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俯首在地上一动不动,内心皆是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安,可大家都不知道皇帝生气的原因,作为官场人精的他们,自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几人皆是静静的跪在地上等待皇帝的发话。
“权王,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皇帝厉目射向大殿中的权王,冷声问道。
权王心中一惊,刚刚见皇帝把茶水不偏不倚的丢在他的面前,他心里就纳了闷。可又想着自己刚刚打了胜仗回来,明明这几天皇帝还老是夸奖他的,怎么突然就对他发难了呢?
他实在是二丈和尚模不着脑袋。
“父皇,儿臣愚昧,不知做错了什么?请父皇明训。”权王抬起头,恭敬的回答。
“哼!”皇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端睨着他。
昨晚苏若梦等人离开后,他就再没有睡着,将皇宫里的当值人员,罚的罚,杀的杀,骂的骂,这些仍不能让他消气。想起了这个瞒了尹心儿的身世,娶了魔教义女的儿子,他不禁气打一处来,将所有未发泄完的怒火,全都在这一刻爆发。
自己昨晚的老脸都丢光了,作为一国之君,居然要受人要挟,想想就觉得窝囊。这事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时刻难受。
的确,这事无论发生在哪个皇帝的身上,都是一件奇辱大耻。自己的皇宫被人自由进出,而自己的人却是浑然未知。幸好人家不是刺客,否则,此时此刻,他还能坐在这里发火吗?
一个诚王,一个权王,都是不争气,不让人省人的。
老皇帝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闭上双眼,努力的平稳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良久,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惴惴然的站了起来,暗中飞快的交换眼神,彼此询问,看有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公公,把这个拿给他们看看。”皇帝指着桌上的协议,淡淡的吩咐,脸上已不再有刚刚的怒气,让下面的人更是忐忑。
几个人立刻站在一起探首看着权王手中的协议,他们越看越惊,寂静的大殿上清晰的响起了他们的抽气声。当他们看清了协议下方的苏若梦的签字时,他们恐慌的重新跪了下去。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皇上,请三思啊!如果让世人知道我们居然怕一个小小的魔教,那天下子民,周围列国该会怎么看我们?”开国元老(刘亮)直指重点,他就是冒着要被皇帝斥责的险,也要守住东里朝的脸面。
“父皇,这个苏若梦欺人太甚,儿臣请旨带兵去收复紫龙岭。”权王双目阴沉,冷光迸射的道。
“父皇,儿臣倒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从协议的内容来看,魔教并无造反之心,他们的此举,无非就是要求得平静的生活。紫龙岭是我们的皇室的龙脉所在,如果我们下旨将它保护起来,亦不会让他人有看低我们的理由。”
太子(东里翼)抬头看着皇帝,客观的道出他的想法。
其实,他心中深知,皇帝把这协议给他们看,其实就是已经有了决定。他这么做,不过就是想得到他们的认同而已。再说了,他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他们只会公开圣旨内容,又不会向世人宣告协议内容。
再说了,以现在魔教的力量,光是一个苏若梦,他们的百万大兵都无法相抗。既然人家没有心思谋朝篡位,又何必要激得人家动这个心思呢?如果魔教真有这份心思,他们还真的就只能眼巴巴的坐等亡国奴了。
现在有了这份协议,说到底最终受益的还是他们东里朝。说不定以后,经过友好相交,他们还能收了魔教众徒的心,让他们归顺朝廷,这样的话,东里朝就是要吞并周围列国也不在话下。
“哦?皇儿说说对这事是怎么想的?”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让太子继续说。
“是,父皇。”太子领旨,没有观看众人的神情,而是直直看向皇帝,朗声的道:“一、我们不用再防魔教造反;二、我们不担心龙脉被毁;三、省下军粮和兵力;四、百姓不用受战争之苦;五、有利于我们将来收服魔教,如收为己用,那东里朝的国土可是能无限扩大。”
随着太子的话音落下,大殿里又恢复了寂静。
“皇上,臣附议,臣认为太子所言甚是,此乃一举多得之事。如他日将魔教收为己用,东里朝八面威风,成为列国之首实属囊中物。”一直保持沉默的南宫仲谦,这一刻也不再缄言,双膝跪地,大声附议。
他刚刚一直在心里打着他的小九九,苏若梦是谁啊?那可是他的女儿,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威风,他心中早就暗爽不已。尽管不能让皇帝知道他和苏若梦的关系,但是他也不会拆了自家女儿的台。
重点是,他听着太子的意思,再结合刚刚他观察皇帝的神色。他心中也早已明白,太子已经惴测出了皇帝的真正意思。如果自己不同意,只怕会惹得皇帝不高兴,既是如此,他何乐而不为?
