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半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个美丽的公主是怎样一个人?”
杜唯沉吟,在脑海捜寻合适的形容词汇。“她看起来不是很好亲近,性子有点冷,但不是那种千金小姐的骄纵,就只是对人很有防备心而已。而且……挺聪明的。”
“聪明?”
与其说聪明,不如说是很有心机。杜唯回忆早餐桌上春雪和郑英媚的互动,她明明不是那样的个性,却特意在舅妈面前扮柔顺甜美。
“看你这表情,她好像不是个很好对付的女人?”
“嗯,是不太好对付。”
“那可糟了!如果她是像沈意诗那种无脑大小姐就算了……”吴新达皱眉,笑意敛去,神情严肃起来。“你该不会真的要栽培她成为顾家的继承人吧?”
“这是董事长交代给我的任务。”
“可是这不公平啊!明明你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公司的人,这些年要不是有你扛着,公司的业务能够蒸蒸日上吗?董事长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跟郑英媚一样,吴新达同样为他抱不平。
杜唯淡笑,无论别人有多么为他的遭遇感到愤慨,他本人的态度一贯地云淡风轻。“你应该很清楚,那老头就是讨厌我、恨我,他不可能把公司交给我。”
“那怎么办?”吴新达面色郁郁。“难道你就这么甘心把公司让给那个公主吗?”
能甘心吗?他当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如何?
对顾长春而言,他终究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已,要他培养春雪成为接班人,便是那老头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杜唯咬牙,嘴角扬起自嘲的笑。“放心吧!我会努力教春雪,不会放任她搞垮公司的。”
“你以为我是担心顾家大小姐弄倒公司吗?”吴新达翻白眼。“啧!这间公司倒不倒跟我有什么关系?顶多我去别的地方另谋高就罢了!我是为你感到不平衡,好歹你也握有这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又是……”
“别说了!”杜唯扬声制止,再说下去,只会剌痛他花了许多年,好不容易变得强硬的心壳。
他已经决定不在乎了……
“把这个月的业务报告整理给我吧!”
他将话题拉回公事的轨道,吴新达知他不欲多谈,没辙,也只能懊恼地叹气。
是夜,春雪沐浴饼后,一面擦拭湿发,一面走进更衣间,看着室内一件件昂贵的衣饰,不禁恍惚地出神。
才短短一天时间,这间专属于她的更衣室便容纳了不少新的战利品,郑英媚带她逛遍了各大精品名店,买齐了各种衣物配饰。
衣服、帽子、鞋子、皮包、项链、手表……只要她中意的,郑英媚二话不说便买单,有时候她看着价格卷标发呆,她的舅妈只是笑,说她不用为这种小事发愁。
顾家从来不缺钱,顾家人买东西也从来不看标签,爱买就买,不怕买贵,只怕买不到。
郑英媚用那温柔的嗓音,将这样的消费观念灌输给她。“身为顾家人,花钱绝不能小气,久而久之,你的品味就会提升,辨别得出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什么只是冒牌的假货。”
冒牌的假货啊!春雪伸手撩起一件丝料洋装的裙摆,唇角噙起一丝嘲讽。
忽地,室内响起一声叮咚铃响,有人按门铃。
这房间居然大到需要安装门铃。
春雪苦笑,走出更衣室,来到卧房门前。“是哪位?”
“我是杜唯,我想跟你谈谈。”
是他?
不知为何,春雪的心口震了震,她下意识地低眸审视自己,刚洗过澡,她已换上睡衣,质料很薄、领口开得有点低的睡衣,她想,她应该再加罩一件睡袍。
但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就穿这样迎接他进房——想利用这个男人,就不该吝啬丢点甜头给他尝,美色永远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
想着,春雪开了门,杜唯见她穿着睡衣,先是一愣,跟着很绅士地别开视线。“我等下再过来……”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径自转身走向一张靠墙的贵妃榻,盈盈坐下。
见他还站在门前,她比个邀请的手势。“进来啊!”
