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顶大帽子,这顶帽子扣下来,落落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都站不住脚了。
不禁心中有些悲哀,这就是这具身子本尊的亲人,至亲的血肉,可是,依然是这般的唯利是图,不需要她的时候,放任她在皇宫之中自生自灭,需要她的时候,用孝压她,用利诱她,用情制她……无所不用其极。
落落仰起头颅,让那逼仄而出的泪水硬生生地退回眼眶,带着些许的鼻音,再低头,就是冷漠而疏离致死的表情,“说吧,要我做什么,怎么做。”语气冷淡平静,与刚才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二人。
那刘大人也楞了一下,半晌才说道,“穆家向来不信任何人,除了皇室的人,如今,公主您只需将皇上的意思传达过去,最好能尽快地促成穆家筹措粮食,送往边关,那么,我们的军队才能度过这一难关,那么,收复失地,驱逐鞑靼就是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庶女,还有这等的作用吗?他穆家既只认皇室中人,就算二哥哥走不开,不是还有二姐姐三姐姐吗,再不济也还有宗亲啊,为何这事它就非我不可了呢?”落落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这……”评价皇室中人的话不是刘大人能随便开口的,刘大人便望向皇上,皇上依旧不开口,只是目光阴沉得不能再阴沉地望着落落,刘大人无奈,只好看向太后,太后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说道,“落落,你二姐姐和三姐姐不过是普通女子,哪里做的来这样的大事,你就不同了,祖母早就看出来你的聪慧不凡了,这事你去办是最最稳妥不过的了。”太后不愧是掌管后宫多年度人了,话一出口就知道是有还是没有。
落落微微躬身,“皇祖母谬赞了,落落不过就是会泡泡茶,会看看方子,会做几道简单的点心,担不得祖母如此盛赞。”
这话说出来就是刺太后的心窝了,落落心想,枉我平日里对你不错,好饭好茶伺候着,如今,你却是这么待我的吗?
太后的脸也白了几分,这孩子分明就是拿刚才的话里的事来谋取利益的,堵得她信口直疼,便停了嘴,不再轻易开口了。
皇贵妃也好心底拉了拉落落的衣袖,“落落,这对你也是一桩好事啊,不过就是传个信,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们穆家也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这个皇贵妃,煽风点火的技术还真是一流,落落看这她,“哦?要不,他们穆家还能拿我怎么样吗?”
皇贵妃顿时一滞,嗫嚅着,“落落,本宫说错话了,还请你不要记恨,”说着就老实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了。
皇上终于没压住,开口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去?”
皇上到底是皇上,一开口就直指问题的核心,“要钱?要地位还是其他的什么?”
落落都觉得自己的这个爹可怜起来,在他的人生观里,或许钱、地位和其他的什么是他的核心,但是也只有落落知道,这样的人在宫里还能用有些什么,只可惜他现在还看不穿。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表明落落的确是可以开条件的,落落认真地想了想,“我想要自己的亲卫,人由我自己来挑,还有跟着我去缮善的人,也都要由我自己来挑。”
皇上皱了眉头,“你一个姑娘家,亲卫、服侍的人自有我们给你预备好,你何必自己沾上这样的俗务?”
“父皇,您说的不对呢,我一个姑娘家,要为了巩固大离的边防,必须去塞外和亲;我一个姑娘家,为了让前线的战士能吃上饭,能有力气破敌,还不是得亲自去荣城征粮吗?那么,我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挑选保护我自己的亲卫呢?”落落立刻反击道。
皇上被她几句反问堵得心里直发慌,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好,好,真是朕的好女儿,养出这样伶牙俐齿的女儿真是朕的福气呢。”
皇贵妃看见皇上骤变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急忙递过一杯温水,服侍着皇上喝了,一边还对着落落嗔道,“你这孩子,平日里是最懂事的,怎么今儿说话这么没分寸了呢,瞧把你父皇气的,快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落落冷笑,怎么,把自己卖了一回,还卖二回,自己难不成还得跪下来,感激涕零地称谢,感谢他们把自己卖了吗?落落僵持着不动。
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好了,既然落落都应了,皇上,哀家看就依了她吧,让她去挑,羽卫、鹰卫任她挑吧。”
那刘大人见目的达成,便也不再插嘴说话了,只是躬着身子说道,“希望公主能尽快启程,前线的战士不能等,也等不起了!”