如果将来由自己出面,让魔教归顺朝廷,那他可是大功一件。不仅可以缓和了父女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立功。
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他还会怕别人弹劾他吗?
呵呵!南宫仲谦越往下想,心里就越美,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女儿正在苏若梦的手里。
“皇上,臣附议。”
“皇上,臣亦附议。”
“父皇,儿臣附议。”
一时之间,除了权王和刘亮之外,所有的人都跪地朗声附议。
作为人精之王的权王,也中是较他们稍后一会,他虽不甘心失去再次立功的机会,但他也深知这事恐怕皇帝早就决定了。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
可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父皇,儿臣附议。”权王随着众人跪了下去。
刘亮见权王亦同意了,便也跟着跪了下去,闷声附议。他就是再坚持己见,再为东里朝的面子着想,此刻,在皇帝的眼里看来,只怕也会变成不为大局着想。
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大殿上跪着的众人,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掩饰不住因为他们都同意了而现出的喜悦神情。
“好!既然众卿都秉着一颗爱国恤民之心,那朕就决定签下这份协议了。”皇帝开心的挥了挥,道:“你们都退下吧,权王留下来。”
“臣遵旨,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相继离开,大殿里又恢复了寂静。
权王的心中有些忐忑,听到皇帝要单独留下他,便已知道接下来可能是要挨训了。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皇帝这到底生他的哪门子气?
“权儿,你可知罪?”皇帝看着权王默不吭声,有些按捺不住了,忍不住冷喝了一声。
权王连忙跪下了去,垂着头,英眉高高皱起,低声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知所犯何罪?”
“你不知所犯何罪?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瞒着尹心儿的身分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有心隐瞒,还是心存什么见不得光的计划?是想要在暗中勾结魔教吗?”
老皇帝见他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更大了,生气的拿起桌上的墨砚直直向权王的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权王的额头被砸了个正头,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大殿内的宫女,太监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垂下了头,咬住唇,生怕自己会因惊呼出声而丧命。
心中不由大骇,东里权顾不上额头上的血一滴滴的滴落在玉石板上,连忙稳住轻晃了下的身体,用力的朝主位上的皇帝,磕头认错:“父皇请息怒!儿臣知错了。当初儿臣被她的美貌所惑,生怕父皇不同意我和她的婚事,便找人给她伪造了身分。儿臣真的没有其他不大逆不道的想法,望父皇明查。”
东里权心中疑惑,不知皇帝怎么会突然知道尹心儿来自魔教的事情?眸子轻转,脑门灵光一现,他立刻明白了。这一切连同那份协议都是苏若梦搞的鬼。
只是,苏若梦好好的在紫龙岭,她是怎么把消息和协议送进皇宫的?
难道,尹心儿的情报有假?苏若梦早就已经到了京城,并已和皇帝会过面?
皇帝并没有因东里权的解释就出声原谅他,而是就那样冷冷的端睨着他,看着他额头上不停的冒血出来,看着玉石板上的鲜血,看着东里权的脸。
半晌,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亲自去接尹心儿母女回王府,目前我们不能惹怒了苏若梦。你也别再暗中捣鼓一些幺蛾子出来,你不是她的对手。”
“是!儿臣遵旨。”东里权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却没有站起来。
“尹心儿接回来后,名义上权王妃,但她的名号不入族谱。你切莫再儿女情长,给她备个院子,让她自生自灭去吧。”皇帝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是不可能让一个魔教的义女来当他的正经儿媳的。
既然表面上要给足苏若梦面子,那私底下,他只需不虐待尹心儿母女即可。
“是!儿臣谨遵父皇的教诲。”
皇帝单手撑着头,朝东里权挥了挥手,道:“下去办吧。”
“是!儿臣告退。”
转身,踏着大步离开,满脸是血的东里权显得格外的吓人,尤其是那双喷火的眼睛,足于将整个皇宫都烧毁。他紧抿着冷唇,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着。
苏若梦,你居然敢阴我?
