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凝滞后,见无人开口,皇太后缓了脸色不耐烦的道“既如此,那你就看看惠妃,可是那夜之人。”
珏炎点头,错脸又看向脚边的郁锦,忽然冷冷吐出一句“还不抬起头来?还是你心虚不敢见本王?”
一句话把前头所有的疑虑惊心都压了下去,大殿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郁锦身上。只等着看她如何下场。
凝重中,郁锦缓缓挺起脊背,顿了顿,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复杂的眼睛赫然露在珏炎面前。也只是短暂的停顿,转瞬,郁锦又垂下头。但那一眼的对视,还是叫珏炎的心跳漏了半拍。他还以为,她该是明白他的所为的。
“怎么样,她可是那人?”沈佳华看着郁锦低头,早已经不耐急急开口……
落霓宫前殿随着沈佳华急不可耐的问出口,众妃嫔的心都提了起来,几十双眼睛巴巴的看向当地的珏炎。只见他略微偏头思量,仿佛在回忆般。半晌忽然决绝开口“不是。那夜月色出奇的好,本王是绝无可能认错人的!”
随着这一句,众妃嫔忽的泄了气,沈佳华更是难掩失望之色,忍不住叫“殿下可是记得清?会不会是今日她穿着华丽,一时看走眼?惠妃姿色平常,要说穿上婢女的衣服,恐怕比婢女还要逊色……”
她的话未完,珏炎嘴角噙着笑淡淡回“宣妃娘娘是质疑本王的记性?还是觉得本王所说不可信?”
沈佳华一愣,瞧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明明是笑着,却偏生就让她冷的开不了口。半晌恹恹撇嘴,莫名的看了眼了顾月珍。也就是她那眼过后,顾月珍话语忽起“七皇弟向来记忆过人,他若说没有认错,那便定是没错。真想不到宫奴院跟前生出这么多肮脏事情。这样看来,刘婷那夜所见男子翻墙入了云华居,莫不就是此人?七皇弟可还记得日子?”
珏炎稍一思量,随口说“该是8月中旬”
顾月珍点头,紧着冲当地刘婷问“刘婷,你那夜见人翻墙过云华居又是几时?”
刘婷听见皇后猛不丁叫自己的名字,狠狠打了颤才慌的哆嗦出口“回……回娘娘话,是……是八月十七,那日正是奴婢娘亲忌日……所以才去了偏僻的地方祭奠……不想……不想就看见……”
“行了。你进宫几年连这点子规矩都不知道?宫里是你能祭奠的地方吗?皇上,是臣妾疏于治理才出了这样事情,还望皇上恕罪”顾月珍虽是愠怒脸色,出口的指责却是含蓄。话锋一转又是认罪,尽显中宫仁德大气。
郁锦心里赞了一声,从头到现在,顾月珍也只是尽着皇后的职权在办事,没有一句是针对她,也没有一句露出自己心里的情绪。光是这一点便比沈佳华高明出多少。如果不是有懿轩从前对她描述,只这份从容,也难让人难辨其心。
可惜的是,现在她却明白的很。只是不能肯定,这一切幕后之人可就是她?联系到前段日子在沈佳华送来的点心里下手脚,皇后的确是有这个可能。但若真是她,又怎么会让刘婷时间恰好对上了珏炎所说日子?若不是有人指使,那想必刘婷的确是看见了什么。回想和珏炎、懿轩来往,的确是8月中比较频繁,要说被无意撞破也极有可能。那么珏炎这样说,也恐怕是撞了运气而已。而刘婷想必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就连她手里几封信件恐怕也是有人蓄意安排给了她。若果真如此,就算不知道背后操控那人究竟是谁,也可以肯定与宫奴院有某种联系!
电光火石间的思量转瞬被懿轩的话语打乱。“你也不必自责,后宫几万人,哪里是能看的过来的。但这样的事情,断然不能纵容了。传朕的旨意,纪文监管不利,贬入浣衣局永不启用。刘婷目无宫规诬陷妃嫔,拉出去杖击50”
懿轩旨意落地,大殿微微凝滞,转瞬刘婷发了疯似的哭喊起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知罪了……奴婢在知罪了……皇上……”
郁锦握住自己的拳头,闭着眼睛耳听着那一路凄惨的声音漫下去,直到越来越远彻底消散在空气里。50杖,即便成年男子都受不住,更别提那样瘦小的女孩儿。不怪她疯狂,人到死的时候还有什么理智?宫廷的残忍,就算明知道懿轩也不得为之,依旧叫此时的郁锦心生寒凉。
随着刘婷被拉出去。大殿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一幢秽乱宫廷的疑案,彷佛就这样终结了般。不过,那也紧紧是仿佛。就算郁锦可以忘记手里的那几页信笺,在坐几十双眼睛又如何看不见?