皇上喝过水,神色稍缓,听了太后的话,便摆摆手,“随你随你吧,朕限你三日之内启程,轻车简从,快马加鞭,望你能早日征得粮食,送往边关,威远侯和三万将士可都等着你呢!”说完,便扶着皇贵妃的手,进了后堂。
刘大人见状也连忙请辞退了出去,殿上便只留下太后和落落二人了。太后还要补救,“你啊,也太倔强了些,别怪你父皇,他也不易啊,自从登上这个皇位,他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你是他的女儿,虽然哀家不说,但你跟他真的就是血浓于水的父女,脾气个性都是一般模样的倔。”
落落心底暗暗不齿,这样的父亲,只管生,不管养不管教育,到了要用的时候了,才来讲什么孝与不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既然如此,索性就互相利用好了,也不要讲什么亲情不亲情,孝顺不孝顺了。这样也好,落落抬头望向殿外那阴惨惨的天,这样也好,从今之后,做事就可以任意任心而为了,少了这许多的牵绊,自己也可以好好地为自己谋划一番了。
礼貌而疏离地跪安,落落神色万般正常地离开了慈宁宫,只有小兰能看见落落眼角那一丝丝的冷意。
回到宜菊宫,落落就让小兰去请了师傅过来,将皇上的意思说了一下,“师傅,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始挑人吧,与其坐着痛哭,不如站起来把握自己的命运,市府,这方面,落落就都倚靠您了!”
连海沉默了半晌,他也不知道安慰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她会如此伤心,或许是内心里对骨肉亲情还是有着几分期许的吧,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不过也好,如果经历了这样的事,能让她对人对事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也不失为一种收获。想到这里,连海点点头,“那师傅就陪你先去羽卫和鹰卫挑人。”
落落看着眼神中透露了关心和宽慰的师傅,心里也涌上几分暖意,与那些高堂之上冷心对自己的血亲,她还是更喜欢这样默默关心和支持自己的师傅,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吧,在对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你打开了一扇窗!
事不宜迟,二人用过午膳之后,就立刻出发了,先去了羽卫的营地,羽卫就是皇上的亲卫部队,这个部队直接听命于皇上,其他任何人如果没有皇上的手令是根本不能使唤他们的。
连海以前就是皇上的近身侍卫,自然同羽卫也是十分熟悉,带着落落直接到了羽卫的首领的住处,这是一个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的人,连海称之为胡风统领。
胡风自然也是接到了命令,知道四公主要来挑人的事,加上素日里又和连海还算相熟,因此态度还算和蔼,给落落见过礼之后,就恭敬地问道,“不知四公主要挑多少人?可有什么要求?”
落落看向连海,连海微微点头,落落知道这是个靠谱的人,便说道,“按照定制,公主的侍卫是多少人?”
胡风答道,“按照以前的规矩,是三千人。不过,公主此番是去为国筹措军粮,想来就是多上个一千也是应该的,毕竟,此去凶险。”胡风说话还是比较直接的,也算是中肯。
落落点头,“那就按两千人挑?”这话是问向连海的。
连海摇摇头,“公主不妨在羽卫里多挑些人,羽卫是皇上的亲卫,不管是实力还是配置,都是别的队系不能比的,不如多挑五百吧。”
落落点头,“好的,那就两千五吧,师傅,您看怎么个挑法?”
