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辉,你敢烧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雷氏凶狠的目光慢慢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放声大笑,笑声疯狂,绝望。
沈明辉嘴角噙着森冷的笑:“本相倒是很想看看,你做鬼后怎么报复我,押她去祠堂,火刑侍候!”
“沈明辉,我诅咒你断子绝孙!”在雷氏阴森,愤怒的咆哮声中,两名粗使嬷嬷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狠狠反剪了她的双手,押着她前往祠堂。
“本相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沈明辉忍着身体的巨痛,扶着侍卫们的胳膊,缓步前行,傲然道:“夫妻一场,本相不忍看你一人孤寂终身,好心好意送你和奸夫一起共赴黄泉,你不感谢就罢了,还诅咒,不知好歹!”
祠堂外堆起一堆干柴,正中间还立了一根柱子,粗使嬷嬷将挣扎,怒吼的雷氏紧紧绑到柱子上,侍卫们将那名叫阿志的男子也扔了过去,快速点了火。
干柴遇火,迅速燃烧起来,熊熊大火高高燃起,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冲天的火光中,雷氏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恶狠狠的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高声怒骂,吼声震天。
“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们不问缘由,胡乱害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我们的报应,我们心里有数,你还是顾好自己,一路走好!”沈明辉冷眼看着在火中挣扎的雷氏,连嘲带讽。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雷氏双目赤红,叫声凄惨。
“我们再不得好死,你也看不到了!”沈明辉看着那堆柴火,冷笑如寒冰。
雷太尉,雷洪看着在大火中苦苦挣扎的雷氏,低垂了头,面色铁青,大手紧紧握了起来,眸中的神色,阴晴不定。
他们的亲人,当着他们的面,被活活烧死,他们空有高官的职位,却不能干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
沈明辉直直望着渐渐被大火吞噬的雷氏,嘴角噙着浓浓的嘲讽,眸中闪烁着阴冷嗜血的笑,仿佛大仇得报。
沈璃雪凝深目光,雷太尉有能力救下雷雅容,但面对沈明辉的咄咄相逼,他没有多言,非常痛快的让了步,任由沈明辉将她活活烧死。
沈明辉中蛊毒前,和中蛊毒后,雷太尉对他是两种态度,难道蛊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娘!”
“娘!”
两道悲惨的惊呼声传来,沈璃雪转身望去,沈烨磊和沈盈雪不知何时来到了祠堂,踉跄着身体,满面伤痛的哭倒在火堆前,沈明辉不要他们了,亲生父母又被火烧死,他们真的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身份低微的贱民儿女,住在太尉府定会惹人白眼,没了雷氏的保护,没了相府嫡出子女的身份,他们在寄居的日子肯定会非常悲惨,难过。
大火烧了一,两个时辰方才熄灭,雷氏,阿志都被烧成了焦黑的尸体,雷氏的尸体被雷太尉带走,阿志的则扔去了乱坟岗。
看着地面的黑灰,沈明辉颓然的倒在椅子中,没有半分喜悦,眸光黯淡着,没什么焦距,呵呵,死的死,走的走,丞相府真的摇摇欲坠了。
东方天空蒙蒙亮,沈璃雪告辞离开相府,坐上了战王府的马车。
车夫放下帘子,坐到马车前沿,没有急着赶路:“郡主,回战王府吗?”
