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十一章班头陈兵卫(136)
“是吗,嘿嘿。都怪我只顾自己嘴上痛快了。”
陈班头抱歉地看了一看阿七和韩沙,一边抬手模了模自己的头发,随后又觉得好笑。
天色已晚,大家无更多的话说,便散了酒席。
阿七和韩沙大醉,也顾不得班头陈兵卫,两人跟鲁济安招呼了一声,就各自东倒西癫地走着先回家去了。
鲁济安也醉意不轻,他扶起陈班头来到府署门外,吩咐当班的侍卫叫来一台敝棚轿子,帮忙把陈班头扶上轿子,之后跟在轿夫的后面,一路摇摇晃晃地穿过大街,去城东南靠边的城墙小巷里,在一家院门前有一排杨柳树的地方,轿夫停了下来。
陈班头下了轿子,鲁济安付了钱,轿夫抬着空轿静静地走了,但从这时的陈班头的脸色上却看不出有多少醉酒的样子。
他说:“督司,既然到了我家,干吗不进院子坐一会,吃一碗凉茶呢?”
“哦,原来你在装醉呀。”
“怎么?你巴不得我醉呀。”陈班头笑了,又说:“我在逗你玩呢。”
说罢,他拒绝了鲁济安的搀扶,领着他走进了院门。
一个老太婆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在班头的身后,跟着一个脚步轻飘飘的年轻人,猜到是送老头子回家的府署的人,并没有当着客人的面埋怨他,算是给足了陈班头的面子。
陈班头也觉得,在自己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年轻的府署协督司跟着,脸上很有光彩。
鲁济安跟老人家打了招呼后,月兑了鞋子,走上客堂,两人在中间的矮脚小木桌边盘腿对视而坐。
桌上摆着一盏小油灯,陈班头的老妻给两人各冲上了一碗热茶水后,起身离开客堂,去了隔壁的一间内房,留下他们单独说话。
鲁济安觉得很口渴,顺手拿起茶碗把茶水一咕噜地吃了一个点儿也不剩,接着提起茶壶又把碗里倒满。
陈班头只是吃了一小口茶水,问他:“我听别人在讲,你接手的那件发生在恐山的命案办不下去了?”
“什么人这样讲?”
“府署跟县署的官员和侍卫们,还有民间的一些百姓都有在私下议论。”
“议论什么?”
“还会有什么,都等着看你怎样把这出‘戏’唱下去。”
“嗯。”鲁济安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哽咽,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憋着猛地咳嗽了几声,之后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闷气,说:“是的。进展不大,这案子确实很麻烦,牵扯到许多过去的事。”
“哪些过去的事?”
“民间和府署的都有。”
“怎么会扯到府署头上来了?”
“是呀。前辈,你也想不到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在府署干了多年,朵果地区在哪一年?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大事?你是应该知道一些的。”
“当然。如果我讲不晓得,那就是讲假话了。”
“那么……你对过去府署地牢的事,知道多少?”
“府署地牢。”
陈班头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便轻声回答说:“是的,我过去在地牢里当过差。不管怎样,对那里发生的事多少是晓得一些的,你现在提它干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想问一问你。如果一个已经被关进地牢里的死囚,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有的。”
“有的。这怎么可能?”
陈班头地回答,让他觉得意外,他睁大眼睛盯着桌对面的陈兵卫,却见他神色沉着而且稳重,似乎醒悟到了他这句话的另一种意思。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明白前辈的意思,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行刑之前解除了死刑判决,死囚得以活命。第二是……”
讲到这里,他有意停下来,把下半句话咽在嘴里不说,眼眼停在陈班头的脸上不动。
但是,陈班头并没有着急,见鲁济安一副故弄神秘的样子,也就不慌不忙地问:“那‘第二’又是什么?”
“这第二就是,府署内部有人暗地放走了他。”
他的话音一落,陈班头刚刚端起来的茶碗突然从手里滑落,掉在楼板上,随着茶碗“噼啪”清脆的碎裂声,顿时茶水四溅,洒满了地板。
鲁济安依旧看着他,没有吭声,两人都没有起身想要收拾破碎的碗,仍那些洒落的茶水在地板上漫延。
“噢,你看我……”
陈班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朝鲁济安说:“唉。人老了,手脚不太灵便,让督司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