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君 第四一章 喜也不喜(五)

作者 : 艾为

三人刚坐,白衍笙也来请安,刚一进门,吴霖鸾坐在上首,已经看到她,说:“莲儿来得正好,快来一起吃!”

阿福听到说是莲儿,明目圆睁,就盯着她瞧了半晌,白衍笙只得先叫了一声:“嫂嫂新喜,嫂嫂这几日辛苦!”

阿福将她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说:“我只道以前哥哥是哄我的,原来,莲儿真得这般美丽,不不不,倒不是简单的一个美丽可以形容的,我一时说不上来!”

白翎笙难得应了一句话:“出尘月兑俗?”

阿福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出尘月兑俗,倒让我们这些俗人自惭形秽了!”

白衍笙见她夸人也这样坦诚,可见真如林易所说,他的妹妹阿福是“直言直语直心肠”,当下一笑说:“嫂嫂谬赞,嫂嫂不要怪我‘来而不往非礼也’,”又看一眼白翎笙说:“还不到一日,已经妇唱夫随,嫂嫂的美倒不能由我在这里多嘴了,由哥哥来夸上一句,想必更得嫂嫂的欢心!”

阿福一听面上羞红像傍晚红彤彤的霞,哎呀了一声说:“我可不敢多嘴了,莲儿好厉害的一张嘴!”白翎笙不由接道:“你才知道啊,以后少说她两句吧,引火上身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衍笙将脸一扬,看向吴霖鸾,后者正笑呵呵看着三个小儿女,说:“大娘,您看他们小两口,可不就是同心同德,合伙欺负我一人,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呢!您可要护着我!”

阿福将筷子往碟子上一撂,小脚在桌下连跺了几下,对自己的丈夫说:“翎笙,你看,你看,她现在又向娘邀宠呢!”

白翎笙不知哪来的心软,像一阵风拂过心湖,看着新婚妻子的娇嗔,只觉心痒痒,说:“你也可以去邀嘛!”

阿福果然移移凳子,凑到吴霖鸾面前,说:“娘,你也要护着我啊!不要只偏心莲儿一个!”

吴霖鸾也被她们逗乐了,夹了一筷子菜给阿福,又给白衍生,单单漏了白翎笙,阿福粗中有细,亲自夹了菜到丈夫碗里,与方才的心痒不同,翎笙心里顿时温暖,像照进一束冬日阳光。

吴霖鸾将阿福的举动看在眼里,很是赞许,与衍笙四目相视,微微一笑。

一两声鸦鸣一时也破不了这大宅百年的沉寂。数九寒冬,连星星都似冰凌凿成五角,钉上天去的。

朔风呜呜过户,一夜未停,像含冤待罪之人的哭声,总是引出人心最深处的绝望恐惧来。

窗棂哐哐响着,一盆炭火余烬将熄,那丝红火不若没有,终将要灭的,不若没有,一床薄被更显寒凉刺骨。

简云起身,披上夹袄,见素锦睁着一双眼睛,脸上无肉,颧骨就显突出,眼睛大得吓人,腮边依然有泪,不由又急又心疼说:“你又一夜没睡,总要看开才行,不要把命也给赔进去,你这样下去,他未见得心疼你!”这些日子,简云眼见她瘦下来,怎么劝都没用。

天已蒙蒙亮,她们得起身了。简云三两下穿好了衣衫,将摩云阁的亭台扫了一遍,不一会儿已微微冒汗,放下扫帚再回屋里,见素锦依然没有起来,这才就着亮光仔细看去,见她两颊潮红,手不由放上她额头试了一试,烫得吓人,她呀了一声,收回手,先去打了一盆冷水,把面巾蘸湿敷到她额上,主子们还未起身,她是不能贸然去打扰的,哪有为个下人,去惊扰主子好梦的道理,她在主子住所外来回踱着。

白翎笙已经醒了,只是阿福搂着他的脖颈睡得香甜,他睁着眼睛望着红帐,想着什么,他不知道女人是否都像她这样黏人,他也未接触过几个女人,显然莲儿不是这样,简云不是这样,素锦不是这样,是的,素锦,温柔得像水似得素锦,也像一匹滑不留手的锦缎,似近又远,你总觉得她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伸出手去抓,倏忽间又没影了。

还有那些唱戏的女子,戏里的多情,戏外的无情,他也喜爱唱上几句旦角,兴致来时,行头上身,描红抹彩扮上一扮,天下的女子有琢磨不尽的滋味,不比男子,非俗即野,无心无肺,至少他身边的都是这样些人。

阿福也醒了,瞪着眼睛,望了一望他,见他兀自出神,分外俊朗,伸出小手触了触他的眉毛,他悚然一惊,又是一阵心漾,比请安那日更甚,他突然不自在起来,她边轻轻唤了一声:“翎笙!”

边在他颈窝蹭了一蹭,他立时如受炙火烘烤,侧过身,对着她,四目胶着,他突得一把抱住她,吻过去,她轻哼一声,那声听来娇美,他不由手忙脚乱去解她的衣衫。

但简云耐不住了,砸了数下门,他突然没来由得有些心烦,草草起身,走去开门,阿福也跟着起身。

简云正欲开口,见阿福站在他身后,又轻声说:“少爷,我有事跟您说。”

白翎笙回头看到阿福,说:“有什么事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阿福却乖觉,说:“我去换件衫子!”说完,扭头又进去了。

简云说:“少爷去看看素锦吧,她病得不轻,看在她平日伺候你尽心尽力的份儿上!”

他只得又返身回房,穿戴整齐,又对呆坐在一旁的阿福说:“我去去就来,你先穿好衣裳,不要冻着了!”

她的丈夫竟这样体贴温存,她扬起小脸,宛然一笑说:“你去吧,我等着你!”

他走进后房,只觉阴冷,不由自主抖了一抖,搓了搓手,见床上躺着个瘦削的人形,目光像被牵引着,落座在床沿,轻轻唤了一声:“素锦!”

她微微睁开眼睛,苍白地一笑,说:“少爷,是你吗?”他应:“是我,你怎么了!”

她说:“我冻着了,不过有些冷!是简云叫你来的?你实在不必亲自来看我!”

简云又耐不住了,对素锦说:“是谁日日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得,这会子又善解人意起来了!”又不客气地对白翎笙说:“少爷,您不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们身份低贱,不求正房的位份,哪怕你收了她做个偏房,也算是对得起她一腔痴情!”

素锦满眼泪水,强忍着,白翎笙见她一副病体,又忍着委屈不向自己求告,心疼的不得了,哽咽着问:“素锦,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是,我就去求母亲,求她将你许给我!好不好!”

素锦哭出声,说:“少爷,太太不会答应的,不要因为我再闹个母子不合,为了我不值!”

简云气得直跺脚,说:“什么值不值得,你只管一个劲儿看轻你自己!把命搭进去吧!”

白翎笙见她奄奄无神,可不就是命不久矣,比方才更加心疼,站起身说:“我这就去求母亲,你等着我吧!”

素锦拉他没拉住,沙哑地叫了声:“少爷!你别去!”他已经奔出门。

简云一甩手说:“他真有这个胆儿去求,才证明你没白爱他!他也算是有良心的!”

素锦心下气愤,紧闭上嘴,过了许久,才说:“你何必激他,你明知他性子温软,明知他与太太不合,何必让他弄个灰头土脸回来!”

简云说:“你还真心疼他!男子汉大丈夫,这样软弱,真不知你看上他哪里了!”

素锦说:“平日他待你我怎样,你心里还没数吗!”

简云方不再言语。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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