果然,须臾,顾月珍再次开口“这样说来,到是冤了惠妃。想必那些书信也定是刘婷信口栽赃。臣妾虽是与惠妃交往短暂,但依着臣妾看,她到的确不像那样人。如今水落石出,皇上可要好好为妹妹压压惊,莫叫她白受了这样一场冤枉”
郁锦不由叹了口气。掩藏的再深终是要露出来,而顾月珍的阴毒伪善正是在这句话里表露无遗。若说她之前还有那么一点赞赏她的沉稳,眼下,就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宫廷的残酷诡谲一夕间在落霓宫前殿显了个明白。而做为这漩涡中心的郁锦,更是百味俱杂。这几年间的经历,她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着几分聪慧,可是没想到,如今居然会狼狈至此。甚至连对方是谁不知道,便陷入囫囵不能自拔。
想来,这便是明与暗的区别。那几年平阳府她纵使一二三设计也总是躲在暗地。如今情形可不就是恰恰调了个过?痛定思痛,此时的郁锦恨不得立时绝了这后宫,可惜,从她选择起便没了后路。
就连眼前相思之人的假意冷淡,她也不得不承受。“皇后到是提醒了朕,不错。本是叫她明日进内廷,如今这一场到是再不好拖延。你等会就指挥着人接了她进来。免的在外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话至此处,也不见他再提书信。郁锦自然知道,懿轩是绝不会先提。但他绕过去的,偏生有人就抓住不放了。
“到底是皇上顾虑周全。只是哀家到奇怪,这些个婬秽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哀家向日听着一句话叫无风不起浪。既然要还惠妃清白,也别让人再疑心这书信和她有牵扯。总是再她手里了,是与不是,惠妃,你到说说?”皇太后淡淡一句,顿时又叫众人提了心。
郁锦跪在当地,心里止不住范冷。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关。纵观这一场审问里,皇后不便说的话,皇太后都依依点了出来。她自然是不怕懿轩忌讳反感,她是皇太后,懿轩就算再厌她,只要不出格,依旧还要尊她一声母后。
但偏偏有些话,只要那么一两句也足够要人命。
电光火石间,郁锦已是冷汗涔涔,捏着信笺的手指都用力的发了白。也就是这挣扎的档口,她身后忽然冒出一句微弱的话语
“启禀皇太后……那信笺……是奴婢所书!”
随着话语落地,大殿霎时静的仿佛落根针都能听见。郁锦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忍着几次回头的冲动,手指握了又握,还不等疾风骤雨的质疑响起,忽然破釜沉舟的伏在地上就是一句“郁锦求皇太后恕罪,安若护主心切,所说之话实为谎言……那些书信……均是出自郁锦之手!郁锦不敢隐瞒,亦不奢望宽恕,但那些书信实为临摹作品而已。并未是郁锦所作!”
“娘娘……”安若一句压抑哭腔的低语月兑口而出。
郁锦唯恐她继续包揽,顾不上旁的,赫然回头怒喝“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就敢顶替,见过死心眼的没见过你这样愚忠的!你只当替我顶了罪,我就能另眼相看你几分吗……”
话未完,碧珠滚烫的眼泪流了一脸,再也顾不上其他的喘着叫起来“都不是……都不是……启禀皇上、皇太后、……是碧珠、都是碧珠,那些书信都是碧珠……”
郁锦僵在原地一颗心热了又热,生生逼红了眼睛,重重咽了口气,转瞬又要训斥。却不想,就是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叶康、王亮合着最小的桃红也都跟着哭喊起来。霎时大殿喧闹的不成样子,凄惨决绝的话语一声声直贯穿了耳膜,震撼了人心,也震动了这残酷冰冷的皇廷!
“成何体统!殿前喧哗真都是不怕死的。还不给朕拖出去”懿轩的忽然出口阻住了郁锦的伤心,更阻住了真正的刑罚。
郁锦眼睁睁看着几个人被扭住胳膊往外拖,一双双饱含深情流着热泪的眼睛还死死盯在她脸上。嘴里齐齐喊着“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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