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响彻天地,大红绸做的喜庆花悬在正中匾额上,一块方正的红布遮住了这家新开张的店铺的名字。
这家新店占地颇广,光前面的门面店就有百草堂那么宽敞,透出开办之人的雄心和财力。此刻,人们聚集在这家店铺外,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群在不断的左右延伸。
更奇怪的是,围在外面的人居然都是男人,女人们则都被请进店面大堂,听说是听店主讲课去了。男人们尽管备受冷落,可还是趋之若鹜。
兴冲冲的颜儿一路东张西望,好奇宝宝似的在大街上乱走,丝毫没有注意身后鬼魅似的贴上来的一条人影。
听见水漾出担桶的声音,又有了拳脚打斗的动静,颜儿赶紧回头,黑子已经和一个人动起了手。
来人正是廿朝安。
“你还敢和我打?上次明明就打不过我,才把如霜姑娘丢了的,怎么,不服气啊?”廿朝安故意大声说着。
“住手!”颜儿大喝一声,两个人同时收了攻势。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颜儿逼到廿朝安身边,阴郁着脸。
“不是啊,我见你请假,以为你有事,或者我能帮上忙,所以就一路跟出来了。没想到你们进了枕霞楼找如霜,我没办法,只好找别的姑娘乐一会,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们就走了。哎——我就应该守在门口等着——”廿朝安懊恼不已的摇晃着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阴森的眯起眼,颜儿这次真的有些生气。
“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游戏,但是我想加入——”廿朝安“倏”的腾起,嘴巴贴到颜儿的耳朵上,极轻的声音。
“我对你没兴趣!”摆过脸,冷若寒冬,可这副样子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是艳若寒梅。
“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廿朝安没有了玩笑的味道,很郑重的语气。
“因为,你长的就讨厌,除了眼睛漂亮点,嘴巴、鼻子、耳朵,哪里都讨厌。”理由还不简单,我让你找个地缝无地自容。
“哦——”意味深长的沉吟了一声,“可是,我见他长得也不怎么讨人喜欢,还整天沉默不语的,还不如我呢。”廿朝安手指向黑子。
“他是我弟弟,当然不一样,我说什么他都听。”
“原来他不是书童,是你弟弟啊。”廿朝安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也不一样,你说什么我也听。”牛皮糖就是这样沾上的。
“是——吗——?”拖长音节的问。
“当然。”
“那好,你,现在,马上,立刻,从我面前消失!”颜儿字字顿顿的下着命令。
廿朝安愕然,但只一秒后,颜儿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果然言出必行。
“他,你小心点!”黑子重新挑起鱼担,突然说了一句。
颜儿第一次听黑子用这种语气说话,仿佛对方是十恶不赦之人。
白水河近在眼前了,云山书院四个大字极其醒目。踏上回廊桥,盘算着日后的计划。
“竇脂颜——”书院大门外的台阶上,廿朝安突然从门楼上纵下,站在两个人面前。
“不是说让你消失,怎么,自己说过的话想食言?”廿朝安站上阶,颜儿站在下阶,不得不仰着头说话。
“那是刚才,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是在书院,所以,我不会消失的。”廿朝安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长的竹简,“你为什么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记在竹簪上?”
颜儿望着他手里的竹简,确定是自己的,上边还有她写的字,不知他何时偷拿了去?
“不问而自取是为偷,人之不耻!”
“我带如霜姑娘去赴约,帮了你的大忙,你的竹簪就答谢我了。”廿朝安也不生气也不恼,“脂颜,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真的愿意帮你!”
“用不着。”颜儿不想再和他多纠缠,绕开他,进了院门。
“黑子,你把担里的金鱼倒进四斋斋舍前的荷塘内。”
书院内五斋,每一斋的斋舍前都有一个规模不大的荷塘,里边植着荷花。不同的是,四斋前边的荷塘里有鱼,而其他斋舍内的荷塘没有。
你道颜儿为什么要把金鱼儿倒进四斋的荷塘里去?因为四斋荷塘里的黑鲤鱼被她偷吃了很多,她也是偶然发现四斋荷塘里有鱼的,此后她嘴馋的紧了就去偷捕两条上来,用木棍串了烤着吃。
要说嘴馋实在不怪颜儿,因为书院的伙食实在是太素了,比吃斋强不了多少。大约玄极子也有难处,他办的书院是义学,除了学子自己所需物品花销,来书院读书者都是分文不收的,所以为了维持书院运转,就只能在各项开支上能省则省了。
她偷吃鲤鱼后曾听梁山伯的书童抱怨:荷塘里的鱼越来越少了?害得公子又要到河里去捞鱼了。公子也是,说什么水塘无鱼缺了灵气。
原来,四斋荷塘里的黑鲤鱼是梁山伯专门从白水河里捕捞上来撒进去的。
这不,今日买了这么多条金鱼儿就是专门为了还人家的债。虽然这债主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可是颜儿是个分明的人,欠下人家的只能有了能力就一定要还。
满桶的红艳艳的小鱼儿一股脑的倾向荷塘,瞬间各自游荡开去,在水皮底下眨眼散开了。
颜儿蹲着身子歪着头,观察着五十条小鱼东奔西走,有潜水底的,有钻到荷叶下藏起来的,有三五条凑一起开会的,梁山伯此话不假,果然是把整个荷塘都带起了生机,只是这书院众多人没有一个男子有他那么细腻的心思。
忽然想,自己从一开始就给他定下的体弱多病、胆小如鼠的论调,把他排出再候选人之外是不是有失公允?
“为什么只把鱼儿撒进四斋的荷塘,应该平均分配一下,每斋的荷塘前均匀撒些不是更好?”廿朝安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