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踏上老旧的小艇,唐采荷心中满是不解。
撇开贺家的财力不谈,以莫芷如的个性,实在不像会屈就自己坐上这艘好像随时可能解体的小艇游河。
她放下手中装着从路上商店买来的三明治、果汁的袋子,面对着莫芷如提醒,“贺太太,这艘船看起来有些不安全。”
彷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莫芷如迳自打量着四周,走到下层船舱。
得不到回应,唐采荷只能拉着一脸兴匆匆的贺柏均,“贺先生,小心点,现在才初春,河水很冷,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水?!”他开心的说:“我要玩水、玩水!”
“天气冷,别玩水!”她带着浅笑拉他坐下,“等一下就要开船了,请坐稳!”
“底下有个厨房,”莫芷如从船舱爬了上来,伸手往装着食物的袋子里拿了瓶果汁,对唐采荷命令,“你把吃的东西放到下面去。”
她点点头,将袋子拿起来,“贺太太,现在都还没看到船东,看来船也开不了,不如我们今天别游河,改天——改天我替你找一艘更舒适的船好吗?”
“不要废话!”莫芷如的口气不耐烦,“把东西拿下去。”
看着她紧绷的脸,唐采荷无奈之余也只能照做。
贺柏均热切的要跟在唐采荷的身旁。
“大哥,”莫芷如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先把这瓶果汁喝完才能玩。”
他扬起一抹笑容,“好,我要喝果汁。”
唐采荷将袋里的东西一一放好,爬上去时,就看到贺柏均将果汁给喝完,弯腰拿了个空水桶跑开。她见状,连忙要跟上。
“真是讨人厌的白痴。”
听到莫芷如的啐骂,她忍不住停下脚步,“你这话太过分了!”
莫芷如傲慢的瞟了她一眼。
“贺太太,就算你不顾念他是你的大伯,至少也该记住自己的身分!你是他的看护,陪他来德国最主要的目的是检查身体,而不是游山玩水、逛街血拼。可是现在,你没把他今天要去医院看病的事放在心上,硬带他来游河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这么批评他?他只是生病而已。”
“唐采荷——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莫芷如的语气有着不屑,“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知道,”她扬起下巴,虽然知道自己的直言可能替姊姊惹上麻烦,但她就是忍不住,“你是贺仲初的太太,贺柏均是你丈夫的哥哥,他是个病人,你的工作是照料他,但是你放任他饿肚子,还在背地里数落他,这些事若让你先生知道,我实在怀疑你还有办法继续保有贺太太的位置!”
莫芷如瞪着她,脸色铁青,“你现在是在威胁我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贺仲初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是否可以改变你的态度,好好照顾贺先生?”她鼓起勇气,强迫自己迎视她的眼睛,“贺太太,你嫁了个好人,请你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莫芷如冷冷一哼,“好人?说得好像你很了解贺仲初一样,他或许很聪明,脑子里总有许多怪点子,但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无趣的宅男,整天待在研究室,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只会研究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如果你瞧不起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莫芷如板着脸警告,“我为什么嫁给他跟你没半点关系!如果你要钱,我给就是,只要你乖乖给我闭上嘴!反正我嫁的人虽然一无是处,但就是有钱。”
“我不要钱!”她替贺仲初感到可悲,怎会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只希望你至少在德国的这段日子好好照顾你丈夫最亲的家人。”
莫芷如锐利的黑眸扫视着她,“要不是知道你不认识贺仲初,我还真怀疑你跟他有一腿。”
唐采荷的脸一僵,“贺太太,这么说话实在有失你的身分。”
“身分?”她嘴一撇,“我的身分是贺仲初给的,我可没那么希罕。”
看着她的冷笑,唐采荷眼神明显写着不悦。
“如果你不爽,大可现在走人。”莫芷如的态度依然冷傲,“反正小艇还没开。”
唐采荷没有答腔,转身就想走,但突然一桶水无预警的从上头落下来,只听莫芷如尖叫一声,慌乱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唐采荷的裤子也被溅湿,她惊诧的转身,一个抬头就看到贺柏均拿着已经空了的水桶,开心的手舞足蹈。
“我的天啊!你真是——”莫芷如指着他气得想要咒骂,但最后只是重重的跺着脚,“我这身名牌全都毁了!”