哼!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可以阻得了我的步伐吗?
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
父皇,你太让我失望了。
从小到大,你因我母妃只是个宫女,便从未正眼看过我。如今,我这才刚刚为你打了胜仗回来,你却又这般对我打骂。你可真的是我的好父皇啊。
我会让你后悔的,我要为我母妃申冤,报仇。凭什么别人生了皇子就升了嫔级,而我母妃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儿被人抱去抚养,最后还落了个抑郁而终。
我不服!我一定要为我死去的母妃正名,我要让她做皇太后。
哼!谁也别妄想拦住我的脚步,就算是父皇你,也不行!
东里权不顾众人的异样眼光,不顾闲言碎言,一路挺直着腰,昂首大步的走出皇宫。一直陈封在他心底的仇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终于燃起了熊熊恨火。
吉祥客栈
苏若梦翻看了下明黄色的圣旨和已盖上玉玺的协议,核对了内容后,嘴角逸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很好,第一步计划成功。
“心娘,把这些都收起来,一定要保管好,切莫让有心人给夺去。”苏若梦推开了桌面上的圣旨和协议,手指敲着桌面,垂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心娘迅速的收好了圣旨和协议,看着苏若梦,疑惑的问道:“主子,为何要签下这份协议?属下觉得以主子的实力,根本就不用担心那些狼子野心之人。”
在心娘看来,直接杀了皇帝,接上江山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防不胜防,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紫龙岭。有了这道圣旨和协议,别人就不敢再打紫龙岭的主意了。而紫龙岭上的百姓,魔教的教徒也就可以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了。”
苏若梦轻声解释。
“那直接占了江山,再立新朝,不就可以了吗?属下也觉得主子犯不着放段去与那老皇帝会面。”白浅也忍不住道出自己的意思。
那个老皇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本事都没有,还摆着大大的谱。那架子,那口气,他还真的以为,她们是怕了他不成?
“呵呵!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打仗不是我想看到的,当王做侯更不是我和二雷子的理想。我和二雷子只希望保紫龙岭的宁静,在处理完凤族的事情后,我们就在那里过平静的生活。”
苏若梦看着她们,淡淡的道出她和雷傲天理想中的生活。
她们的愿望不大,就是守着紫龙岭,一家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只是身处在江湖,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现在她找皇帝要这道圣旨和协议,也就是为了紫龙岭的宁静。
“心娘,老二回来了吗?”
“我怎么知道他?”心娘的脸上一臊,不答反问。
苏若梦看着她脸上不经意露出来的娇羞,忍不住轻笑着揶揄:“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这些天不是打得火热吗?真是可怜了我和白浅,愣愣的当了这么多天的千瓦大灯泡。”
这个心娘,居然还想瞒着她们,她和二护法这一路来明明就火花四射,偏生还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可真是的。
心娘生怕自己和二护法会让苏若梦触景生情,所以,两个人很少在她面前爱意流趟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也没有想到,相处下来才发现二护法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他有担当,有才能,虽然偶尔犯犯二,但是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好。反而让她觉得,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喜感更多,欢乐满满。
微微蹙眉,心娘看着苏若梦,低声的道:“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
“不用怕!我没事的,我相信,二雷子一定很快就会回来找我。你和二护法相生情意,我当然会为你们开心,以后不用这般顾忌我的心情。能看着我和二雷子关心的人都得到了幸福,这也是我的一种幸福。”
苏若梦握动了心娘的手,抬头看着她。
“主子,如果那个傅灵子在就好了,你不是说他能卜未来吗?如果他在,咱们就让他卜一下雷教主在哪里?这样我们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听着苏若梦说起了雷傲天,这倒让心娘想起了,曾听她提过的傅灵子。
“傅灵子?”一旁的白浅,惊讶的看着她们,续问:“主子,你们说的是那个身穿粗布衣的傅灵子吗?”
