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西风 第五章 脱险 上

作者 : 星如雨落

卫西风仰面朝天,躺在森凉的冻土地上,自是又受了一番生死之痛。舒残颚疈不过此次倒是短暂一些,很快就过去了。他已体尝出其中的一些规律,伤的重,痛就长一些,发作的也猛烈一些;伤的轻,就比较短暂。

他耳听不远处的车里,女子在不停的喊他:“喂,你听得到么?你没事吧……你还醒着没有呀?”他忙高声回答:“我没事。”女子大声哦了一下,说:“可我……我好痛。”卫西风挺身站起来,慌忙跑到翻车处,说:“你别急,我这就帮你出来。”女子透过破烂的车窗,望见他高大健壮的身影,心中立时就踏实了许多。

卫西风先是四下一张望,还是看不到一个人影,想来是没人发现这里出了事故。找不到人帮忙,他就自己爬到朝上的车门处,探身进没有车门的车里,先帮女子解开安全带,然后尽力往出拉她。女子也强忍着脚痛,往上攀。卫西风先跳下地,接住她滑下来的身躯。女子一着地,右脚微一震,又轻啊一声,曲缩着腿不敢着地,只得扶着卫西风的肩膀站立。

卫西风见她头发散乱,脸上的淡妆已被泪水浸花,眼影的色彩也褪了,染的眼周出现了一抹蓝黑的污圈,一张俏脸现在看上去既憔悴,又有点难看。他关心的问:“你的脚怎么样?”女子只说:“痛,好痛。”卫西风让她先扶着车,自己蹲,说:“我帮你月兑下鞋看看吧。”伸手一碰她脚上的皮靴。女子马上呼痛,说:“别看了,一碰更痛。我自己感觉……已经是肿起来了。”

卫西风唔一声,鼻中闻到一股汽油味道,一扫目,见车下面湿了一滩,心知这是油箱震坏了,里面的汽油估计也漏的差不多了。他直起身,说:“车子是不能开了。”女子环视四周,皱起了眉,有点惶惶的说:“我走不了路了,咱们怎么办呀?”

卫西风说:“我背着你走,咱们先返回大公路去,看能不能拦到一辆车,免费搭载咱们一程。”女子说:“也只有这样了,那……谢谢你了。”卫西风说:“谢什么,背你也是应该的。都怪我提出找村庄才上了这小路,要不然的话,也许就碰不到那怪物了,你也不会伤到脚。”女子说:“不怪你呀,你也是为了我好。”卫西风背转身靠近她,矮子。女子伏到了他背上。他两手后绕,托住她的两腿,将她背起来,感觉她的身子轻软,不算重。

卫西风背着她,顺着来时的原路往回走。女子两臂环着他的脖颈,心安了许多,虚弱的说:“回想起刚才那吓人的情景,还有那只怪物,就感觉象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卫西风说:“是啊,我也怀疑那是不是真的呢?”

女子低声问说:“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卫西风说了。女子说:“我叫沈绣绣,你叫我绣绣姐吧。”卫西风嗯一声。沈绣绣说:“叫一声我听听。”卫西风说:“绣绣姐。”沈绣绣说:“嗳,西风,你真老实,让你怎样就怎样啊。”

卫西风又憨憨的嗯一声。沈绣绣两臂紧了一紧,低低的说:“我家就我一个,没兄弟姐妹,既然你叫我绣绣姐了,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两人一起经受了这短暂的一番惊险历程,对他已生了颇浓的亲近之情。卫西风说:“嗯,我也是独生子。”沈绣绣说:“你哪里的人呀?听口音象是东北的,怎么到了这里,还被人绑架?”卫西风就简短的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父丧,惹上麻烦,被带到北京,想去上海,没钱买票,却被绑架,话中略去了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

沈绣绣同情的叹一口气,说:“我长这么大,接触的都是生活优越,不愁吃穿的人,象你这样的穷苦男孩,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了,你想去上海干什么呀?”卫西风沉吟了一下,说:“我爸临去世说我有一个亲妈,是上海人。我现在没有亲人了,去上海看一下,试着找一找她,看能找到吗?”沈绣绣问:“哦,原来你还有一个亲妈在世,那一定要找的。可你知道你亲妈叫什么吗?有什么线索可以着手去找呀?”卫西风说:“我就知道名字,好象叫郑巧茵,别的就不知道了。”