“去圣王府!”卯时(早晨五点到七点)到,战王已经去上朝了,沈璃雪准备去圣王府,问问东方珩有关蛊毒的事情。
“是!”车夫答应一声,马鞭一扬,快马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向前奔去。
时间尚早,圣王府里静悄悄的,两名侍卫站在王府门口,威风凛凛,面无表情。
沈璃雪下了马车,一股淡淡的薄荷香突然从身后传来,她疑惑的转身望去,胳膊肘儿撞到了人的手上,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大大小小的盒子掉落一地。
“对不起!”沈璃雪道着歉,提了衣摆,蹲下来帮忙捡盒子。
“无妨,是我唐突,惊到了姑娘!”清雅的男声优美动听。
沈璃雪一怔,抬头望去,对面的男子非常年轻,一袭淡青色织锦软袍,优雅,清华,青丝如墨,一只碧玉簪染着淡淡碧色清辉,姿态清贵,宛若谪仙。
一双素白的手比女人的还要漂亮,优雅的半蹲着身体,轻轻捡起一只又一只的盒子。
“多谢姑娘!”男子接过沈璃雪递来的盒子,笑容温和,飘逸如仙,深邃的眼眸如同迷蒙的云彩,让人看不透彻。
“不必客气!”沈璃雪微微一笑,如盛开的天山雪莲,明媚,璀璨,胸前的水晶燕与水绿色的阮烟萝相得益彰,在晨光中折射着点点光芒。
男子温和的笑容凝了凝,东方珩的水晶燕。
“告辞!”沈璃雪转身前行,不小心踩到了长长的裙摆,纤细的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
“小心!”男子上前一步,扶住沈璃雪的小腰,稳住了她的身形。
“谢谢!”淡淡的薄荷清香飘散,萦绕周身,沈璃雪蹙了蹙眉,她不喜欢和其他男子有太过亲密的接触,快速站直身体,正准备和他拉开距离,身后响起熟悉的呼唤:“璃雪!”
沈璃雪身体一僵,猛然转过头去,汉白玉的台阶上站着一抹人影,白色的锦袍,姿态秀雅,俊美无筹,他站在门口,就像庄严的水墨画里,多了一抹诗情画意的色彩,就像画龙点晴,让整幅画都亮了起来,那抹色彩径直望着她,眸中隐有怒气萦绕。
“东方珩!”沈璃雪快速掰开男子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迎着东方珩锐利的目光,一字一顿:“我们是偶然遇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子微笑浅浅,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后的尴尬与不安。
东方珩锐利的目光离开沈璃雪,落到那名男子身上,微微一怔:“大哥!”
大哥!沈璃雪也是一怔,她刚才觉得男子的容貌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他是圣王世子,和东方珩的相貌有些相似。
东方洵看着东方珩,淡淡的笑着,抬手,挥袖,飘逸如仙:“二弟,多日不见,你的伤可好些了?”
“还好!”东方珩的声音非常平静,让人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
“我带了些药材,对你的伤有帮助!”东方洵微笑着扬扬手中的盒子。
“多谢!”东方珩看了那些盒子一眼,深邃的目光平静无波,几步走下台阶,紧紧握住了沈璃雪的小手:“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好!”东方洵微微笑着,抬头看向大门上方的牌匾,圣王府三个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他目光微暗,嘴角飘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又回到了圣王府。
走进圣王府,东方珩的手不知不觉间收紧,沈璃雪的小手被握的生疼,用力甩了几下,没甩开他的束缚,反而被他抓的更紧了:“东方珩,我的手要被你捏碎了!”
“是吗?”东方珩稍稍松了手,却没有放开那柔若无骨的柔荑:“圣王府里有许多药材!”
沈璃雪明媚的小脸瞬间阴沉下来:“你准备捏碎我的手再用药材养好?”
“主意不错!”东方珩挑挑眉,嘴角勾勒出一抹悠美的弧度。
“东方珩!”沈璃雪怒喝一声,手腕一翻,两枚银针对着东方珩的手扎了过去。
“速度太慢!”东方珩伸手抓住沈璃雪的手腕,看着针尖上闪烁的点点寒芒,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冰冷的眸中,也暗带了笑意。
东方洵温和的笑容微怔,他这冷心绝情,最讨厌与人接触的二弟,什么时候开始近了?肌肤相贴,亲密无间,就连眸中的冰寒,都柔和了下来,他彻彻底底的改变,是因这名女子?
东方洵的目光落到沈璃雪身上,长裙拖地,清新自然中透着优雅高贵,明媚的脸庞,璀璨的笑容动人心弦,水晶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转动,就像活了一般。
她确实很美,但青焰像她这般美的女子也有不少,京城第一美女沈盈雪,第一才女苏雨婷都对他痴情一片,他可从未对她们动过心,这名女子能得他的青睐,应该有过人之处。
“世子!”管家急步走了过来,快速接过东方洵手中的大小盒子,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您回来了!”