“请你别生气!”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唐采荷心中闪过一阵快意,面上忍着笑安抚,“贺先生只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全身都湿了,我刚看到船舱里有个小房间,不如你先到那里打理一下自己吧!”
气冲冲的瞪着她一眼,莫芷如拿起一旁的皮包,走向船舱。
“你不要走,”贺柏均激动的大叫着,“我还要玩!”
“贺先生小心点!”唐采荷赶忙挡住上前的他,“别去,来这里,我陪你玩别的。”
他顿了一下,最后转向唐采荷,笑得得意,“如如你说,我有没有很棒?”
“我不是——”她微微一笑,懒得再解释,低声的说:“你是很棒,但这件事不对,下次别再做了,知道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像是对待孩子的哄道:“就是不行,这样没有礼貌,我也会不开心,所以别再做了,好不好?”
他想了一会儿,不是很情愿的点头。
“我有买一些巧克力,”她找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要吃一点吗?”
贺柏均用力的点着头。
“来吧!”她指着船舱下方,“你自己去找,看你有没有很棒可以自己找到巧克力!不过记得——不可以再恶作剧了。”
他兴奋得双眼闪闪发亮,开心的去寻宝。
唐采荷先弯腰将空的水桶放到一旁,想到莫芷如狼狈的样子,嘴角不禁扬起。那女人确实需要一点教训。
她步下船舱,就见到贺柏均已经打开巧克力,大口大口的吃着。
她微笑的走向他,将他丢在地上的巧克力包装纸给捡起来,“这个要放在垃圾桶或垃圾袋里,知不知道?”
“知道!”他点头,但依然把包装纸给丢在地上。
她无奈的摇了下头,弯腰捡起,一站直身,却见到他停下动作,一脸的困惑。
“贺先生,”她机警的问,“有什么事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晕晕的,这里好难过!”
“头晕?”她担忧的轻触着他的额头,“怎么会?!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跟贺太太说。”
唐采荷让他坐下,看他闭上眼睛。
她虽然怀疑莫芷如会在乎贺柏均身体不适,但他不舒服的事,她还是有义务要知会她一声。
她进入这船上唯一的房间,却没有发现莫芷如的身影,只看到地板上她换下来的衣物。
“贺太太!”她轻声的唤着,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一脸狐疑的转身,眼角瞄到一抹光亮。
是一直戴在莫芷如手上的那枚婚戒,她拿起戒指,看着钻石在光线下折射出光芒。
有句话说男人爱车,女人爱珠宝,原本她还以为只是句口号,但手中这个小东西还真漂亮——
船身突然摇晃一下,她微惊,连忙扶着墙。难不成要开船了吗?她转过身,赶着去找莫芷如。
“我已经把东西弄好了。”
她听到莫芷茹的声音从甲板后方传来。
“我在贺柏均的果汁里放了点安眠药,剂量不多,但已经足以令他没办法太快反应,再说他的脑子从车祸之后就不正常,所以就算船起火燃烧,我看他也不知道要跑。”
唐采荷闻言全身僵硬。早秋的空气带着一丝暖意,但是她的心却一阵寒冷颤栗。
“放心吧!我会把一切弄得就像是场意外。至于那个女人——老实说,她吓到了我,长得跟我还真像。不过算她倒楣,我早叫她别跟来,她偏要,所以是她自找死路,怪不得我!反正都已经死了一个人,也不在乎多死几个!
“你闭嘴——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你就别再婆婆妈妈,像个男人一点,我已经受够你每天晚上都抱着那个贱女人,只要他们都死了,我们俩就自由了,”莫芷如点燃了一根烟,从容的吸了一口,随即蹲了下来,“你说点燃之后还要多久才会烧到油箱……三分钟?时间够了!”她点燃了引信,瞄到自己光秃秃的手,她咒骂了声,“该死,我忘了我的戒指……怎么能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枚戒指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