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刚刚将自己弄得舒服一些,外边就响起了喧闹声。紧接着就是急促的敲门声。
落落点头,示意小兰去开门,小兰便故意大声问道,“谁啊?这么晚了,不知道公主已经歇下了吗?”一边踢踢踏踏地去开门。
落落也坐起身来,披了件夹袄,靠在大迎枕上。小兰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头出去,“是谁?”
穆云风带着大队人马到了院子里,火把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穆云风温和地对小兰说道,“刚才王宫里来了刺客,本王特来看看公主,可否被惊吓到?”
小兰装作愠怒的样子,“公主本就身子不爽,早早地就歇下了,刚才的动静那么大,公主自然也是被惊醒了的,既是有刺客,那穆王就请去忙吧,公主不方便见客。”
穆云风依旧客气有礼地说道,“这么说来,本王心里更加不安了,惊扰了公主,听闻公主身子不爽?那本王立刻叫大夫来替公主瞧瞧?还请姑娘禀明公主,让本王见上一见公主才好,要不本王怎能放心?”
落落在里头听见外头的动静,便开口说道,“小兰,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快请穆王进来!”
小兰这才开了门,请了穆云风进来,穆赫哲几个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穆云风走到床边,小兰收起帐幔,落落有气无力地说道,“穆家伯伯是长辈,就不要讲那些个虚礼了,落落身子不舒服,请穆家伯伯见谅,落落就不起身给您行礼了!”
穆云风忙按住落落,慈爱地说道,“公主既是身子不好,就该好好休息,千万别跟伯伯说这些客套话,伯伯也是担心你,那贼人本事大的很,伯伯怕他们惊扰了你,见你无事,伯伯也就放心了。”穆云风说着话,还细细地打量着落落的神情衣着等。
落落此刻看上去,就是头发散乱,面容苍白又带些被子烘出来的些许红润,床前的脚踏上放的鞋子也是干净又整齐的。穆云风看着觉得也没有什么漏洞,这才点点头,“那公主就好生歇着,伯伯先出去了。”
落落要起身,被穆云风按住,落落也就不推辞,命了小兰送穆云风出去了。穆云风带着侍卫出了院子,留下的侍卫侍女也都还像原来一样巡视值勤。
小兰待人都走完了,这才赶紧关上门,走到落落床前,直拍胸脯,“哎哟,吓坏奴婢了,主子,您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的?”
落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紧张啊?其实啊,我手心里都是汗呢,哎,他们都走了吗?”
小兰又趴在窗户看了半天,才说道,“真的都走了呢,主子,您快歇着吧,一晚上折腾得都没能好好休息了。”
落落这才真正安心地躺了下来,小兰放了帐幔,移了灯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落落走了困,这会倒睡不着了,不知道那贺兰明优怎么样了,有没有逃月兑出去?还有那穆赫慎,不知道伤势如何,这个人,倒是个有情义的……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
第二日一早,起来用好早膳,就被人请到了正殿,穆云风见了落落,忙问道,“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落落微笑着答道,“好多了,昨日不过是有点累着了,加上受了点风,身子有点重罢了,就早早地歇了。不知道昨夜的刺客抓到没有?”落落故意问道。
穆云风摇头,“只可惜那两个刺客本事倒是不错,没抓到,还累得慎儿受了伤。”
“什么?慎亲王受了伤?”落落惊讶地问道,忙朝一旁的穆赫慎瞧去,穆赫慎脸色不变,镇定地看着落落,只是眼神里流露出落落熟悉的意味,“一点小伤,不足为道,劳公主惦记了!”
落落见他脸色正常,行动也看起来比较正常,这才放下心来,自己给他的金疮药也是自己精心配制的,想来效果应该很不错才是,“人没事才好!”
又转向穆云风,“穆家伯伯可知道这刺客什么来历?”
穆云风皱眉道,“还不大清楚,应该不是你们大离派来的吧,要不怎么也应该跟公主您打个招呼才是啊。”
落落笑道,“伯伯说笑了,如果真是父皇派来的人,那应该先把我救出去才是啊,哪有就这么跑了的啊?定然不是的。莫非,伯伯您还有别的仇家?”
穆云风大笑,“公主说笑了,本王哪里来的什么仇家,不过就是些宵小,不必惧他就是了。”
落落也陪着笑了起来,“不知今日伯伯叫落落过来,所为何事?”
穆云风也止了笑,命人奉上一个卷轴,“公主,请自己看看吧。”
落落接了过来,细细地看了,原来是一封战书,发起人是左相刘大人,那意思就是要穆家应战,速速送还他们的四公主云云。
落落看完,莞尔一笑,“伯伯的意思是……?”
穆云风说道,“本王想请公主随我一起去迎迎刘相,顺便让他看看,公主您在我们周朝我们穆府受到如何的优待?”