东方洵微笑着轻轻点头,温和的目光依旧落在东方珩,沈璃雪身上:“二弟,这些药材我先放到药房,你记得来看看,哪些适合你的伤!”
“好!”东方珩动作微顿,轻轻握住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前往枫松园。
两人身后,东方洵微微笑着,凝视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半晌,利眸沉思,许久,直到看不到两人身影,他才转过身,慢慢向药房走去。
沈璃雪感觉身后一直紧随的视线,压低声音问东方珩:“你大哥为什么常年在外游历?”
“他喜欢潇洒自在,不喜被束缚!”东方珩皱着眉回答。
沈璃雪点点头:“他笑容温暖如春风,气质飘逸如仙,确实是潇洒之人,就像自由的鸟,适合在天地间任意飞翔,如果常年困于圣王府,就等于绑住了他的翅膀!”
“你看的倒是仔细!”东方珩清泉般的眼眸细细的看着她,眸底染了层怒气。
“他是你大哥,我一时好奇!”沈璃雪看着东方珩,扬扬眉,同样是兄弟,相貌有几分相似,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东方珩,相府的事情你可知道了?”东方珩安排了人日夜监视相府,府里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雷雅容被火烧死这么轰动的事情,他肯定早已知晓。
“我已经命人将消息散了出去,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雷雅容与人通奸,被沈明辉当场抓到,焚烧死亡!”沈璃雪要对付丞相府,他就帮她的忙,将相府逼上绝路。
“多谢!”沈璃雪伸手挽了东方珩的胳膊:“你可知道蛊毒?”
“知道一些,沈明辉和雷洪都中了蛊。”蛊毒一直都是青焰的忌讳,东方珩悄悄了解过一些,知晓蛊毒的邪恶与厉害。
“蛊毒是雷洪准备下给我的,我无意间下到了沈明辉和雷洪身上。”沈璃雪顿了顿,接着道:“雷雅容一死,雷太尉将事情推到了她和奸夫阿志身上,她是太尉府的嫡女,你说皇上会不会怀疑到蛊和太尉府有关?”
东方珩目光一凝:“会怀疑,但不会很确定,因为雷洪也中了蛊,足够他们月兑离一定的嫌疑!”
沈璃雪蹙了蹙眉,雷洪敢下蛊,有解药,可见他懂蛊,太尉府里一定有蛊,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能找到那些蛊,治雷太尉的罪!
东方珩的房间优雅,尊贵,干净,清爽,内室中飘着淡淡的松香。
东方珩松开了沈璃雪的小手,看向梨花木民屏风:“屏风后的水是新换的,你可以沐浴更衣!”
“我昨晚沐浴过,晚上没出汗,没必要再沐浴更衣了吧?”沈璃雪来圣王府,是想问东方珩几个问题,问完就走,没打算久留,沐浴更衣,能免则免。
东方珩皱眉看着沈璃雪的腰间:“你衣服上有异味!”
沈璃雪一怔,低头嗅了嗅:“是烟火味,还是血腥味?”昨晚相府不少人流血,她又在烟火前站了一两个时辰,难免沾上这些味道。
“都有。”烟火味,血腥味经过清风吹拂,已经淡的几不可闻,主要是,她的衣服被男子碰过,上面留了男子的味道。
“我去沐浴!”沈璃雪爱干净,东方珩也不喜欢血腥与烟火味,有重要的事情,也要等她沐浴后再说。
“嗯!”东方珩嘴角轻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见沈璃雪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估模着她要过段时间才会沐浴完,他转身出了房间,前往药房。
管家将那些盒子放到药房中的高桌上,东方洵站在桌前,一只一只,慢慢分类,衣袖流泻着,姿态优雅,飘逸。
东方珩走进来,随手拿起一只盒子打开,一株百年人参现于眼前,再看其他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各色珍惜药材:“多谢!”
东方洵微微一笑:“沈璃雪就是二弟的未婚妻!”