“你也认识他?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苏若梦着急的问道。
如果可以找到傅灵子,也许还真能让他卜上一卦,以他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卜出雷傲天在哪里的。就算不能卜出他在哪里,就起码也可以确定他的安危。
她虽然很坚定二雷子还活着的信念,但是,她内心还是会担心那个万一的。毕竟佛跳崖是那么的高,连宁傲雪都摔死在那里,她实在是害怕。
白浅低头看了一眼被苏若梦抓得有些生痛的手,再抬眸看着她,缓缓的道:“主子,我一个月之前看过他了。”
“一个月之前?那时,傅灵子在紫龙岭下的客栈里,你怎么会碰到他?”
“有一次,他偷听我们说话,所以,他被我刺了一剑。”白浅低下了头,对于自己以前是个杀手的事,总觉得有些自卑。
微微愣了下,苏若梦回过神来,看着白浅,问道:“就是在那个破庙里吗?”想不到伤傅灵子的人,居然会是白浅。如此说来,白浅早就在暗中监视着紫龙岭,那她会不会就是跟踪韩絮的人?
“主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发现傅灵子失踪了,就派人出去找,结果在破庙里看到了血痕和傅灵子的发带。”苏若梦轻轻的拍拍白浅的手背,道:“白浅,你别自责!不是你错,你只是听令行事。不过,我想问你一下,你是不是曾经跟踪过我婆婆?你能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吗?”
苏若梦心知白浅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都是听令行事,所以,她并不怪她。
白浅摇了摇头,透过苏若梦看向窗外,目光迷离,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微启红唇,“我是跟踪过老夫人,不过,老夫人应该是发现了,后来,她进了客栈。至于,我的以前的主子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主子在黑暗中培养出来的杀手,主子每次见我们的时候,都会带一个夜叉面具,我们谁都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苏若梦和心娘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心娘轻轻的摇了摇头,告诉她,她未曾在江湖上听说过带夜叉面具的人。
“他是男子还是女的?”苏若梦继续问道。
“女的,声音很沙哑。”
“你知道,她的目的吗?”
“不知道!但是,她应该对紫龙岭很感兴趣,她很多疑,从不会相信任何人。上次,我救了傅灵子,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让我的好姐妹冷言监视我。”
白浅回想了一下,据实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苏若梦。
她的过去就像一场梦,一场黑暗中的噩梦。她的人生就像是水中的浮萍,无根无依,现在有了自己的族人,有了真心待自己好的主子。让她蓦然从噩梦中醒来,发誓要珍惜这种有家的感觉,保护自己的‘家人’。
“你救了傅灵子?为什么?”苏若梦困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唱的是哪一出?又是企图杀死人家,又是救人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感觉。感觉他不像是个坏人,感觉他不能死。”对于这一点,白浅自己也是至今想不明白,那天晚上,自己为何要把奄奄一息的傅灵子救活?
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一直吸引着她回破庙去救傅灵子。
以前,她奉令杀人时,可从未想过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主子要她杀的,她就没有干过手下留情的事。
傅灵子是她人生的第一个意外,而眼前苏若梦和心娘,则是她人生中的第二个意外。以其说是意外,用惊喜来形容则更为贴切。
弯起了嘴角,苏若梦笑着拍拍了她的手,道:“白浅,这就是你被现实埋藏在心底的善良。忘记那些黑暗的过去,重新开始自己多彩的人生。”
“善良?多彩的人生?”白浅看着苏若梦,反问。
她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她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决定,她真的还没有泯灭良知吗?她真的还有善良吗?她真的还可以重新开始多彩的人生吗?
她有好多的不确定,她真的好没有自信。
“对!你是善良的,别再对以前的种种耿耿于怀,那都不是你的错。你现在正值花样年华,人生才算开始,所以放下吧,用心去过好未来的第一天吧。”
苏若梦说着,伸手牵过心娘的手,道:“我们大家都一样,面对任何困难都不要轻言放弃。”
“好!”
“好!我明白了。”
心娘和白浅相视一笑,齐唰唰的点头,应好。
叩叩叩
“夫人,我回来了。”门外响起了二护法的声音。
“进来吧。”苏若梦看着神色匆匆从房门口走进来的二护法,急声问道:“老二,有消息了吗?”
