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婈并没有像司长风提议的那样,给这白府里面的下人点三把火,她觉得要人信服她,怕她,并不是一时间逞逞凶就行的,这得让他们从你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处理事情的态度上来感受出的,所以她抱着暖炉,窝在房子里没露面,只叫了茉莉,带着新雨与晚秋两个丫头出去见那些下人。
新雨与晚秋的两个丫头,在茉莉的教导下,行为举止上,日渐规矩起来,乔婈身边能说话的,除了一个春桃便没有其他人,所以乔婈便将茉莉带到了身边,提了大丫鬟。
白府的管家白熊,是自小跟在白老爷子身边的书童,后来白老爷子弃文行商,家业慢慢大起来,他便成了白府的管家。白熊年纪比白老爷子小了不到五岁,被白老爷子叫为“熊熊”,可见这主仆关系十分亲厚。
茉莉是白府的家生子丫头,白熊她自然是认得的,乔婈吩咐了她事情,她便找到白熊,笑嘻嘻的行了礼,说了事情原委,请白熊帮着召集一下府中各处下人。
白熊对茉莉印象不深,见茉莉是个懂规矩的,没有直接越过他直接召集下人,心生满意,便乐呵呵的的去通知各管事,叫管事们通知下面的人。
新雨与晚秋之所以跟去,是乔婈想让她们跟着茉莉再学一学怎么待人,看她怎么与外人说话,将来到了京城,便在照顾乔茵一事上,更利索一些。
很快的,府中各处下人都集中在后院一个角落,他们看着这一大两小的丫头,内心奇怪怎么不见夫人。
茉莉带着新雨与晚秋给对面这群人率先行了个礼,脸上挂着笑,道:“我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茉莉。”又指指身后的两个丫头,“这两位,是我家姑娘的贴身丫头新雨与晚秋。今日起,大家都在这府*事侍奉主子,便算是一家人了。”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那可是高等丫鬟,与他们这些不是管事的下人地位可是天差地别,便有好些人惶恐的忙着回礼。
茉莉脸上一直挂着笑,道:“今日主要是奉了夫人的意,来问问诸位当中,来年三月,都有谁不愿意上京的,不愿意去的便说与我听,我转告了夫人,好给予后续安排。”
人群一阵沸腾,都是些“早听闻来年三月要上京却没想到是真的”的话语。
茉莉由着人群沸声讨论,随意的指着两个年轻的男仆人,笑嘻嘻道:“麻烦这两位小哥,去抬一张桌子并一张凳子过来,再去那一套笔墨纸砚来。”
不过一会儿,茉莉要的东西便都过来了,晚秋自发的开始研磨,新雨将一张白纸摊开,茉莉便在凳子上坐下,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将毛笔沾了沾墨汁,看着那渐渐静下来的人群,笑道:“不愿意跟去的,便上来说说自己的名字。”
陆陆续续的有人站出来,都是些年纪稍大的,因在附近还有家小的而抛不开的人。
花了个把时辰,确定没有人再站出来,茉莉吹了吹那刚落的墨迹,方收了笔。
随后她又了解了一下府里面负责衣食住行的四个管事,将茶社跟过来的几个丫鬟各安排了一个进去,最后,她将于美莲叫了过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笑着说:“这是美莲姑娘,夫人的妹妹。”
于美莲被茉莉拉出来,本以为她也会被随便的安排进一个管事那里,却不想茉莉就说了这么一句便作罢了,让那些下人们都各做各的事情了。
于美莲这里是莫名其妙的,但那些下人们确实心里门儿清的,乔家的与乔婈什么样的关系,他们自然都知道,就算于家姑娘与她不若与乔氏夫妇那样剑拔弩张,可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这美莲姑娘可是名声在外的,形象十分不好。虽说是作为媵女跟过来的,但又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所以这美莲姑娘以后会不会变成美莲姨娘,可就说不清了。
一时间,于美莲在白府的位置就特殊起来了。
她没有被乔婈安排做任何事情,白天不用她伺候,晚上也不用她守门,她就每天醒了吃,吃了耍,耍饿了再吃。她不做任何事情,虽然觉得与她以前的日子差不多,但她却觉得非常难过,只因为她出不了府。她出不了府,便把心思放在白府的下人身上,与他们攀关系,却是没有谁理会她,虽然态度对她够尊敬,却有着明显的疏离,都是一副“我很忙还是不多谈”的样子。
她虽然能见光,但也好像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进府许多天,就连司长风都没有见上一面。
新娘新嫁三天归宁,乔婈便也意思意思的有司长风作陪,回了一趟鸣沁苑。
意外的,她见到了久等的柳之杭。
柳之杭看着乔婈的少妇装扮,视线放在她身上愣了许久,直到司长风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面色极其僵硬的笑着与司长风互相打了招呼。
司长风笑言:“司某大婚当日,不见柳当家,问及令堂,说你带着夫人去西关了。”
柳之杭笑得非常勉强,“西关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没来得及回来恭喜司当家与乔老板新婚大喜,还望不要见怪。”
司长风笑了一下,问:“柳当家今日是来喝茶听曲儿的吗?”