落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笑笑说道,“荣幸之至!”
穆云风起身,走到落落身边,“公主,请!”
落落谢过,“穆王,请!”
穆云风在前,落落紧随其后,再后来就是穆赫哲兄弟四人带着文武臣子,一群人出了王宫,便往城门而去。
登上城门楼,落落终于看到了离朝的军队。就在护城河外不到五里的地方,摆开阵势,旗风猎猎,号角声声,都彰显着天朝军队的气势。
穆云风这边自是不必说,穆家军的气势落落也早已见识过,此刻的穆家军箭在弦上,士气高涨,实在是占尽了天时与地利。
“如何?公主,可曾看到熟悉的身影?”穆云风似是打趣地问道。
落落眯起眼睛,望着远方的王旗和帅旗,心中感叹不已,便宜爹已老,二皇子坐镇京中,大皇子殒落黄泉,看来,大离朝真的是人丁凋落了。就连威远侯萧毅也带兵在外,就只有派了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臣刘相来带兵平乱了吗?
大离朝的貌似强大还能撑多久?皇家璃氏子嗣如此单薄,也难怪北戎、缮善也都要蠢蠢欲动了。还好便宜爹还有那么几个女儿,或许和亲也是个暂时维持和平的方式吧。落落自嘲地想着。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依旧平静,“朝廷的军队已经在此,穆王,您作何打算?”
穆云风淡淡地说道,“穆某虽不才,但也是可以率我穆家军的儿郎们拼上一把的,公主以为,你们的三万人马能够踏平我荣城的土地吗?”言语间尽是对穆家军的自信。
落落摇摇头,“不,落落从没有如此认为。落落只是觉得穆王您占了天时,占了地利,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尖利也,米粟非不多也,然而,仅仅只是凭借这个的话,穆王您……胜券不大也!荣城不一定能保也!”
落落的这一番话说得穆云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公主,此话怎讲?”
落落笑着摇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穆王您只能自己去想了,落落不便告知。”
穆云风也笑了,“看来穆某还是小看了公主,公主不愧为女中豪杰,也难怪璃帝能派你来征粮,公主的谋略胆识真叫穆某佩服!”
“怎么,穆王以为我在使诈?如果真是这样,那穆王您可真的是小看我了。”落落故意将话说的含糊了一些,让他自己去猜疑才更好玩呢。
穆云风不再和落落多说,只对穆赫哲使了个眼色,穆赫哲便让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上前喊话,那将军肺活量十足,喊出话来声音穿透力强,直达远方。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将军喊道。
大离的队伍里奔出一骑来,到了城门楼下护城河边停住,马蹄子不停地撅着,带起大片的尘土,“大离刘奔刘相大人率三万人马到此,请反贼穆云风速速交还我大离四公主,如此刻饶你穆家一死,否则的话,我大离儿郎将踏平你们荣城,杀尽穆家人!”
穆赫哲冷笑,“好大的口气!拿本王的弓箭来!”旁边立刻有人奉上了穆赫哲的金色弓箭,穆赫哲搭箭弯弓,一箭射向那前来回话的那一骑的马匹的前蹄之前的地上,惊得那马立刻撂了蹶子,前身直立起来,马上那人拼命压住有些发狂的马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被甩下马去。
穆赫哲一箭成功,惹来城门楼上穆家军们对朝廷军队的大声嗤笑,“瞧瞧,胆子真够小的!”“不会吓尿了吧?”……
那来回话的人羞得满面通红,跳着脚喝斥着来回打转的马。
“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左相,公主在外面穆家受到至高无上的待遇,你们大可放心!”穆赫哲冷冷地抛出这么一句话。
落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穆赫哲,这么低级的陷害,他以为有用吗?于是便上前一步,“叫刘相来见我!”
那传令兵猛然抬头见了落落,激动得跳下马来,“公主万安!公主您还……小的这就回去传令!”说罢跳上马飞奔回去了。
望着远去的传令兵,穆赫哲眼神凌厉地看着落落说道,“没想到公主在军中竟也有如此地位嘛!”
落落谦虚地说道,“彼此彼此,哲亲王过誉了,哲亲王想来也是如此,穆家军对您也是一样言听计从的,不是吗?”
落落的话立刻引来了穆赫行对穆赫哲的冷冷一瞥,“此话怕是言之过早了吧?”
