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奴才全都知道皇上的心情,所以尽避皇上数落着相爷,但没有人敢跟着骂,因为他们知道,相爷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比自己的亲人还信任。
“你们说说,这封相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朕的七妹不说,每年外夷进贡的美人,都是数一数二的,朕想赐他几个,他都看不上,唉,真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入他的眼?”
听着皇上的牢骚,奴才们互看一眼,谁都无法回答,皇上也不需要他们回答,他一边说一边坐上马车,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皇宫去了。
待皇上一走,另一匹快马奔来,匆匆进了相爷府。
赶走了烦人的皇帝,正在池边拿着饲料喂鱼的封无忌,脸上一片清明无波,看似有情却无情的眼,望着张嘴争着要吃饲料的鱼儿。
他看似盯着鱼,却没忽视眼角余光瞥见护卫刘刚与一名赶来的手下低声说话,只见刘刚怔住,眉头深拧,接着点点头,让那手下待着,便转身朝他走来。
“相爷。”
封无忌将手中的饲料轻撒一把,意态悠闲,淡道:“何事?”
刘刚却犹豫了,甚至沉默了会儿,斟酌着如何开口,这倒引起封无忌的疑心,他转过脸盯着刘刚。
“发生什么事?”
刘刚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觉得这事说出来会影响相爷,可是又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相爷何曾在意过谁?何况那人也不是相爷的什么人,遂收起犹豫,正色回答——
“禀相爷,咱们的人收到飞鸽传书,是关于庆天府燕捕头的消息。”
没人发现,封无忌墨眸底湛出一抹亮灼,但他面色平淡,转回头,视线又落在争相张嘴的鱼儿上。
“喔?说来听听。”
“是,据消息指出,燕捕头一个时辰前,在洛梅镇遭人刺杀身亡。”
刘刚说完,便等着相爷指示,宰相府有着最完备的天下消息网,他们派出大量人手,散布四方,不管是朝中或地方,都布满他们的眼线,
收集各方情报,回来禀报给相爷。
燕英彤是四大名捕之一,隶属于庆天刑府,相爷曾说过,凡是燕英彤经手的案子,一举一动都要回禀他,因此燕英彤的死讯一传来,手下立即将消息传回,告知相爷。
刘刚没发现,当他说出刺杀身亡四个字时,相爷的手一颤,许久都没有声音。
清风依旧,杨柳轻摆,看似泰山崩于前,也清冷不改的封无忌,内心却翻起惊涛骇浪。
清朗的墨眸转成了阴厉,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潭要把人吞噬进去,他的脸缓缓转过来,盯着刘刚,一字一字的问:“谁下的手?”
“未知,咱们的人一收到消息,便立即飞鸽传书过来。”刘刚说完,抬头看相爷,这一抬眼,让他震了下。
相爷的眼神寒凛得令人打冷颤,全身散发着逼人的邪气,却又似一团火在烧。
相爷动怒了?
刘刚心一凛,赶忙下跪,这一跪,其他护卫奴仆们全都跟着跪了下去,无人知晓相爷因何动怒?可他散发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冷汗涔涔。
封无忌紧捏着手中的饲料,最后全化成了粉末,从指缝间流入池中。
“刘刚。”
“属下在。”
“备车,去洛梅镇。”
话落,封无忌越过众人,风带起衣袍,吹散肩上发丝,留下众人余悸犹存,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刚赶忙起身,喝道:“还发什么呆,快去备车!”
说完,匆匆追上相爷,他在心中暗忖,跟着相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相爷的杀气如此浓烈。
这个身体太娇弱了。
不过才走了一段山路,居然就累了,逼得她不得不找个挡风避雨的地方,窝了一夜。
她在山洞里度过一夜,当天际泛白,四处传来啾啾的鸟叫声时,她缓缓睁开灵秀清冷的美眸。
昨日,她在这里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了一夜,试着运功调息,却没有内力。
难道说,换了一个身体,武功便没了?
