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夜色,棱镜,倒影……
石勒不知这是第几次看那个站在窗前的身影了。
他冷着脸,却能感觉到自己眸子中的热火。
“落魄江湖载酒行,”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向窗外明月相邀,仰头饮尽。
“楚腰纤细掌中轻。”这句从他的喉咙里吐出,又和着酒咽到了肚子里。
他是疯了。自从在大漠里救回这个冷漠的小乞儿雨,他觉得自己就疯了。他总是拂不去心头的那抹落寞的影子。
楚腰,那该是说女子的。可雨,他是个男儿身。
这个夜晚,他该在大厅里,和那帮弟兄在一起。欢庆今天的收获。他们“十八骑”并不做强盗的买卖。他的梦想是整个漠北。沙漠苍狼总有一天,应该被另一个称号掩盖,那就是漠北之王。
在他作奴隶的时代,他就洞晰了世事。这世界没有公理,只有力量。
他不屑与强盗为伍,但为了生计,也不得已。但他只抢掠那些奸商官吏。
今日里,做了一笔大买卖。驶回山寨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没有收获的喜悦,只有淡淡的心悸。
他居然在举起流血的刀的时候,想起了她,这个冷漠的小乞儿雨。
今夜是山寨狂欢的夜晚,他却把雨留在了他的房中。
楼雪雨望着窗外的夜色。她站在这个霸道的男人房里,没有回头。
“雪雨,好妹妹,让我看看你,只看一眼。”
一个急促的声音,一张恶心的脸,那纠结的浓眉,豹眼。那是她的兄长,南宋国的太子刘邵。他是出现在胭脂宫的第一个男人。
也是让楼雪雨第一次认清男人的丑恶的男人。
身后的这个男人,一个山寨之王。他又会对她如何呢?
“过来,帮我磨墨。”
冷冽的声音,却掩不住双眸中的**。
这就是男人,天下的男人莫不如此。如果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绝世容颜,他还会放了自己吗?
楼雪雨慢慢转过身,一张平淡的脸,没有表情。
“铺纸。”
石勒举手饮尽杯中酒,这是一个烦躁的夜晚。酒也压不住他心中的狂燥。
雪白的纸,纤细的玉指,圆润光泽的微红指甲。
石勒挥毫,墨迹散开,绽放的不是字,而是狂野的心。
细柳腰,小巧玲珑的鼻翼,不是美人,却风情无限……
笔落,墨飞,狂放的不是纸张,是霸道的吻……
楼雪雨大睁着眼睛,不能相信的望着拂着她脸的粗硬黑发。
一路辗转,火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唇上……
“为何你是个男子?”
沉痛,粗哑的声音,一瞬间辗碎了她的心。
楼雪雨不知为何她的心会痛,泪落了下来。
泪被风吹散,烛光摇曳,冷风扑面,窗开了,人没了。一切都像一个梦。
只有桌上的纸满盛了墨在烛光下闪着凄冷的光,
“三千里山河,风着雨,美人泪,英雄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