“老夫人在城南街的一所宅院里,夫人,我们是不是去接了老夫人就直接回紫龙岭?”他们秘密出来已经五天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赶回去为好。
“心娘,白浅,咱们的东西都收好了吗?”沉吟了一会儿,苏若梦看向心娘和白浅,问道。
“主子,东西已经收好,我们可以随时离开。”
闻言,苏若梦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站起来看着他们,道:“走,咱们驾着马上去城南,接了老夫人就直接上路。”她也担心尹心儿收到消息后,会狗急跳墙。
今天她们和皇帝那边的人已经一手交了圣旨和协议,一手交了东里风。
那个南宫若琳毕竟是前主的妹妹,而她也没做多少坏事,这一路吃的苦头也够了,所以,便让二护法将她送回丞相府。
几个人拿了包袱,坐上马车直奔目的地。
嘎吱~~
“娘。”苏若梦轻轻的推开房门,看着坐在桌前发呆的苏氏,眼眶发热,喉咙发涨,轻喊了一声娘后,眼泪便如断线珍珠般的掉下来。
这个时候,苏若梦才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和苏氏产生了真挚的母女情。
苏氏听着熟悉的声音,猛的站起来朝门口看了过来,当她看到苏若梦一头白发站在门口时,一边流泪,一边朝她走过来,“梦儿,我的梦儿。”
“娘。”
母女俩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苏氏看着入目的白发,泣不起声的道:“梦儿,我苦命的梦儿,你这是怎么啦?你的头发为什么全都白了呢?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呜呜呜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梦儿?”
“娘,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们走吧,梦儿是来接娘回家的。”苏若梦拍拍苏氏的背,轻轻的推开她,拉着她的手就往房外走。
“你们不能走!”南宫仲谦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看到满头白发的苏若梦时,也是吓了一跳,眼瞳骤缩,面色阴沉。
他太意外了,虽是听说了这件事情,但他没想到会是一头雪白的发丝。眼睁睁的瞅着花容月貌的女儿,红颜白发,这个事实多少还是令他难以接受。
他虽与苏若梦没有父母之情,但是,血缘是一个雷打不动的事实。他就算再攻以心计,面对自己的失散多年的闺女,他的心中也会泛出浓浓的父爱。
毕竟,苏若梦是他与他最爱的女子所生的闺女。
然而,现在,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苏婉心再次离开他。
苏若梦明显的感觉到了苏氏刚刚抖了下,苏若梦将苏氏拉到了自己的背后。心娘和白浅、二护法则是冷肃着脸,站到了苏若梦的身边,冷眼睥睨着南宫仲谦。
“你凭什么留下我们?”苏若梦的嘴角逸出了一抹浅笑,她的笑容里带着邪肆的味道。
“呃?”南宫仲谦微怔了下,看着脸上绽放这种笑容的苏若梦,他无由的心生一股怯意。感觉她的那双眼睛能将自己的心思看穿,自己在她的眼里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南宫仲谦觉得很奇怪,他一生处在尔虞我诈,八面玲珑的官场中,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再没有人能让他心生怯意。然而,此刻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种感觉让他很迷惑,明明就不该有的,可他却是清醒的强烈的感觉到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这样的气场凌人的女子,真的是苏婉心藏在小山村里长大的吗?
猛的回过神来,南宫仲谦看了他们一眼,义正言辞的道:“凭什么?梦儿,你是我的女儿。你和你娘,当然得和爹爹生活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已经错过了快十八年的相处光阴,如今得以重逢,爹爹希望可以好好的补偿你们母女俩。”
“哈哈哈!”苏若梦仰头大笑了几声,停下来后,双目冷光宛如冰箭般的射向南宫仲谦,笑道:“爹爹?我苏若梦这辈子只有娘亲,没有爹。小时候,我娘就告诉过我,我爹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
苏若梦握着苏氏的手,紧了又紧,暗示着她,不用着急。
“丞相大人,可不是个普通的人,断断不能随便认亲。再说了,如果真如丞相大人所言,我们是一家人的话,那你不是该接我娘回丞相府去住吗?”
“我”南宫仲谦想要解释,可苏若梦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哦,我差点都忘记了,我们下午才送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回府。那里既有丞相夫人,也有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还有几个公子。刚刚丞相大人说的是不是一家三口?”