柳之杭只能点头,总不能说其实我是专程来看你夫人的罢。
乔婈自始至终都闭口不言,柳之杭那双眼睛,透露的东西太多,司长风这样的妖怪,只一眼就看能出个大概。
与乔婈单独叙旧是不成了,柳之杭面对着这一对新婚夫妇,实在是如坐针毡,灌了一肚子没味儿的茶水,便自行告辞了。
柳之杭一走,司长风便幽幽的看着乔婈,“他觊觎我妻子。”
乔婈瞄他一眼,“所以你要对我好点,杜绝我将来爬墙的一切可能性。”
司长风挑眉:“你若爬墙,我将墙往上叠一丈就是。”
司长风没去了解乔婈与柳之杭的过往,他也不打算问,因为柳之杭那么激动,乔婈却反应平平,他不怀疑乔婈是故作镇定的,他第一眼便觉的这只是柳之杭的一厢情愿。
乔婈与司长风留在了苑子里用了中饭,饭后,李猛递上了几个白纸条。
乔婈一边摊开来看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李猛道:“这不是还有二十天来天边过新年了,这些都是准备回家的女婢仆人们的请假条子。”
“要过年了吗?”乔婈略诧异之后,才在心里算着日子,果不然,这都入了腊月了。
她道:“批了吧,反正过年那些富贵清闲之人也忙得走街拜访,这茶社冷清些日子也无妨。”
李猛拿着请假条子下去了,乔婈与司长风又往学馆那处地方去,指着那么多张的桌子凳子,说:“这些都白弄了,将来上京,这些也带不走。”
司长风道:“上京还早呢,改日叫人来将这些搬到白府去罢,开春后还能教一段日子。
乔婈问:”这些学生,你是教出来为自己所用吗?“”自然。“司长风道,”他们对我有的是感激与忠心,教会了,我将来也好当甩手掌柜,多陪着你。“
乔婈笑笑,不说话,两人沉默着在苑子里站了会儿,天凉,司长风便拽了乔婈的袖子,将人拖回家了。
两人在回府的路上,马车一直平稳前行,却突然一下子停了,司长风扶住乔婈往旁边倒去的身子,问外面的车夫:”发生何事?“说着便也掀开了帘子。”当家的恕罪,几个不长眼的拦住了路!“那车夫歉然道,挥着马鞭朝前方呵斥道:”在这做什么孽,还不快让开,这马蹄子踏在身上可不轻省!“
乔婈顺着司长风放在帘子上的手往外看去,就见路中央,几个少年正围着一个人狠揣殴打,听见车夫的喝骂,方才慢慢的散去,独留下那被打的人躺在地上哀声申吟。
乔婈的目光顶在那地上人的脸上,眉头紧皱:”于阑?“
听是于阑的名字,司长风便下了马车,又扶着乔婈下去,两人走到那人身边,果真是于阑,原本清秀的脸此时早红肿起来,嘴角还有丝丝血迹。
司长风把于阑抱上了马车,乔婈把他揽在怀里,用手绢擦着他脸上的泥,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为什么打你?“
于阑忍着一身的疼痛,推开乔婈,跌跌撞撞的要下去,乔婈拉住他,道:”是不是又与你娘和你姐姐有关?“
于阑被她拽住了衣服动弹不得,听此言,颤抖着肩膀,一字一句道:”她不是我娘,她们也不是我姐姐!“
乔婈一听便明白了,肯定又是因为那些少年嘲笑他的家人才发生的争执,继而被打。
乔婈不再多问,把他强硬的拉回自己身边,道:”你这一身伤的,回去你娘还不闹翻天了,先跟老师回去擦点药罢。“
于阑坚决的摇头:”我大姐姐在您那里,我不去!“
这性子,便是彻底的随了他那木头父亲,乔婈让车夫继续赶车,对于阑道:”你不去也得去,老师不让你们遇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