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起身的时候,外头的天色虽还是阴沉沉的一片,但到底是住了雨,只是空气里凉浸浸,及至天色稍微放明,那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下来。宣政殿里懿轩坐在8层台基之上的金銮龙椅中,手肘撑了头,耳听着底下群臣反过来复过去的一些话,又合着昨夜和郁锦那一阵子的唠叨,眼皮子止不住的犯困,索性闭了眼睛,只群臣问及的时候动动嘴皮。
底下群臣见皇上那疲乏的样子,哪里还有不识眼色的捡着废话邀功的,面面相窥好半天,都心道也就这般散了吧,确忽然从一侧走出一人,手持玉板、着绛紫色鹤舞出云锦服,腰束玉带悬同色鱼袋,那脸色端的忧国忧民视死如归,众臣心里一紧便都斜着看了木家在场的几个人一眼,错眼的功夫那正三品的权六曹尚书吕清远已经是走到了御前。
“臣,吕清远有本上奏”
懿轩微微睁眼,如睡龙初醒目光定定投在他的身上,嘴角莫名的勾了抹深笑“准奏”
“皇上,此次江南水灾来势汹涌,数十年未见,饿殍遍野哀嚎不绝,虽皇上体恤万民放粮仓、著堤坝、疏通水路、紧与修桥建设,但民心动荡悲愤之情仍不绝于耳。归其原因,上有天责下有宫中不详,百姓口口相传人尽皆知,丧家失亲之痛实在难以抚慰,群情激愤更乃我大周隐患也。还请皇上圣裁,予天下百姓一丝慰藉,清后宫日月天地啊”
吕清远脸色凝重,这番话说的又是如此苦口婆心忧国忧民,尽显文死谏武死战一朝忠臣风范,先前被懿轩话语压制下的大臣怎肯落了后。错眼的功夫,御前又站出了几个人,有官衔比吕清远高的,亦有比吕清远低的。
“皇上,尚书大人冒死进谏实乃衷心为国,句句良言,还请皇上顾惜天下黎民百姓不易,圣裁中宫之事,以保日后大周国泰民安那……”
“皇上……”
“皇上……”
懿轩依旧撑着自己的手肘,淡淡的看着这所谓的忠臣良将。他唯有她一个人了,他们也不愿意。他们怕什么?怕自己对郁锦的情太浓?怕自己会迷失在美人计里?还是怕现在也对自己心怀疏离的木家势力大涨?他们到真是为着他想、到真是他的良臣,他的确不应该责怪他们的。若不是自己是明君他们岂有胆量终日学那唐朝魏征,顿不顿就来一出冒死进谏?只是他们当真以为摆出这样的姿态就能困的住他么?还是他们当真以为自己的智慧就只有如此而已?那他20几年冬练数九夏练三伏,阅华夏数千典籍拜民间隐士为师,磨棱角锋芒填胸中沟壑,岂不可笑?
淡淡笑了笑,懿轩终是缓缓的坐正了起来。“此次南方水灾若不是诸位爱卿衷心敬职焉有如此快收效,诸位爱卿一心为国为民,真乃朕之福气,大周朝之运气,若朕一意孤行无视中宫废后之事到伤了诸位爱卿忧国忧民之心了”
众臣面面相窥,吕远清更是惊的微抬了头偷窥圣颜,往日他们提及废后皇上总是左右言他,三两句中透出不耐烦,今日居然这样痛快,难道真的是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这样看来,皇上到是明君,只是不知道人人都学这死谏,他是否人人都要听了。
微微迟疑,吕清远跪倒在地直呼“皇上英明,臣替天下百姓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顶帽子扣上,想要摘掉还真有一丝不容易。但满朝文武岂是都和吕远清一心?
“皇上,臣有奏,中宫皇后德行出众,素无大错,即便去岁火烧冷宫也并非皇后之错。百姓此时突遭横祸,本就心中惶惶,若在加上有心人妖言惑众,必是容易失去是非判断,仅凭此时一番谣言便要废后,岂知日后不会落下话柄让人诟病,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后宫岂非更无宁日?”
懿轩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去年火烧冷宫的事情到底是瞒的严实没什么把柄可抓,否则今日到还真不好收场。又冷眼看了底下上奏的正一品右丞相吴衍,想起他素日与太子太傅孙齐豫交好,此时站出来为皇后说话也是情理之中。
“右丞相这话彷佛似有所指?皇上,恕臣愚钝,朝中真要有此用心者的确当诛,但只怕趁此机会浑水模鱼颠倒黑白者也不再少数,想我吾皇英明必能明察秋毫”说话的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曹天泽,正正是良妃的父亲,先前一直不开口也正是因为顾忌这一层,此时见右丞相说出这话,到是有一丝空隙可寻。怎么能让他如了意?
“皇上……”
“皇上……”
眼见的朝堂之上吵成一团,从废后扯到百姓悲愤又扯到朝中有人散播谣言又扯到皇后德行,文武百官几乎人人发言热闹成一团,唯一沉默的便只有木氏一族。
他们不便说也不能说。说了支持废后那是自扇耳光说不支持废后显得他们野心勃勃。但凡他们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任何一句,那都只会让废后之事没有回旋余地。
但偏偏的懿轩就不让他们继续沉默。
“诸位爱卿……”
不大的声音确清晰的传到众人耳里,那股骚动瞬间便鸦雀无声。
“今日朝堂之上诸位爱卿几乎人人都有论断,朕听着也都有三分道理……实在难以决断那……”懿轩顿了顿扫过一圈百官,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从四品的忠武将军木仲良身上,然后才说“木爱卿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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