“咋的?你还敢咬我啊?姑女乃女乃我活着不怕皇上死了不服阎王,我还能怕你这个畜生!”
集体户的人闻声而动呼啦啦出来一大帮。杨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咋整的呢?五花大绑抓起来的大白梨咋又跑回来了?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没错呀,这不是活见鬼了吗?李向东和吴媛媛也都惊得张大了嘴,谁也说不出话来……
大白梨见此情景以为集体户的人全被她的话镇住了,更加得意忘形了。
“告诉你们没啥,姑女乃女乃别的能耐没有,就是人缘好,方圆几十里也不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大白梨!想整倒姑女乃女乃我?没那么容易!整我的人还在狗肚子里没下出来呢……”
大白梨越说越激动,五马长枪地朝着集体户的院内凑乎,就在她的腿刚刚迈进院墙的一霎那间,科尔沁“嗷”地一声扑过去,夯吃就是一口。大白梨不愧是上过戏台子的人,有点儿老底儿,一个垫步想抽回腿去,可是已经为时已晚,腿肚子是保住了,左腿的裤角子扯了个大口子,鞋也甩掉了一只,吓的她狼哇地大叫,扭头就跑。科尔沁也不追赶,仍旧不错眼珠地看着大白梨落荒而逃。
杨光心里像着了火,他百思不得其解,这铁板上钉钉的铁案咋就说翻就翻了呢?道德败坏地大白梨不但没有受到惩处,一夜之间反倒喊冤叫屈找上门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不行!我得到大队找张光宗说道说道去!”杨光说着拔腿就走。
“上哪儿去!张光宗现在就在咱们队上领着一帮人开会呢。”李向东喊住杨光说,“走!我跟你去!”
“我也去!我也去!”集体户的十几个人义愤填膺地说。
“好!走!”
“走!走……”
马志强也情绪高涨地跟着喊了一阵,也走了一段,趁人不注意便蹲下装作系鞋带,一闪身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