“嗯!”东方珩点头,紧硬的脸部线条,柔和的如诗如画。
东方洵笑容浅浅:“二弟不是被婚约束缚之人!”
东方珩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我喜欢她,不是因为那纸婚约!”
喜欢!东方洵一怔,冷心绝情的东方珩,居然用了喜欢二字:“能得二弟喜欢,沈璃雪肯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东方珩的不悦微微缓和了些:“她是林青竹的女儿,六皇叔已经收她做义女!”
东方洵浅浅的微笑一凝:“沈璃雪确实是个好女孩,但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大哥希望你过的幸福,不要因那些外在原因,强迫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人或物!”身在皇室,有许多身不由已,身为圣王世子,他深有体会。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璃雪是我心爱之人,娶她为妻,我心甘情愿,并非别人强塞给我!”东方珩冷冷挑眉,他不喜欢的东西,别人哪能强塞的了。
“那就好!”东方洵温和的笑容微微凝重:“今天是你三月一次的重病发作,这些药,应该能帮你抗过病痛!”
东方珩一怔,他险些忘记,他的病除了每月发作一次外,每三个月还有一次重发,这一次的疼痛,会让人生不如死!
“距离天黑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先让人把药熬上!”东方珩所用药材皆珍贵无比,需要文火慢熬,熬的时间长些,效果会理好。
“好!”东方珩凝重了目光,挑出所需药材,他的伤越来越重,三月一次的重伤非同小可,他能熬过去吗?
枫松园,沈璃雪已经沐浴完毕,换了身香妃紫的湘裙,坐在窗前的软塌上看书,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点心,见东方珩走进来,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在书本上流连:“你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东方珩拿下沈璃雪挡在面前的书:“要不要一起用些?”
“我吃饱了!”沈璃雪抬头看向东方珩:“我丢失的那幅画卷,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东方珩摇摇头:“你确定那幅画卷掉在圣王府,或我的马车上?”
沈璃雪凝眉:“我中媚药后虽然神智不清,但我记得,上马车后,还握了握袖子里的画卷,绝对是掉在马车,或圣王府里了!”
东方珩蹙了蹙眉:他抱着她进圣王府时,没看到有东西掉落,月兑她外衣时,也没有看到画卷,看来,画卷应该掉在了车上,但马车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画卷,难道是无意间落在了路上?
“放心,我会帮你找回画卷!”东方珩抱起沈璃雪,缓步向外走去。
“东方珩,你干什么?”沈璃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陪我喝几杯!”东方珩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不喝烈酒!”沈璃雪紧紧皱眉,想到烈酒冲天的气味与辛辣,她就想退避三舍。
“是桂花酿,没有酒味!”东方珩轻轻说着,暗带蛊惑。
沈璃雪一怔:“我可不想再喝醉!”上次酒醒后,头疼欲裂,全身发软,那痛苦的经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几杯就好,不会醉!”说话间,东方珩已走进凉亭,轻轻将沈璃雪放在桌旁的椅子上。
“为什么不找你大哥喝酒?”男子都爱喝酒,东方洵又刚刚游历回来,兄弟久别相见,东方珩应该陪他开怀畅饮才是,为何让她陪他喝酒。
“他在忙,没空!”东方珩优雅的坐到沈璃雪身边,持壶倒酒,清香的美酒缓缓流入瓷白的杯中,清香入肺。
沈璃雪端着白瓷酒杯,轻轻晃动,清甜的美酒在杯壁上荡出圈圈涟漪:“东方珩,苏雨婷怎么样了?”她被抓进大牢后,沈璃雪一直在忙相府的事情,都没空打听她的情况。
“十多名千金的指控,再加上她满脸的伤痕,以及那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刑部已经给她定了罪,秋后斩立决!”东方珩饮下一杯酒,目光幽深似潭。
沈璃雪挑眉,真的定罪了:“苏雨婷是温国府唯一的嫡女,温国公和温国公夫人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东方珩轻捏着酒杯,目光幽深:“温国公最近很平静,没什么特殊举动,倒是阮初晴,行踪有些诡异,似乎在暗中算计什么!”