苏若梦说着,蹙眉看向心娘,问道。
“主子,刚刚丞相大人说的是,你、老夫人和他,一家三口。”
苏若梦笑了笑,重新看向南宫仲谦,纠正道:“丞相大人,你这官位应该不是用钱买来的吧?怎么大人不仅记忆不好,连基本的数数都不行呢?丞相府的夫人,小姐,公子算在一起,怎么也不会是一家三口啊。”
南宫仲谦被苏若梦说得老脸如同彩虹颜色般,上下轮番滚动,精彩极了。
“梦儿,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我的血,血缘总是改不了的。难道,你就不希望你娘老而有伴?古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难道就真的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你就跟你娘安心留在这里,我一定找宫中的太医出来替你诊治一下,让你的乌发重新长回来。”
南宫仲谦苦口婆心的劝解着苏若梦,他不仅想要补偿她们母女俩,他还想顺便将苏若梦纳为己用。
“丞相大人是没懂我的话吗?我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丞相大人的家人现在应该在丞相府等大人回家。再说了,我的白发怎么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说这事还好,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你的人是怎么上得了紫龙岭的?”
苏若梦冷冷的看着他,咄咄相逼,根本就不被他的话所打动半分。
“”南宫仲谦也不傻,自然是不会出卖那一个人的。人家帮他找回了苏婉心,他又怎么可以说出来呢。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了吗?哼!很快你就会发现,你的隐瞒一点用处都没有。”苏若梦说着,扭头看着苏氏,道:“娘,你是要没名没分的跟着这个负心人,还是跟女儿回紫龙岭?女儿不逼娘,娘只要顺从自己的心就好。无论娘做什么样的决定,女儿都支持娘,祝福娘。”
苏若梦说着,轻叹了一口气,道:“娘,现在紫龙岭需要我,我得赶快回去。我婆婆现在晕迷不醒,我公公又是下落不明,丽姨也被东里风杀了,傲天他也失踪了。”
话毕,苏若梦已是红了双眼,掉下了珍珠般的眼泪。
“什么?”苏氏听着苏若梦的话,惊讶得瞪圆了双眼,猛的抱住了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梦儿,我可怜的女儿。娘跟你回去,娘这就跟你回去。以后,你在哪里,娘就跟到哪里。咱们娘俩已经相依为命了十几年,娘怎么可以没有你在身边。”
“婉心,你?”南宫仲谦连忙出声喊着苏氏的闺名。
苏氏松开了苏若梦,抽出手绢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又拭去自己的泪水。一脸平淡的看向南宫仲谦,道:“我和梦儿没有你也能过得很好,你没有我们能过得更好。所以,你就别留了,留也不留不住。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一旦抉择,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到当初。”
“你别再来找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别让我连以前那些美好的记忆都不想留住,我是个小气的女人,我没有容人之量,更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可能。”
“婉心,你?”南宫仲谦伤心的看着苏婉心,想要劝她,想要挽留她,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这个权力。
南宫瑾说的没有错,十八年前,他放开了她的手,他这辈子就再不可能重新牵到苏婉心的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抉择,丝毫怨不得别人,更恨不得命运。
“算了吧。老实说,我以前也一直认为自己放不下你。可是,再相见,我才发现,我早就放下了。我只是没有舍得忘记那些单纯的记忆而已,并非放不下那个人。如今,我离不开的,我舍不得的,我放心不下,全是梦儿,再不会是你。我们就此别过,永远别再相见了。”
话毕,苏氏牵起苏若梦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南宫仲谦猛的回过神来,撒腿跑到院门外,看着黑漆漆的巷子,他全身虚月兑的一坐到了地上。
院子里的人因药效已过,全都恢复的神志。
“大人,你这是怎么啦?小的扶你起来。”南宫仲谦的贴身侍卫在屋里寻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着急的走到门口,吃惊的看着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南宫仲谦,连忙上前扶他起来。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不会见我了。再也不会了,哈哈哈!再也不会了,哈哈哈驾”南宫仲谦突然挣开他的手,跳上拴在院门的马背上,扬鞭往马儿身上用力一抽,一边大笑,一边飞一般的向前冲。
苏若梦看着苏氏脸上淡淡的落寞,担忧的问道:“娘,你要是不想离开他的话,梦儿这就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