她黛眉深拧,这可不好,没有武功会很不便的,她站起身,走出山洞,举目四望,从大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将多余的枝叶拔去后,她以枝为剑,将树剑举到面前,闭上眼,屏气凝神,让自己的灵觉提升,感受周遭的风吹草动,然后,猛地刺剑而出。
她睁开眼,见树剑尖上刺了一片叶子,不由得大喜。
凝了凝神,她耍出一套剑式,树剑卷起一阵风,吹得树上梨花飘落,花瓣如雪片纷飞,树剑所刺之处,片片皆中,使完一套剑式后,剑尖上的十几片花瓣,宛若枝头又开了朵梨花。
幸好,她虽然没有内力,但剑术未失,还可自保,只不过耍了这套剑式后,她已香汗淋漓、檀口轻喘,脸蛋也红扑扑的,似搽了两抹胭脂。
得弄把剑来,她心中想着。
缓缓朝山下走,没路上,她看到一棵树上结了果子,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对准果子弹指而出。
小石子是打中果子了,可是没有掉下来,果然少了内力还是有差,她决定爬上去,摘下那颗果子果月复。
就在她准备爬树时,忽闻远处传来的呼喊声。
“月涵姑娘——”
“表小姐——”
呼声远远传来,不少人喊着,有男有女,声音急切。
少女站在大树下,她一袭宽袖长裙,白色的衣裙上,绣着荷花绿叶,微风吹来,扬起她的秀发,一张秀致灵动的脸蛋,年轻而娇女敕,彷佛是初春含苞待放的花蕊,可那一双美眸,却清冷而镇定,一如明镜的湖水,映照出这世间的人性百态,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一群人循着山路找来,神情着急,不断喊着,直到有人注意到前方那一抹娉婷芳影。
“啊!表小姐!她在那里!”喊这句话的人,正惊喜地一边拉着其他人,一边指着她。
少女挑了挑眉,看样子这些人在找的,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赵家的人一发现表小姐的身影,立刻朝她奔来,最先奔来的是几名汉子,从他们的衣物上判断,似乎是长工或下人。
“表小姐,可找到你了!”
“表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表小姐,你没事吧?”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问她,其他跑得慢的,几乎都是女人,或是年纪较大的,也纷纷赶到她面前,不意外的,对她又是一句接一句的询问,有惊讶、有喜悦,也有担忧和松了口气。
少女心想,他们果然是来找自己的,她一一打量这些人,她的目光向来精准鋭利,一下子就将这些人的长相、穿着和表情,全都记在脑子里。
“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一个晚上不回来,也不告知一声,你可知道这样会闯下多大的祸?”
说话的汉子,是最后赶上来的,一脸气急败坏,从他骂人的气势,可以看出这人似乎经常指责人,而且当他来到时,其他人都退开,把路让给他,显示出这人的身份在这些人之上。
这男人是谁?好大的架子哪。
她平静地打量这个中年男子,并未被他的怒气吓到,甚至觉得不痛不痒,她只是不想在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前,胡乱开口。
一名妇人上前,好声好气的打圆场。
“廖管事,先别怒,表小姐一向乖巧安分,肯定有什么原因,不如先听听她的解释再说。”
“住嘴!张大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廖管事?
她黛眉轻蹙,这些人唤她表小姐,表示她是这些人的主子,这管事好大的架子,居然对她大呼小叫?
她再仔细一看,这些人中,并非每个人都担心着她,她发现当廖管事指责她时,有不少人的表情是带着轻嘲和看好戏的,只有少数是真正担忧,例如这位叫张大妈的妇人。
将这情形看入眼底,她心中有数,便说道:“让各位担忧了,回去吧。”
说完,便越过众人朝山下走去。
“等等!”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廖管事。
“你就没个解释吗?大伙儿找了你一整夜,你就这么一句把大伙儿打发走?你不愧疚吗?”
“解释?”她嘴角扬起浅淡的弧度,目光却是不容小觑的威严和冷凝,不疾不徐的说道:“廖管事若真想听解释,一开口就会问了,而不是指责,不如等回去后,把人凑齐了,再一起解释,省得浪费大伙儿的时间。”
她一席话,堵得廖管事哑口无言,她冷静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廖管事何曾见过表小姐如此淡定?说话时,威严有序,丝毫没有往
日的战战兢兢,更遑论当她说话时,还直直盯着他,目光清澈深沉,看进他的眼底。
廖管事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毕竟是仆人,主子有气势时,自然会不自觉恭敬起来,他此刻正被表小姐散发出的主子权威不知不觉震住了。
见廖管事没话说,她看向张大妈,命令道:“张大妈,过来。”
她的前世,本就是一名女捕头,带领的手下全是拿刀带剑的衙役官差、江湖人士,那些人不是吃素的,若没有本事,如何震得住那些血性汉子?所以她的命令自然多了上位者的气势和权威,而非一般主子压压下人的颐指气使。
一听到她的命令,张大妈“欸”了一声,急急忙忙来到她面前。
“扶我回去吧。”
“是、是。”
张大妈连忙搀扶,心想表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竟有胆子面对廖管事的怒火,还丝毫不慌。
她一向心疼表小姐,表小姐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一想到回去后,表小姐即将面临的惩罚和责骂,她便担忧不已。
“张大妈。”
“欸,表小姐。”她忙应着。
少女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悄悄对她说:“我昨夜撞到头了,有些事忘了,我需要你跟我说些事……”
面对张大妈惊讶的目光,她低声道:“你愿意为我保密,并助我一臂之力吗?”
见张大妈连忙点头,她抿出一抹笑。
“很好,在回去之前,你先告诉我,我即将面对什么人,他们的长相、辈分、名字,全都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