沈璃雪目光一凝:“算计如何救苏雨婷?”
东方珩摇头:“不清楚,盯紧阮初晴,不让她诡计得逞就好!”
轰隆隆,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间,大雨倾盆。
沈璃雪紧紧皱起眉头,怎么突然间下这么大的雨?
突然,她想起林岩的话,武国公过世那天,也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东方珩,你知不知道十五年前,武国公一家为何被贬?”问林岩,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林青峰对他守口如瓶,不肯说真正原因。
东方珩优雅的饮下杯中酒:“朝中官员一直很忌讳武国公的事情,多年来,极少有人提起他被贬的真正原因,你可以问问六皇叔,他应该清楚!”
沈璃雪点点头,东方珩都不知道原因,当年的事情肯定不一般。
大雨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东方珩望望黑色的天空,悄悄轻抚上受过重伤的胸口,天完全暗下时,就是他病发之刻。
东方珩如玉的手指慢慢轻抚沈璃雪细腻,顺滑的小脸,目光深深的凝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看进他的眼中,永远记在他的心里,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为了她,他会活下来。
“东方珩,你怎么了?”看着东方珩深情疼痛的目光,沈璃雪目光一怔。
“没事!”东方珩笑笑,收回手,为自己和沈璃雪倒满了酒:“咱们喝酒!”
清香的美酒入喉,却品不出是何滋味。
“东方珩,你失掉的那一半内力恢复多少了?”沈璃雪蓦然开口。
东方珩动作一顿,笑笑:“已经完全恢复了!”
“真的?”沈璃雪不太相信,她对古代的内功不太精通,却也知道内力修来不易,东方珩花费十五年修习的内力,失了一半,哪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完全恢复。
“当然是真的。”东方珩又递给沈璃雪一杯酒:“桂花酿是难得一见的美酒,你多喝些!”
天色完全暗下,东方洵打着油纸伞来到枫松院外,浅清色的衣衫随风轻扬,飘逸如仙。
凉亭中,东方珩身穿白衣,纤尘不染,嘴角扬着浅浅的笑,举杯畅饮,沈璃雪绯色的阮烟萝映着明亮的灯光,如梦似幻,明媚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东方洵蓦然顿下了脚步,三岁时,东方珩被圣王带入军营历练,渐渐变的冷心绝情,他再没见他笑过,现在的他,对着沈璃雪,笑的很浅,却很温暖!
“世子!”身后的下人视线被挡住,没看到凉亭中的一幕,见东方洵站住不走,心中疑惑,出言提醒。
“把药给我,你回去吧!”东方洵的声音轻如一片云,优雅的接过下人手中的药盅。
“是!”下人恭敬的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东方洵望一眼凉亭中温情脉脉的东方珩,沈璃雪,没有前去打扰,缓步走到一旁的小亭子里,坐了下来。
每三个月的今天,东方珩都会病发,痛苦不堪,他就守在这里,东方珩一病发,他就知道,可以及时给东方珩送药。
桂花酿后劲极大,沈璃雪喝了三杯,刚开始什么事情都没有,渐渐的,头脑有些昏沉,眼神也慢慢迷离起来,头枕着东方珩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均匀。
东方珩喝了不少酒,也有了些许的醉意,望着完全暗下的天色,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倾盆大雨还在下,他们过来时没拿伞,天也不是很冷,他便月兑下外衣盖在沈璃雪身上,轻轻将她抱在怀中,下巴搁在她头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还没开始疼,疼的时候再送她回房间不迟。
倾盆大雨倾泻而下,拍打着地上的每一寸青石路,却吵不醒凉亭中静溢与温馨。
白色的沙漏轻轻流淌,时间的碎砂一分一秒的过去,屋檐上的水滴咚的一声掉落在地,惊醒了假寐的东方洵。
明亮的眼眸睁开,天色大亮,雨也停了,地面的植物经过风雨的洗礼格外清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东方洵大惊,他居然睡着了,东方珩病发没喝药,肯定痛的生不如死。
美丽的大手提起药盅,快步走向枫松院,却在踏进院门的瞬间怔住,东方珩坐在椅子上,只着白色里衣,怀中抱着沈璃雪,睡的正熟,没有半点病发的迹象。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算错他病发的时间了?自己昨天说给他熬药时,他也没有反对。
脚步轻移,就欲前去询问,子默凭空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世子,郡王交待,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我知道!”东方洵皱皱眉,没再上前,深邃的眸光看向凉亭中的东方珩和沈璃雪,究竟怎么回事?
