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为这变化雀跃高兴。连带着做起活计来都多了几分自主的劲头。若说满院子还有谁是不甘心,那也无非是还续着一口气的牛云,以及被人伺候着的郁锦!
不过这伺候人的,当然不会是任红!别说这宫奴院天高皇帝远,就是内廷里女官也早已经把欺上瞒下玩的精通。更何况,珈蓝也只不过是个比她高了几阶的小小司正而已。怎么可能就让她服从了?
而那所谓的伺候,也只不过是比别处多了点子热水,多了些药物,少了两个人出工看着她而已。
如此一来,彷佛一切尘埃落定了般。该罚的罚了,该收敛的也收敛了,虽没扳倒任红,但只要郁锦日后小心些,这样日子彷佛也能过下去了。可是偏生今日又出了一件事,逼的她不得不再次谋算考虑。
任谁也想不到,那一日还被打的死去活来的裘丽,今日一道掌院手谕,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东院副掌事!这真真是刚灭了老虎,又来了狼!并且那狠毒邪佞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牛云虽看不上郁锦,也还没有直接冤仇。可是裘丽却是和齐云早已经龌龊至深。危巢之下焉有完卵?仿佛是为了验证郁锦所想般,还不待她捂热那身簇新的宫奴服装,当日下午便叫了齐云问话。等着齐云晚饭时分回来,那右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子,再不要她多说什么,众人也都知道了其中的屈辱。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叫人再想不到,晚上时分,奄奄一息的牛云居然被送到她们厢房。裘丽还美名其曰,因为牛云和郁锦两个都是伤患,放在一处便于照顾!众人嘴上不语,但心里无一不明白,说是方便照顾,到不如说是方便一处折磨!
等着送走了裘丽,这一头的牛云果然被说中,不到2个时辰便烧的昏天暗地。齐云因为受了屈,也懒的伺候她,只把个朱莎和王梅累的够呛。乘着喘息空挡就是一个抱怨。
“好死不死偏就往我们这里塞。这不是存心要她死在我们屋子里?还嫌不够晦气似的”王梅撇嘴搭眼无奈的说。
彼时郁锦刚刚给牛云诊完脉,听着这话不由纠结。若不是自己耍弄机谋,裘丽怎么能得了这样的机会,齐云又怎么会受更多的屈辱?
还有牛云。她虽粗鄙狠毒,但她也没有想过要了她的命。不觉间又想起往日种种,仿佛每一件机谋背后,都要有无辜之人为她陪葬。用一个不得已如何能够推的干干净净?她的性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么?
若能生的愚钝些,死了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不甘。自己也不会有这样厌恶诡谲裹足不前的踌躇了吧。
“呃……”身旁牛云微弱的一声气息拉回了郁锦的心思,紧着低头查看,就见她已经微微张开了眼睛。
“呃……你……你怎么……”
郁锦见她说的吃力,不待她问完已经抢着回“裘丽把你分到了我们厢房里”
牛云仿佛还迷糊,呐呐重复“你们……厢房?”停顿半刻,忽眼睛大睁,一双眸子满满惊恐之色,翕动嘴唇如见了鬼似的直直盯着郁锦。到猛不丁的把郁锦吓了一跳。
“你……你还好吗?”
“不……我要换房,我不要在……这里……我要……我要……”牛云说这话兀自就要挣扎起来,奈何头昏目眩,刚刚撑起半个身子,转瞬又重重跌落下去。
“你现在是什么样境地还换房,可还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了!”郁锦忍不住无奈说。
谁想牛云仿佛没听见般,嘴里依旧念叨着“我要换房……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
郁锦叹口气,还只当她是烧的糊涂了,转瞬侧身也不再理她。就这样听着耳边风魔了似的念叨,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这一觉便是到子时三刻。最终还是被耳边一声凄厉的呼喊声惊醒!
“不要过来!我没有害你!我没有害你!刘婷……我没有害你……!”……
这一晚上就在牛云魔怔般的惊叫里度过。任郁锦怎么想,也没有算到,牛云的到来居然会给她这样的收获。恐怕就是那个暗害她的人也没有想到,绕来绕去,这间刘婷曾经呆过的房间,居然会出卖了她的行踪!
