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终究是不够硬不够狠,若不是把她逼到死角,即便是害过她的人她也不愿意痛下杀手。尽管她深知那样也许会留下无穷祸患,但总还存着一点善念。
正如她知道的,愚钝未必是祸,聪明未必是福,太极致的狠可以断了一时的祸端,也许也会埋下一生的祸端。若天真要亡她,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即入了这盘棋她便从来也不再惧怕该来的生死。
更何况,还是曾经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他。
见她不说话,懿轩蓦然抬头,一双深湖似的眸子盯着她脸上,微微动了动身子,那手便覆在她的手上。“你就不心疼?”
她低头看着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想起那些花好月圆时,这双手曾抚过她的脸颊,曾紧握她的手,曾为她轻巧的绾发。微微叹息心里头的冰层终是裂开了口子。
再抬头,她的眼里以有薄薄的雾光。
懿轩漆黑深邃的眸子就与她这双含着星点泪光的眼睛对望着,多少说不出的话就由着这相对的时候瞧进对方的心里。
爱过疼过不舍过,早已经进了心里留在魂里。没遇见她之前,他还以为那至死不渝的情总是旁人编出来的一番美好愿望,直到遇见她,一寸一寸埋进心里,他才惊觉天雷地火的美好与高兴。
他知道他这样的帝王本不该这样,他也曾经想用自幼便有的从容淡定排斥她,但到底那情比书上说的人嘴里传的更惊心动魄,没有经历过的人总不会明白那份心肠。
世间再无什么可比拟的高兴了,若真就没有经历过也就罢了,倘若遇上再放手,那份痛楚何止是一生便能消的下去的,他心里头明白的很,他这一生的人也就只是她了而已。
她与他的心思一样,他固然高兴万分,若她的心思与他不同,他也绝不可能放她离开,哪怕是痛着,他也还知道,她就在那里。幸好,他是幸运的。
猛的拽她胳膊,他便拉她裹在了怀里,那样狠那样紧,就像要把她揉进了身体里。
郁锦终是哭了出声泪洒在了他的胸膛。
他轻喃“陌上花开,盼妻可归矣”
惊雷再响,雨点确倏然小了几份,淅淅沥沥打在外头的世界,屋子里被朦胧的光映照着,清风细语,又如另外一个世界……
这一场雨淅淅沥沥直下了三四天,等着天放晴的时候铭儿总算是渐渐好了起来。因着之前他病的重,众人也都不敢随意移动他,郁锦又担心懿轩睡不好,终是狠了心肠头一日便回了未央门。
过了晌午,天终是冒出了红亮亮的太阳,只是到底下了那么几天的雨,没完全散开的乌云扯着薄薄的絮,一大团一大团散在蓝蓝的天上。安若端着一盘子刚做的点心从后头走出来,见郁锦只在葡萄架下仰着头看天,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声“娘娘,您这是在看什么?”
郁锦缓缓低了头看她,那黑漆漆含着冷气的眼眸吓的安若心里紧了紧。半晌才听见她说
“回坤宁宫”
安若心里一凛,联想着她刚刚那神色,霎时明白过来。她们娘娘虽不是个狠毒的人,但确绝不会任人宰割。更何况太子还是比她命还重的人儿。只是不管因着什么,这话她也足盼了1年多了。当下欢喜的答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内廷假山附近懿轩带着几个太监走的徐徐。李卫在他稍后面一侧,垂拧着眉头只在那算计。莫不是自己真的老了,看事情真的走眼的厉害?眼瞧着那日光景,明明就是破镜重圆了,怎么偏偏娘娘见着太子醒来居然又回了未央门?
心里正算计,猛不丁皇上又停了下来,侧眼瞄了下那脸色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能看得出来懿轩心里情绪的人,这阖宫上下除了郁锦也就只有他而已。刚才皇上进宝华殿听见娘娘两天没过来看太子的时候,这眼睛就沉了下去,后来用了膳只说吃的太饱出来散散。
及至出了门,他便在不说话,只徐徐的走,李卫开始还以为他必定是要往娘娘那走,确不想几次三番又改了方向,只在这后花园的假山处磨蹭。
懿轩终是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回。该做的他都去做了,该说的他也都说了,那两日见她脸色还好,总想着前头的那些事情总算都过去了。却不想,后头两天确连铭儿也不见了。又和着刚才用了膳听见她又是一天未来,这心里到底是忍不下去了。及至走到这里,忽然又觉得索然无味。真见了她,又还能说什么?责怪她?激怒她?亦或者再反复伤她的心?到底从前的事情都太伤了两人肺腑,而那人心又像玻璃,打破了黏住也总有一个缝隙在。即便说的再透彻,情伤了,又岂是理智上说能补上便就补上的。
想到这里不免蹙眉,遥遥看着那内廷外的景色心里头微微作痛,一时的情不自禁到底是杯水车薪,若不能修补那份伤了的情,日日对着也终是尴尬。罢了,只要知道她在那里也就够了,他只当重新相遇一次,一切从头开始。
李卫这半天的光景也想了明白,侧眼见皇上遥遥看着未央门的方向,心里头不免也跟着伤感。皇上对娘娘到底不是一般的情,若不然凭他九五之尊何须这样自伤呢。
错眼的功夫,懿轩已经转了方向冲着宝华殿走去……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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