落落耸耸肩,向穆赫行投过去一个无辜的眼神,成功地将祸水引到了穆赫哲的身上,眼看着二人又要对着爆起来。
穆赫思站了出来,拦在二人的中间,“公主,不知唤那刘相过来所为何事?”这个穆赫思还真是个冷静而自持的人,落落看着这个家伙,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将这个家伙从二人的身边调离开来才是。
“哦,没什么,叙叙旧而已。怎么,不行?难道思亲王对你们的穆家军如此没有自信,以为我还能从你们的面前逃离不成?”落落故意挑衅。
“呵呵,自是不能的,公主过虑了,本王只是好奇!”穆赫思微笑着说道。
正在这时,几个离军将士护卫着刘相到了护城河边,“公主,公主,老臣来迟了,让公主受委屈了,老臣有罪啊!”那刘相一把从马上翻来,跪倒在地,作痛哭状哀嚎着。几个护卫也都跪了下来。
落落嘴角撇了撇,“刘相大人这是作何?你家公主我还没死呢,况且,刘相大人,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一下,让我来荣城,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那不是您老人家的主意吗?这会儿,您在此作此状,倒叫本公主心里有些个不好受呢!”
刘相哪里不知道这是落落在责怪自己当时出的馊主意了,便赶紧以头触地,“公主深明大义,一心为国,公主的大义必将千古流芳、万世传颂!老臣也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解救公主回国!”
“哦?是吗?不过,刘相大人也不必过虑,穆王待本公主还是不错的,只是一时糊涂,做了些糊涂事罢了,现在,请刘相大人带兵退出十里,一切静听本公主的吩咐行事!”
刘相有些诧异,“公主……这……这恐怕是不合规矩吧?本相才是这次的大将军呢!”
“哦?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我,没有这个权力号召人马吗?”落落立刻冷了脸,问道,“抑或是刘相您这次是来公报私仇的,想置本公主于死地呢?”
落落的话是诛心之语,刘相哪里敢认,忙叩头,“老臣万万不敢有此居心,还请公主明鉴!”
“那就听我的,退兵十里!”落落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刘相无奈,只得起身,带着队伍退到了十里之外。
落落这才回头看着穆云风,“穆王,我们的诚意您都看到了吧?我不想与您,与穆家军兵戎相见,因为真的到了那一步,那我们就都再也没有退路了,那样的话,战争必不可免,我赌穆王您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赢吧?”
穆云风肃穆地点头,“公主说的是,本王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本王也看出来了,公主您若真是我们手里的人质,只怕也是作用不大吧?”
穆云风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落落的担心,还有刘相这支平乱人马的居心,或许救出落落是他们的目标,但却不是终极目标,实在不行,落落这颗棋子是完全可以被牺牲的。所以,穆云风也不想冒险,不想失去这颗暂时还很有利的棋子。
双方都挂出了免战旗,落落也随着穆云风下了城楼,回到了王宫中。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落落找来小兰,命她守在门口,自己则拿出那个召唤海东青的小瓶,放在窗台上,让那丝香气泛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人影悄悄地落在了落落的窗户外头,落落正焦急地等候着,不防之下,一张玉颜飘到了她的眼前,将她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落落才发现来的竟然不是海东青,而是那个贺兰明优,“咦,怎么是你?”
“咦,怎么不能是我?”贺兰明优反问道。
落落迟疑了一下,“海东青是你的?”
“呵呵,还不算太笨!”贺兰明优轻飘飘地翻身进了屋子,躺在了窗台下的软榻之上。
“你叫海东青过来想干吗?”贺兰明优懒懒地问道。
落落看到他,就想起昨晚在房顶上的事,一样还是红了红脸,“哼,你可没有海东青那样的本事。”
“哦?是吗?公主怎么脸红了?我的本事,公主你都知道?不,不不,你见识到的还少的很呢,改日叫公主再好好见识一番,你看如何?”贺兰明优故意嬉笑道。
“哼,登徒子!”落落懒得与他辩驳,嘟囔着骂了一句。
“公主今日在城门楼上威风得紧呢,”贺兰明优悠悠地说道,“看不出来,公主也是个天生的阴谋家。”
落落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不知所云!”
“公主想叫来海东青干吗,可是缺人手了?”贺兰明优问道,见落落不答,自己又接着说道,“景泰去肃州了,公主缺人使唤,你瞧,我不就来了吗?公主要干什么,我也清楚的很,我已经替公主您办妥了!”贺兰明优自顾自地起身,端了茶壶就往嘴里倒着。
“什么?你知道我想干什么?”落落惊诧地问道。
“呸!”贺兰明优将嘴里的茶水都吐了出来,“什么破茶,真难喝!公主看来真的是受了不少委屈,这样的茶水也能喝吗?”贺兰明优没有回答落落的话,只在那抱怨那茶。
“你到底做了什么?”落落牙咬切齿地上前一把揪住贺兰明优的脖领子,恶狠狠地问道。
“哎哟,公主您怎么这么粗鲁?快放开放开,真是破坏了您在我心里的完美形象,看来,公主您还颇有些泼妇的潜质呢!”贺兰明优嫌弃地掰开落落的手,大惊小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