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城 1.衣锦还乡别忘本

作者 : 曹康生

第1节衣锦还乡别忘本

陈大财很为一件事担心,汤雪梅两口子已经回家过年了,挺着个大肚子的她明确告诉刁春花自己得回去生孩子,她说她们还会回来,但可能要等孩子长大点。如果他们回去把自己在深圳的地址说出去,难免会生出事端。

已经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晚上,外边可以听见不时响起的鞭炮声,白两人到外边逛了一逛,发现平常喧闹的城市一下子清静了许多,人少了,车也少了,甚至都可以用冷清这个词。

他们的生活现在应该算安定了,租住的房子尽管简陋,但作为打工者,很多人还只能住在集体宿舍里。用别人的话说,他们是“白领”。

工友中流传得有个笑话说:蜜蜂狂追蝴蝶,蝴蝶却嫁给了蜗牛。蜜蜂不解:他哪里比我好蝴蝶回答:人家好歹有自己的房子,哪像你,住在集体宿舍。这就是优势,租房住与住集体宿舍的优势,这也是他为什么打定主意要出来租房住的原因。

黑不久,因为这几不用上班,也无事可做,两人早早地上了床,把房东提供给他们的那张睡上去会弄得咯吱咯吱直响的老式床照例弄出了好一会声响后,女的说:“真热。”

“史进忠他们快到家了吧。”他搭话。

“应该到了。咋的,还在想汤雪梅?”她打趣。

“我有点担心他们会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告诉龙家,如果他们找来会麻烦。”

“那倒不怕,我只是觉得应该给家里写封信说说才行,老人们一定都担心得不得了的。”

“是啊,我早就想写信,因为生活没安定下来,也不知道如何写,要写也只能骗他们,不然就会给老人增加思想负担,所以几次提笔都放下了。”

“现在好像我们可以写了吧1”

“行,明起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

她感觉眼眶潮湿起来,钻进他怀里。他抱紧了她,说:“我想把我们两已经住在一起的事给家里的人说了,免得龙家再找来。”

“嗯。”

“我遇到两个问题,前几我在想,写信应该怎样称呼老人们。”

“不明白。”

“我原先叫我父亲叫爹,叫母亲叫妈,要写信了,不晓得是称呼爹妈好呢还是写成爸爸妈妈好,还是叫他们父母好,真让我拿不定主意。”

“这有啥拿不定主意的,哪种叫法也合理嘛。”

“你听过‘荞子土头打死人’的故事没有?”

“没有,啥时候在荞子土里打死人了。”

“相传,一个当兵的当了三年兵,回家探亲,和他父亲去割茅草盖他家那漏得利害的茅草房,经过一片荞子土时,总是操一口普通话的兵哥哥对他父亲说:‘这红杆杆绿叶叶的是什么东西呀?’父亲早就对这个在家乡父老面前不说家乡话的逆子气不过,只是没找到由头教训他,现在见他居然连小时候靠吃它长大的荞子都假装认不得,便操扁担一顿乱打过去,打得那个背祖忘宗的家伙忍不住用本地话大叫:‘荞子土头打死人啦!’”

起先,他会声会色的讲述也没怎么感染她,没感觉有啥特别之处,但细细一想,忍不住噗呲一声笑起来。“史进忠没听说遭他老者打嘛,他家也没有茅草房子,他也没听说过当兵?”

这一提醒,他想起史进忠打工回乡,招摇过市的样子来:“哈哈哈。真的,我说的不是史进忠,这是过去的故事,老人们常常用来教育出门在外的子女别忘本。”

她陷入沉思之中。

“还有,我应不应该也给你家父母也写封信,要写的话,我应该咋个称呼他们?”

“其实我觉得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都希望知道我们平安,特别地,如果我们能把好消息带给他们,他们会更加放心的。”

“是,你说得有道理。是个明事理的女人,我运气真好嘛,眼光也真好。”于是他翻爬下床,只扯了件衣服披上,光着,搜出放在枕头下的信笺和笔,爬到由砖头和木板拼成的餐桌上,写起家信来。

“你还是穿好了写吧,样子太难看了。”

“别打岔,影响我的思路,到时感动不了他们,把我的婆娘整月兑了那就成大事了。”

除夕夜,他俩老早就把饭吃好,先前,两人还洋气一回——手拉手去逛了一大圈,本来想到市场上找点家乡菜来做做年晚饭的,觉得也没什么合心的东西,便到超市里奢侈了一把,大包小包提了不少回来。

外边的鞭炮声,礼花弹的声响已经不绝于耳,窗帘上映出礼花弹的弧光五颜六色,一直不断。这比去年他们在陈大财挖桩孔所在工棚里过的那个年要闹热得多了。那里因为远离闹市,听到的声音也很遥远,不比现在这样近在咫尺,感受也自然格外不同,再有一个不同就是,当时他们早早就睡着了,外面的声音根本就没把他们吵醒。

俩人躺在床上,欣赏着礼花弹的弧光,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想像着家乡的今夜会是一翻怎样的光景。

家乡当然没有这么多鞭炮,礼花更是稀有得很,但家乡不缺的却是一家人的团圆,不缺的是孩子们的嬉闹,追逐。大人们为准备年夜饭都忙了一,忙得晕头转向,却依然是兴高采烈的一。

“我感觉想哭。”刁春花说。

“不怕羞,哭啥?。”

“我想家,想起自己悄悄走后,他们会着急,觉得对不起他们。”

“我也是,我爹妈他们一定过得很冷清,史进忠说我爷爷女乃女乃已经过世,家里边就只有我爹妈两个人,那就更加冷清了。”

两人相拥着,长时间没有言语。

“走,起床。”他突然说,“给老人们拜年去。”

“给谁拜年?”

“给你我的爹妈。”

“又想起哪一出戏了?”

“走,走就晓得了!”

于是,他们又发了回疯,到映着弧光的夜里,行了回结婚时才会有的拜双亲的礼。尽管他们还为方向是否弄对争执了一回,差点向太阳出来那边行了冤枉礼,让外国佬捡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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