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落落却没有感觉到鞭子抽到脸上的痛感,回过脸去吗,才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子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落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听到无数抽气和低声惊呼,忙回过头去看,才发现是贺兰明威挡在了自己身前,他右手抓着那抽了过来的鞭子,但是很明显那梨筝的力道很大,就算贺兰明威抓住了鞭子,也被那鞭子抽过来时带到的力道着实地抽了一把。
梨筝已经愣住了,惊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那鞭子还被她抓在手里,只是瞪圆了本来就圆的眼睛看着贺兰明威,“表……哥,表哥……不,不是的,我……”话已经说不完整了。
还有那达达木夫人也已经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儿子竟然会挡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替她挨了这么一鞭子,到底还是为人母,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也顾不得自己的外甥女的感受了,一把打掉梨筝的手,“你这个丫头,还拽着干什么,没瞧见抽着你表哥了吗?快放手!”
梨筝被她打了这么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忙尖叫着撒了手,一把拥上前去,紧紧抓着贺兰明威的胳膊,“表哥,表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要抽你的,你别生梨儿的气了……”
贺兰明威神情不虞,但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冷地拉开梨筝的手,反过身来问落落,“你怎么样,没被抽到吧?”说着还细细地看了一下落落的脸和手。
他身后的梨筝看到贺兰明威对落落担心的神情,顿时气得直跺脚,脸涨得通红,尤其是看到自己的鞭子被贺兰明威扔在地上,上前捡起自己的鞭子,对着贺兰明威就喊上了,“表哥,你怎么这么对人家?你太过分了……”然而嘟囔来嘟囔去也只是这么两句。
偏生贺兰明威并不理她,还只是对着落落,“她只是个孩子,你不要与他计较。”
落落点点头,“我不会的,不过是个孩子。”
那达达木夫人也上前拉住贺兰明威的袖子,“威儿,你这么都不问问母亲,我可是被这丫头给气死了。”
贺兰明威这才转过身来,并没见多少不悦,但也没有什么惭愧,“母亲,您怎么到这来了?也不先告诉儿子一声。”
那夫人生气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你现在可是威王了,眼见着就要登基上位的,我要来就来,还要告诉你,难不成你还不让我来看看你了?”
贺兰明威有些无奈,“您要来看我,直接去儿子的宫里看我好了,干吗来这儿打扰阏氏?”
大妃更加生气了,“你那是什么话?她是阏氏?我还是这里的前大妃呢,这宫殿可是以前我住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能来看看了,这些可都是以前伺候我的下人,我让她们倒杯茶怎么了,她们伺候得不好,难道我还不该教训一下,轮得到她来泼我的面子,打我的下人吗?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太不把儿子你放在眼里了,她以为她是谁,不过一个破落户的庶出的公主罢了,还敢欺到我的头山来吗?”大妃越越来气,若不是贺兰明威挡在落落身前,那手指头都快要戳到落落脸上去了。
落落无所谓,反正这脸丢的也不是自己的,反而是贺兰明威难得的脸上出现了难看的神情,上前扶了大妃的胳膊,“母亲,您怎么这么说话?她是大离的公主,是儿子要娶的人,以后就是您的儿媳妇,咱们的大阏氏了,您这么还为难起她来了,您这么不是叫儿子为难吗?”
大妃一听更有底气了,“照你这么说,她还想当我的儿媳妇,就她那个样子,像人家的好儿媳妇吗?连未来婆婆的手下都敢打,连未来婆婆的脸面都不顾,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
那梨筝听了贺兰明威的话,小脸由红转白,上前拉着贺兰明威的胳膊便不肯松开了,“表哥,你说什么?你要娶她?不行!你不能娶她,你……你可是要娶我的,我父王早就和先王商量过的,以前是那博尔济济氏从中作梗,如今那女人死了,你的王妃的位置可就是我的,凭什么给这个外来的女人?”