沈绣绣经历了一日一夜的惊恐,此刻脚有伤痛,外面虽裹着卫西风的棉衣,但依然是冷的厉害,肚中又空空,在寒风中吹着,已经很是憔悴疲倦,萎靡不堪了,头脑一时僵僵的,听到卫西风说了亲生母亲的名字,心头隐隐有一丝耳熟,也没去细思,只说:“等到了上海,我也帮着你找吧。”

卫西风说:“谢谢你。那……你也是上海人?”沈绣绣说:“当然呀,你没听出我说的是上海普通话吗?”卫西风说:“唔,我没听过上海话,不知道呢。那你怎么被绑架到北京来了?”沈绣绣说:“我本来坐飞机到北京是想找老同学聚两天,没想到下飞机不久就被那些臭猪绑架了。”卫西风说:“哦,是这样啊。”

这时,已来到了那一条宽阔的大公路上。沈绣绣说:“你放下我,歇一下吧。看能拦到车不?”卫西风依言轻轻将她放下地来,微喘着气。她依然是曲着腿,手扶着他肩膀,靠在他身上。这是一条国道,来往的各种车辆虽说不算密集,但也不间断。两人站在路边。卫西风伸出一只胳膊,手轻摆动,作拦车状。

很快就过来一辆小客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门打开。卫西风仰头说:“我们没钱,能免费载我们一程吗?”话音还没落,车里人一听没钱,车门已咣一下关上,车子驶走了。沈绣绣先是一呆,随即气的说:“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做的真过份。”卫西风淡然的说:“谁叫咱没钱呢。”沈绣绣说:“也就是咱正落难,要是在以往,这破车我才不坐呢,瞧都懒得瞧一眼。”

说着,又驶过来一辆客车,里面载满了乘客,站着的人也排挤到车门处,显然是超载。售票员一听卫西风表明说没钱,就扔下一句:“人满了,没地方了。”关上车门,又驶远了。接着驶来一辆外观崭新的豪华大巴,是长途客车,连停也没停就直接驶过去了。而其他驶过的轿车货车之类的,没有一辆理会两人的。

卫西风叹口气,说:“看来很难拦到车了。”沈绣绣也轻叹一声,心想要是换作是自己正在路上舒适的开着车,也很可能不会去理会路边两个象逃难似的狼狈拦车人的,不禁对自己以往所行微生歉然之感。卫西风又将她背起来,沿着路边向南而走,说:“咱们慢慢走着吧,还是有希望的,总会碰到好心人的。”

天上灰灰的厚云涌动四合,压的渐低,望出去光影黯淡。呼呼的北风不绝肆虐着,其寒凛之威虽不如家乡小镇那么滴水即可成冰,但仍是让人瑟缩难耐。沈绣绣手缩拢在袖里,帮他捂一会耳朵,又给自己捂,时不时的还伸手作拦车状,可仍是无人理会。

卫西风突觉脸上一凉,耳听背上的沈绣绣丝着气,在轻轻说:“下雪了。”他抬头而望,只见白白的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在寒风中斜斜不定的乱飘。不一会儿,雪下的更大了。两人的头发上都落了一层白绒花般的薄雪。路两旁的田地铺上了一层银装,可路中间被车来车往的驶轧,却是黑黑的存不住雪,直伸向前方的远处。

沈绣绣头侧歪在肩上,微弱的说:“我想睡觉。”卫西风口中喘着粗气,只觉腿酸脚软,也有些体力不支,说:“不要睡,会生病的。”沈绣绣说:“那你唱歌给我听吧,我就不睡了。”卫西风为难的说:“我不会唱歌。”沈绣绣说:“唱嘛,我想听。”卫西风想了一想,说:“我只会唱儿歌,是小时候我妈总唱给我听的。”沈绣绣说:“唱来听听呀。”

卫西风使劲将她的身子向上挪了一下,先咳一声,才断断续续的唱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沈绣绣跟着他轻轻的哼唱。这是一首非常老的儿童歌曲,但却是经久传唱至今。歌声中,两人心头都浮升出了一缕儿时的纯真和美好。

这一刻,虽然是冷冷的北风在吹,漫漫的雪花在飘,苦苦的艰难行路,但两人的神情都是一振,不那么萎靡了。

有生以来,沈绣绣第一次体尝到在困顿中还会有这一份滤去了尘世的庸扰,心灵升华的纯美感觉。这是她以前的生活中从不会有的,也从不曾企及的。她痴然了一会儿,又轻声问:“你还会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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