朦胧中,耳边响起一道询问:“二弟,你没有病发?”
东方珩一怔,猛然睁开了眼睛,天色大亮,树木青脆,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绿叶上来回滚动,东方洵站在院门口,疑惑的望着他。
他如玉的手指轻抚胸口,眉头微皱,他居然没有病发,三月一次的地狱经历,没有显现,怎么回事?
“二弟,你可有不舒服的感觉?”东方珩苏醒,子默不再阻拦,东方洵大步走了过来。
东方珩摇摇头:“没有!”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的不适。
“你的伤好了?”东方洵轻轻看着东方珩。
“没有!”东方珩再次摇头,前几天,他还疼的吐了血,怎么可能好得了。
“那怎么没病发?”东方洵疑惑。
“我也不知道!”东方珩转头看向院门口:“子默,去请陈太医!”
“是!”子默飞身离开。
温香软玉满怀,清雅香气萦绕鼻端,东方珩看着沉睡的沈璃雪,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余光望到飘逸出尘的东方洵,目光沉了沉,东方珩抱起沈璃雪,大步走向房间。
“那是你的房间,不是客房!”东方洵轻声提醒。
“我知道!”东方珩回答着,脚步不停,继续走向房间。
“男女有别,你们还未成亲,别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誉!”东方洵皱皱眉。
“璃雪三个月后及笄,我们很快就会成亲!”东方珩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透着轻松与喜悦,
东方洵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东方珩用这么轻松的语气与他说话,他的改变,都因沈璃雪吗?
东方珩走进内室,小心的将沈璃雪放在床上,看着她因醉酒而绯红的小脸,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轻轻给她盖上被子,走去屏风后梳洗。
稍顷,陈太医请来,东方珩走出房间,坐到桌边,陈太医稳稳捏住他的手腕,细细把脉。
手中的脉搏一下一下的跳着,陈太医凝深了目光,在东方洵,东方珩凝重的目光是,淡淡开口:“郡王的脉相比以前弱了许多,应是失了一半内力所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变化。”
东方洵皱眉看着东方珩:“你和谁交手了?居然失了一半内力?”
“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东方珩敷衍几句,看向陈太医:“陈太医,昨晚是本王三月一次的重病发作,为何没有发作?”
“这?”陈太医又把了会脉,摇摇头:“老夫也不知!”
东方珩挑眉,陈太医都查不出,肯定有蹊跷,正想询问是不是病发延后了,胸口突然腾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像细针狠狠扎在心上,疼的险些让人窒息。
东方珩大手紧揪着胸口,紧紧皱起眉头,额头豆大的汗珠凝聚,胸口气血翻腾,一股腥甜瞬间涌上喉咙,鲜血顺着如玉的手指缝快速流淌。
“安郡王!”陈太医一惊,快速拿出一枚药丸塞进东方珩口中。
东方洵也怔了怔:“原来你的伤不是好了,是延后发作了!”
“药呢?”东方珩虚弱的询问着,三月一次的重病发作,非同小可,必须以药力压制疼痛。
“已经让下人去热了,很快就端来!”
东方洵话刚落,一阵药香飘散,子默高大的身形落在桌旁,手中端着那碗热血腾腾的药。
东方珩接过药,散去热气,昂头喝下,苦涩的药汁入口,气息冲鼻,他紧紧皱起眉头,想到笑容明媚的沈璃雪,强忍了不适,将药喝的一滴不剩。
东方洵挑眉,他以前总是喝半碗,倒半碗,现在居然全喝下去了。
“本王回房间,你们自便!”知道东方珩喝药后要休息,众人没有多言。
东方洵看着他走去的方向,挑挑眉,他去房间休息,沈璃雪正在他房间睡着,难道他要和她一起休息?