这梨筝说起来义正辞严,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这个事情就是应该这么一样,落落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不愧是金枝玉贵养出来的娇贵女儿,就是认为这个世界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只有她不想要的,还没有什么是她不能要或者是要不来的。
贺兰明威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梨儿,你说的那是什么话?这还是一个女儿家该说出来的话吗?简直是有失你们达达木家的体统和高贵了。”
贺兰明威斥责的话说出来,那梨筝的脸上因为他的训斥更加难堪起来,“表哥,你怎么这么说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的,你去乌月国的那几年,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给你……”
梨筝话没说完,就被贺兰明威打断,“好了,不要说了,都是些旧事了,还提它作什么?跟着梨筝公主来的人呢?都死哪去了?”贺兰明威转脸又朝那些跟在大妃和梨筝身后的人群里喊去。
立刻有人恭敬地上前来立着,知道贺兰明威动怒了,却也不敢贸然上来受这怒气,只得低着头听着,“你们都是跟着公主的人,应该都是些老人了,怎么做事这么没分寸,公主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吗?阏氏的宫里也敢随便乱闯,还纵容主子行事不端,利器伤人?你们达达木家的风范就是如此吗?”
那些人这才真的害怕起来,先前是仗着有原大妃和梨筝公主挡在前头,一个是贺兰明威的生母,一个是贺兰明威的青梅竹马的玩伴,想着在这宫里也是横行无阻的,谁知道这贺兰明威竟然如此护着那阏氏,不过一个汉女罢了,如今还只是个寡妇,哪里知道竟然这么大胆,连原大妃和梨筝公主都不妨在心上。
这些人连忙都跪了下来,“威王饶命啊,小的原都劝过的,无奈,大妃……大妃说要来看看旧居……小的也不敢阻拦啊……”这些人常年在这些贵族身边伺候,哪里不知道些宫廷旧闱,为了推卸责任,也知道贺兰明威不能拿自己的生母怎么样的,便都把责任往原大妃身上推去。
“混账!”贺兰明威怒不可遏,“你们这些奴才,还胆敢如此污蔑主子?来人啊,给我将她们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凡有不服者,再掌嘴二十,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在主子面前胡说八道了?”
贺兰明威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他的近卫黑羽军的人凶神恶煞一般上来,拖了这些人就往外走,有几个大胆向着大妃和梨筝呼救的都被当场掌嘴,直打得脸如猪头,满嘴是血,这才都乖乖地闭了嘴,任由侍卫们拖了出去,在外头庭院里闷声打了起来。
落落没什么反应,这些欺主的奴才是该好好教训了,否则像梨筝这样单纯的小女孩只会被教得越来越不成样子的。
梨筝小脸煞白,根本没想到贺兰明威真的就让人动手打了自己的人,这在她看来,无异于当场打自己的脸一般,偏偏那原大妃也不动声色没什么反应。梨筝便上前拉住原大妃的手,“姨母,表哥欺负我,您也不管管?”
原大妃见儿子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了,只是拍拍那梨筝的肩膀,“好了,梨儿,你表哥说的也是,他成日里这么忙,还来帮你管教你的奴婢,这不是爱护你疼爱你是什么,可别叫你表哥再生气了。”
这原大妃这一点倒是说到梨筝的心坎里了,大大的杏眼里还含着泪水,“是这样吗,姨母您没骗我?”
大妃连忙点头,“怎么会骗你,你表哥从小就偏疼你,这还能骗得了的?你可不比那些个外人,哪里比得你和威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快别再任性了,叫你表哥难做了。”
梨筝听了这些话终于破涕为笑,连忙举起袖子就擦了眼泪,“嗯,姨母,梨儿听您的话。”
说罢还又跑到了贺兰明威身前,不过这回不敢再上前拉他的袖子了,只敢仰起头可怜兮兮地问道,“表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梨儿好,我不生气了,这些个奴婢你随便处置好了,表哥也别生梨儿的气了,好不好?”梨筝本来就生得极娇媚,这么一哭之后,雪白的脖颈仰起优美的弧线,圆润的下巴更是带了几分闺中女儿的羞涩,更是宛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贺兰明威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偏偏还在他面前卖弄风情的表妹,只好胡乱点了头,然后走到原太妃面前,“母亲,这里已经不是您的宫殿了,你若是想来看儿子,便到儿子的殿里去好了,这里是阏氏的住处,咱们不要扰了阏氏的清静才是。”说罢,对一旁的萨巴命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了梨筝公主一起去本王殿里?”