连海斟酌了一番,说道,“还要麻烦胡统领,让羽卫的将士们都到演练场集合,虽说是公主挑人,但也得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才是,也让公主见识见识咱们羽卫的实力。”
胡风非常自信地笑道,“那有个什么麻烦的,应该的,请公主稍后随连公公去演练场,末将先去集合人马了。”
落落点头,那胡风行过礼后便退了下去。
落落有些好奇,上次还是在大皇子逼宫的时候见过神秘的羽卫的一角,今日可以这么细致又大胆地挑人,还真要感谢那个便宜爹的帮忙了。
连海轻声说道,“公主,呆会您自己看,觉得什么样的人好就挑什么人,不必在意我的想法,毕竟这些人以后都是要跟着您的,还是要您看的顺眼才行。”
落落认真地点头,和师傅一起站起来往演练场而去。
所谓的演练场,其实就是一处露天的操场,此刻,羽卫们已经集结完毕,胡风正站在前头的胡风正站在前头的圆台上给他们训话。
落落带着连海慢慢走了过去,胡风立刻对落落行了礼,请了落落站上了圆台。
站上了圆台,视野马上变得开阔了许多,用俯视的视角去看羽卫军,更是气势如虹,肃穆齐整。
果然不愧为皇上的亲卫,羽卫军们看起来人数并不是热别的多,但个个仿佛都是一般高,都是军甲锃亮,头盔整齐,暗褐色的军衣的右胳膊上都绣有黄金令箭,表明了整支队伍的地位。
落落暗暗给自己打了口气,拿出现代给人做讲座时那霸气的范儿来,用最最足的肺活量开始说道,“儿郎们,首先,请允许我,当朝的四公主璃落,对你们的忠心、赤胆、艺高和热血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说罢,向下方黑压压的羽卫方阵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大离的士兵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敬意?在他们的意识里,主子就是主子,是他们的天,因为直接听命于皇上,或许会让他们在其他的派系士兵前比较有面子,不过那也只是在同类人中来看,在主子尤其是皇室成员面前,他们依旧是地位较低的,从未想过会得到来自于主子的敬意。
所以,这个敬意让下方的羽卫士兵们一片哗然,大家都看向圆台上这个身材纤细气质出众的公主。
顿时,场上竟一片寂静,落落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先声夺人,夺的就是他们的注意力,只要他们愿意听下去,她就有把握能说动其中的一部分人,这点心理学上的知识还好现代的自己曾经刻苦钻研过。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见王旗的呼呼猎风之声,必要的沉寂之后,落落又开口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和我,和我们都是大离的子民,如今,边关还有三万儿郎在为我们的平安,为我们的闲适在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缺吃少穿,但他们依旧浴血奋战,不曾后退和松懈半分!”落落的声音激昂而又深沉,一番话下来,有不少人的面上现出或佩服或自豪或感动的神色来。
落落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可是我们,我们这些苦练了武艺立下志向要报效祖国的人,我们能这么坐看边关的兄弟在杀敌时饿得刀都举不起来吗?我们能坐看边关的兄弟踩着满脚的冻疮收复失地吗?我们能坐看边关的兄弟临死时还在遥望家乡的大米饭吗?”
三个排比句用完,落落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满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更不用说那些本就是热血青年的羽卫了!
“不能!不能!不能!”演练场上回荡着羽卫们满腔的豪情和热切的呼喊。
落落挥手,众人安静下来,落落语重心长地说道,“边关告急,我等怎能坐视不理?此去荣城征粮,固然有险,但富贵险中求!他日,我军大捷,凯旋归来之时,就是我等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之时!儿郎们,你们愿意随我前去荣城,为前线的兄弟们征粮吗?”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队伍,听到这番话后反而静了下来,落落能理解,再热血也得顾及现实,羽卫直属皇上,是亲卫,不管是待遇还是地位,都不是一般侍卫比得上的,真要让人放弃这安稳的铁饭碗,跟着她身入险境,当然也都是要仔细考虑的。
落落也不急,只是来回逡巡着人群,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大汉跳了出来,走到落落身前,“我,陈云,愿意跟随公主!豁出来,陪公主走这一遭,给老娘挣个诰命来也好!”
落落马上鼓励赞许,“好样的!”
有陈云到头,接下来就不断的有人自告奋勇,纷纷报名,不多时,陈云的身边就聚集了一大帮的人。
落落对师傅点点头,连海便上前带着这帮子人到一旁去登记姓名籍贯什么的了。
还有很多人处于观望状态,落落也不急,继续温和地说道,“各位兄弟的顾虑我都知道,你们几天也可以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如果还有愿意跟着我的,还可以明日再到胡统领这里报个名,我,静待你们的加入!”