及至等着牛云第二日下午退了烧,牛云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无比厌恶的人,居然会雪中送炭,不止保她性命,甚至,这会子还亲自喂她喝粥!
牛云的惊诧愧疚是再不能提了,憋了好半晌也才说出一句“我自己来吧……”
彼时郁锦就趴在她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连睫毛几根都数的清。瞧着她的模样焉还不知她心里想法,听着这话,也只是随口回了句“别逞能了,索性我们两个都动弹不了,也省的拖累旁人”
牛云苍白的脸色顿时犯了红。她岂能不知道郁锦话里意思,这厢房里哪个人没受她折磨过,谁又肯真的盼着她好?
“快吃罢,好不容易得些粥,你也不是不知道裘丽的狠毒。被她瞧见,又不知道要怎么样。”郁锦自然而然的说着,就仿佛她是交心多时的知己般。
这梯己话语一出,牛云这一路所受的委屈眼见着再也藏不住,呛在嘴里的一口粥合着泪水吞下,忽然恶狠狠的冒出一句“裘丽……我和你势不两立……!”
郁锦摇摇头,闲闲的拨动手里的汤匙叹息“这话也就只放你心里吧。她现在在副掌事,又得掌事的宠爱。能给你留着一命已经不错了。”
牛云咬牙切齿的眯眼,半晌猛不丁的又冒出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她要怨就怨没有斩草除根!”
郁锦故意揣了不屑浅笑,漫不经心的说“你便知足吧,这样大的事情,你都逃了一劫,还不消停些,老老实实的说不定日后还有一线希望”
牛云听着这仿佛从前她说过的话语,顿时尴尬的阖眼。正想着,猛不丁的又听郁锦问“我就是奇怪,掌事怎的一点牵连也没有?”
牛云豪不疑心,紧着接口“哼,她怎么会有事!你恐怕还不知道掌院和她的关系!邱淑荣正儿八经是她亲舅母!只要是宫奴院里的事情,天大的事情到她那里还不是一样压下来……!”
一句话说的郁锦手指僵住,忍不住惊心。怪不得任红有这份胆子一手遮天,怪不得她不把皇廷规矩放在眼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须臾转醒过来,郁锦才不在意的说“你知道的到不少。罢了,以后可要警醒着点,你现在不比旁人,想要活命可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讲”
“我知道的何止这些……”牛云气不过的接了一半句,转瞬忽然醒悟过来,不由意味深长的撇了她一眼。
郁锦无谓的笑笑,随口说“总是我已经认命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也别牵累旁人。我现在照顾你,也无非是怕旁人辛苦罢了。你也不用感激我,我对你依旧是没什么好感”
说完,也不再理会牛云揣测的目光,紧着又挖了一勺粥给她。知道这么多已经够了,牛云是迟早没有好下场的人,不论为着什么她都不可能与这样人为伍!更不可能成为她翻身的棋子!
也是自这一天开始,郁锦再也没有和牛云多说过半句。不止是她,就是房子里其他几人,也都是她不问便绝不先开口。
这样光景足足过了5日,裘丽终于耐不住的跑了来折磨。头一件,便是要伤势刚刚有了几分起色的牛云去洗成堆的被褥!
众人虽然都不说破,但心里都是明白。裘丽这样要求,也无非是报之前牛云叫她洗帕子的事情罢了。真真是应了那句现世报。
而且比起当初牛云的手段,显然裘丽更狠毒。就拿大冷天洗被褥说,本来再洗上个把时辰,依着牛云那身子,估计也就要昏过去了。
可是裘丽偏生就在此档口叫她住了手,不止如此,还特特又叫齐云拿了开水伺候着她喝下,嘘寒问暖搞的满院子人尽皆知。
及至最后,就连任红过来探视,都当着牛云面夸她是个懂事的。也就是等着任红前脚走,这头裘丽看着牛云面色缓过来,才露出真面目。
嘲弄的只说了一句,就解释了这奇异背后的歹毒。“牛云,你放心,我怎么舍得你这么早死。咱们的日子还整在以后,你最好是睁大眼睛给我好好活着!”……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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