回想沈璃雪明媚的脸庞,璀璨的笑容,狡黠的目光,身份高贵,却不骄不躁的性子,他嘴角扬了一抹笑,那样的女子,确实能配得上东方珩。
东方珩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床塌前,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几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月兑掉鞋子,东方珩和衣躺在沈璃雪旁边,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中。
柔若无骨的娇躯在怀,清雅的香气萦绕鼻端,东方珩突然感觉他胸口的疼痛弱了几分。
东方珩一怔,将沈璃雪更紧的抱在怀中,她的小脸,紧贴着他的胸口,清淡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肤,就像一股特殊的力量到达他疼痛的心脏,瞬间消减去几分痛感。
怎么回事?
东方珩低头看向沈璃雪,她微闭着眼睛熟睡,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小脸绽放出别样的光彩,如同一朵盛世雪莲,透着华白的光晕。
随着清淡温度不断渗入,东方珩心脏的痛感渐渐消失,身体恢复如初,他惊讶的看着沈璃雪,怎么回事?璃雪能克制他的病?
昨晚病情没有发作,是因为璃雪在他怀里?
为检验他的猜测,东方珩远离了沈璃雪,心脏果然隐隐痛了起来,再靠近她,心脏的疼痛很快消失。
东方珩如玉的手指轻抚沈璃雪柔软的发丝,性感的薄唇轻触她香软的唇瓣,锐利的眸中闪过一抹柔情,璃雪是他的福星。
朦胧中,沈璃雪感觉头有点疼,鼻端传来熟悉的松香,小腰被人紧紧箍住,皱皱眉头,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东方珩古铜色的胸膛,抬头,是他英俊的容颜,眼眸微闭着,嘴角微微扬起,睡颜安然,沉静。
沈璃雪望望外面的天空,太阳已经西斜,她记得喝醉时是晚上,现在肯定是第二天下午了,慢慢坐起身,沈璃雪轻轻去掰东方珩的胳膊。
“你要回府!”东方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眼瞳中清析的映出她的身影。
沈璃雪点点头:“我离府两天两夜,义父肯定着急了!”
“我送你回去!”东方珩坐起身,拿过一旁的外衣穿到身上。
“你脸色有些苍白,还是在府里好好休息,战王府离的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沈璃雪越过东方珩下了床,走到屏风后梳洗一番,出来时,换回了那身已经洗干净的水绿色湘裙。
“真的不用我送你!”东方珩站在房间中央,如玉的手指轻捂了胸口的位置,伤已经好了,这次的病发,有她在身边,他没觉得疼。
“不用,你好好休息吧!”沈璃雪轻轻笑笑,转身走出房间。
东方珩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远,冷声道:“子默!”
“是!”跟在东方珩身边多年,子默明白他的意思,快速跟过去,保护沈璃雪。
圣王府门口空荡荡的,没有马车,沈璃雪正欲询问战王府的马车去了哪里,子默驶了一辆马车过来:“沈小姐,郡王昨晚已让战王府的马车回府了,您就坐郡王的马车回去吧!”
“好!”沈璃雪只是想回府,坐哪辆马车都无所谓。
东方珩的马车布置的就像个起居室,消遣的琴,棋,书,画应有尽有,沈璃雪仔细找个各个暗格,依旧没有找到那幅雨后初晴图。
柳眉微微皱了起来,那幅画究竟丢到了哪里?
疑惑间,一阵恶风袭来,沈璃雪一惊,掀开帘子跳了出去,一股强势的力道击中马车,坚硬的马车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沈璃雪站稳脚步,却见她正站在一条空荡荡的小巷中,前后各站着四五名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眸中闪烁的凌厉的肃杀之气。
“你们是什么人?现在说出来,可以饶你们不死!”沈璃雪冷冷一笑,又来刺杀,真是不自量力。
“沈璃雪,受死吧!”一名身材相对娇小的黑衣人,声音暗哑,手持长剑对沈璃雪狠狠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