最后,落落和师傅一点算,当场就征得了八百一十五人,落落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连海也微微点头,“真是不易啊,公主,照这个进度,咱们很快就能挑满人了。”
落落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看来,自己的演说天分还真是没怎么埋没了。于是就欣欣然,想继续转战鹰卫的营地。
与羽卫不同的是,鹰卫的行踪更加的隐秘,羽卫的职责是近身保护皇上的安全,而鹰卫则是替皇上搜集各种情报。如果说羽卫的人,大多武艺高强、身强体壮的话,那么鹰卫的人更多的是各怀绝技,打探、传递消息的更胜一筹。
所以,在京城中都流传着一个笑话,说宁愿得罪羽卫,被痛打一顿,也不可得罪鹰卫,被人暗地里端了锅。这也充分表明了鹰卫的人其实更加的有头脑,有思想一些。
连海提醒落落,“公主,到鹰卫挑人,老奴的意思是挑上四五百人即可,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如果能挑到四五百人的话,那咱们一路上都可以不用太担心安全了。”
连海善意的提醒,让落落想起鹰卫的人应该也是都效忠于皇上的,如果没那个耐性的话,这些为更加未必会加入到落落的部队里。
落落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半晌才点头,“师傅说的极是,想来这帮人应该是都眼高于顶、自信狂妄的,要像个法子镇得住他们才好……”落落苦苦地想了很久。
鹰卫的营地在西山,统领是一个小个子的沉默寡言的男子,连海称呼他为吴统领,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特别恭敬的地方,只是将他们带到了鹰卫们常常聚集的场所。
一路走过去,都着着便装或者披着甲胄,大家都吃惊地看着落落,看着落落从他们身前走过去,落落的气度让他们移不开视线,落落的大方镇定让他们诧异,落落的身形的纤巧翻飞的白绫铃铛更让他们若有所思……
同样,落落走到高台,俯瞰着下方鹰卫们审慎又挑剔的眼光,落落声音也冷厉了几分,“我叫璃落,四公主,和亲之前,皇上派我去荣城征粮。我,需要你们!边关浴血奋战的兄弟们需要你们!大离需要你们!”
落落说完这番话,眼神缓慢而又尖锐地扫过下方的人群,不同于羽卫的热血,鹰卫普遍都比较冷静和自持,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落落知道,要打动这群人,可是比打动羽卫难的多了,没有点真本事,别想镇住这群人。
这么想着,落落便拿出一个自己前几日命内务府匠人打造的魔方,她将魔方托在手里,高高举起,果然,马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立刻有人问起,“敢问公主,您手上拿的是什么?”
落落微笑,“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顽意,不知哪位敢上来试着玩玩看,将这个魔方玩成六个面各六种颜色。”
落落语音刚落,立刻就招来了一阵轻笑声,有人起哄道,“李子,上去给公主露一手!”
“对,去露一手!”
“我就不信了,还有李子不会玩的顽意?”
人群里传来各种议论,落落不为所动,依旧高举着魔方,好半天,一个瘦瘦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躬身敬道,“小的是李子,愿意一试!”
落落赞许地将魔方递给他,李子接了过去,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这才开始拼了起来。
从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后来的神色凝重,再到后来的渗出汗来,到最后的大汗淋漓,李子终于将一团糟的魔方还给落落,脸色灰败,“请公主恕在下狂妄无能,玩不好这……魔方!”
落落微笑着说道,“多谢你!这不是你的无能,这个东西,你以前没见过,所以不会玩,若是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一定能做到的,我相信你!”
李子抬起头,目光灼热地看了落落一眼,满脸羞愧,“多谢公主!在下告退!”说着便退回了人群中。
人群顿时哗然,大家不敢相信,连平日里被大家尊称为巧手的李子都玩不好这魔方,接着便有人自告奋勇地上前去尝试,但一个个最后都是低垂着头,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讪讪地退了回来。
眼看着众人被自己打击得差不多了,落落这才微微笑道,“各位,看来,这个魔方的确是有些个难度的。”
下边有人嘟囔道,“公主,要不您给我们演示一下?该不会,您自己也不会玩这个吧?”
落落挡住正要上前开口训斥因为的吴统领,“这有何难,大家瞧好了。”说罢便拿起魔方,将它举得高高的,雪白的素手上下翻飞,不到一炷香的时候,落落就将红、白、青、黄、紫、蓝六种颜色分到了六个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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