他迟疑数秒,终于走进房里,在贵妃榻的另一侧坐下。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问。
他暗自调匀呼吸。“我想跟你讨论课程安排的事。”
“课程安排?”秀眉一挑。
“为了教你成为淑女,你得接受各种课程训练,包括美姿美仪、社交舞、钢琴、绘画,还有,你外公很喜欢骑马,他希望你也能学会。”他顿了顿。“你的语言能力应该不错吧?你在短大念的是英文系?”
“英文、日文、中文,我都会,韩语也会一点,还有别的语言我需要精通的吗?”她语气藏不住挑衅。
他微笑。“不用了,这样就够了,不过如果你以后要继承公司,现在就得开始上一些经营管理的课程。”
“经营管理?”
“对,这个我会亲自教你,其他的就请家教老师来上课。”
她默然不语。
他凝视她。“觉得要上的课太多,负担太重吗?”
“不是。”她摇头,一绺湿发垂落额前。“我很明白自己欠缺淑女的教养,要学的东西很多。”
他听出她话里的自嘲,温润一笑。“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比起很多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你算是……很聪明的,相信很快就能学会这些。”
她没说话,手指轻轻拨开散落的发绺,收拢在耳后。
他盯着她纤长如葱的手指,以及那贝壳般玲珑细致的耳朵——她真的很美,举手投足间有股毫不做作的韵味。
他胸口一窒,很难不注意到她半湿的秀发垂在肩上,有种清纯的性感,而她的睡衣很单薄,在灯光映照下,隐约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还有她睡衣前襟,是日本和服式的领口,腰间系着蝴蝶结,只要手轻轻一拉,那件薄如蝉翼的睡衣怕是会翩然滑落吧……
该死!他究竟在想什么?
杜唯蓦地起身。“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明天我们就开始面试家教老师,我这边已经有几个口袋名单,不过还是希望你同意,毕竟要上课的人是你。”
“我知道了。”
她也跟着起身,一阵玫瑰身体乳的清香传送过来,撩拨着他忽然敏锐的感官。
“那我先走了,晚安。”
他旋过身,她也正好走过来,两人无巧不巧地撞在一块儿,她身子一晃,他连忙伸手揽抱她,而她似是担心自己跌倒,急忙用双手扯住他衣襟,娇躯偎在他怀里。
软玉温香抱满怀,就是这样的滋味吧,他能感受到她的腰肢有多纤细,依偶他的胴体娇柔如棉。
他嗅着她发香,嗅着那性感撩人的体香,下月复一紧,一股深沉的于丹田间翻腾。
空气中蒸着暧昧,烘热了他与她,有片刻时间,两人只是这样搂抱着对方,安静不动,似乎谁也舍不得松手。
他低下头,方唇自有主张,轻轻贴触她柔细的发,但不一会儿,他倏地凛神,理智归位,近乎粗鲁地推开她。
“晚安!”匆匆抛下一句后,他大踏步离开。
春雪怔忡地目送他背影,眼神迷离。
方才,她是故意跌进他怀里的,而他的反应,正如她所料。
他一定是怕你冷才会借你围巾,我想他肯定对你有好感,他喜欢你!
千代子爽朗的嗓音在她脑海回荡,她想起他不由分说地替她围上围巾,想起他在早餐桌上那个心动的反应,想起他方才搂着她时,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喜欢她。
那个冷静自持、彷佛谁也无法动摇的男人,居然喜欢她!
寻思及此,春雪蓦地笑了,清脆的、轻盈的,如夏日风铃摇荡的笑声,却奇妙地预示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她很久没这样笑了。
水柱激烈的冲刷。
杜唯站在莲蓬头下,让冰冷的水瀑刷过他的肩、他的背、他全身上下,偏偏只有沸腾的胸膛,无法轻易冷却。
该死,真该死!
他握拳,用力槌墙,对自己如此的焦躁感到极度不满。
“杜唯,你疯了吗?”他咬牙切齿,嘶哑地低语。“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她是你……表妹啊!”
他再次槌墙,转动水龙头,将水量开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