那萨巴便连忙上前请了梨筝,贺兰明威朝落落使了个少安毋躁的眼色,便急急扶着原大妃的手往外走去。
贺兰明威和大妃都走了,那梨筝便抬脚就要跟上去了,走之前还回过身来,嚣张又霸道地对落落说道,“看到没有,听到没有,表哥可是我的,我才是那个应该站在表哥身边的人,你呢,最好给本公主识抬举一点,若是哄得本公主高兴,本公主倒可以让表哥抬你个侧妃做做。否则,哼!”梨筝到底只是个孩子,否则了怎么样也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个哼字罢了。
对落落说完这些,便捡起地上的鞭子,飞奔着跑出去追赶贺兰明威去了。
他们都出去了,跟来的下人也是被打的打,撵的撵,这会儿,宫里才算是清静下来了,素文带着宫女收拾,一边收拾一边叹气道,“好好的,这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这娇蛮的公主……”
落落看了素文一眼,素文忙将后头没说完的话吞了进去,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带着人细细地收拾了,这才泡了茶端上来给落落。
落落喝了口茶,先问道,“那侍女怎么样了?”
素文知道她问的是那给大妃斟茶的侍女,答道,“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小的烫伤罢了。”
落落点头,“回头你去安慰她一番,另外给些烫伤药和银子。这事告诉下边的人谁都不许再提起了!如果让我听到一丁点的流言,我一定唯你是问!”
素文惊了一下,连忙应道,“奴婢晓得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落落这才说道,“去让景德来见我。”
素文退了下去,唤了景德进来。刚才的动静这么大,落落想着景德自然是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这个梨筝公主是个什么来头?听说还跟威王是青梅竹马?”
景德想了想,答道,“要这么说也是可以的,这梨筝公主便是那达达木部落的头人的女儿,这达达木部落并不属于咱们鄯善,虽然他们只是个小小的部落,但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有的特殊的财富,所以在在那么草原上倒是一直独立一支,不属于鄯善,但也不隶属乌月国。这个梨筝公主从小就和威王殿下相熟,只因梨筝公主的母亲和原来的大妃是姐妹俩,所以,二人关系倒一直算是亲厚的了。后来,那梨筝公主的生母过世,先王又把大妃送给了达达木的头人也就是梨筝的父亲做妃,所以,原来的大妃也就成了达达木夫人,和那梨筝公主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这关系,这么复杂呢,听得落落头直大,但落落却隐隐地感觉到,对贺兰明威来说,自己的生母去给别的部落首领做继室,对他来说可能反而是一种耻辱吧。只是一般人大多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罢了。
想到这个达达木部落竟然能以一个部落的力量平衡于乌月国和鄯善之间,想来也是不简单的事情,便问道,“那这个达达木部落手中掌有什么财富,让两个国家如此忌惮?”
景德赞赏地看了落落一眼,这个女子竟然能立刻问出这么关键的问题,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便带了几分恭敬答道,“是铁矿。”
“铁矿?”落落惊讶地问道,“草原上还有铁矿吗?”
景德摇摇头,“这是达达木部落的机密,小的也不知道,但是小的知道我们部落的确每每都是从达达木部落买铁器来制作兵器。”
落落收了先前那随意的神情,细细地思索了起来,如果鄯善真能解决铁矿的问题,那么加上自己带来的冶铁的技术和那些铁匠就都能派上用场了,如果鄯善的骑兵能用上更加称手又锐利的兵器,那么鄯善骑兵将是不可抵挡的一支神军了!
这么想着,落落又笑了起来,这个梨筝倒的确是个招财猫呢,想到这里,她又问道,“那这个达达木的头人有几个孩子?”
景德答道,“这头人是个痴情种子,据说身边只有一位大妃,就是梨筝的生母,也就是威王殿下的生母的姐姐,也只生得梨筝公主这么一个孩子,后来那大妃过世,虽然也接受了咱们先王送过去的大妃的妹子,但据说也只是以礼相待,并没有……”
顾及到落落现在寡妇的身份,景德后边的话也没说完,不过落落也听明白了,敢情达达木部落头人这么大的家业就只有梨筝这么一个继承人呢!落落兴奋起来,要是谁有这个福气娶了梨筝,那不就是相当于拥有了现代的核武器一般吗?再加上自己手中的技术,那可就是天下无敌了!
落落兴奋的表情和那算计的小模样都落到景德的眼里,景德不禁有几分担心起来,不知道这阏氏在谋划些什么,但就是直觉地感到某些人要被算计了。
“景德,这梨筝公主和威王可有婚约?”落落直接地问道。
景德答道,“婚约什么的倒是没听说,不过先王和那达达木头人倒都是心照不宣的,以前也说过,而且威王以前在乌月国做质子的时候,还颇得了梨筝公主的照拂,梨筝公主又用情至深,这婚事十有**是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