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朝皇病危,褚瑞受迫
朝歌,盛都,皇城。
雨仍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本该百花争艳的御花园中却徒留遍地残红,还有那摇摇晃晃的柳枝风中摇曳。连日来因为滂沱大雨,各宫主子都闭门不出,倒是让那些因为后妃相斗而战战兢兢的宫人们大松了口气;朝歌皇城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紧邻御花园的永和宫,宫人们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端茶、送水、熬药、净衣……
“黄院首,皇上他怎么样了”,女子声音沉着,仔细看去,只见她身着明黄色蹙金彩绣五凤吉服,头梳金丝八宝攒珠髻,上缀九凤吐珠金步摇,项上带着缠金绕赤重瓣并蒂牡丹盘螭璎珞圈,静静地往那一站,即使是如此阴雨绵绵的天气,也自散发着莹莹金光,中宫威仪,华贵夺目。
那位被唤作黄院首的男子,身着三品朝服,头戴花翎,项带朝珠,纵使白须冉冉可双目却炯炯有神,“回皇后娘娘,皇上体虚气亏,老臣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陛下到底患上了何疾所致,若是三皇子……”
“哟,姐姐也在啊”,妖冶的吴侬软语从门外传来。
“奴婢们见过珍妃娘娘”,留守永和宫服侍的宫人们立刻上前请安。
只见珍妃内着绯色金针绣花抹胸长裙,外套同色鎏金攒花长袍,宽带束缚,整个人不似皇后一般的华贵威仪,倒是带着一股子惹人怜爱的小家碧玉的风情。
“妹妹见过姐姐”,珍妃右手轻抚,腰肢柔弱无骨的俯下去,不过片刻不待皇后说话却径自起身。
“皇上缠绵病榻,无暇见你,珍妃妹妹还是先回去吧”,皇后声音不似先前的沉稳,而是带着丝丝冷冽。
珍妃却淡然一笑,“姐姐说笑了,嫔妾承蒙陛下恩宠,如今陛下抱恙,嫔妾自当侍奉榻前的。”
“真是难为珍妃妹妹有这份心了,只是如今大雨绵延,洪灾不断,妹妹若是有心不如为去菩提寺为灾区百姓焚香祈福,也算是为陛下尽一份心意了”,皇后嘴角微扬,“这本该做姐姐的前往,只如今势态,中宫万不能无人主持,只好劳累妹妹了。”
“姐姐开口了,妹妹自当遵从”,珍妃仍旧一贯的吴侬软语,女儿娇态,只可惜现在那有胆子、也有能力替她开口的人却卧病在床。
皇后眼中划过轻蔑之色,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就算晋升妃位也是个无用的软蛋,“小陈子,送珍妃妹妹回宫,明日便遣仪仗队送珍妃前往菩提寺,妹妹可是要好生准备了。”
珍妃还想说什么,小陈子立刻上前,“珍妃娘娘,请吧!”
“哼”,珍妃小脚一跺,小声冷哼,死死地盯着皇后。
没想到自己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说皇上已经大好了吗,怎么她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他却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身抖未起。能够在后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存活下来,珍妃也不是个笨的,很快就想到自己给别人当抢使了。去菩提寺吗,她嘴角微扬,这样也好,皇帝病危,皇子夺嫡,她不过只出了一位公主,与其留在这里给别人当炮灰,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
皇后嘴角微勾,珍妃心里那点计较她还能不知道,“给本宫好好的医治,不然,哼!”
“是”,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老臣尽力,不过若是皇后娘娘能召回三皇子……”
“给本宫闭嘴”,皇后端着头,死死盯着面前跪着的一众御医,“连皇上患上何疾都诊断不出,太医院养你们何用?”
“是,臣等知罪”,跪在黄院首后方的男子们全都战战兢兢。
“知罪,知罪”,女子不怒自威,端着皇后的架势,“黄院首,本宫再给你们三日,若是再找不出方法,哼!”
黄院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老臣只当尽力而已。”
说着,跪行到龙塌前,隔着锦帕替那已经病入膏肓的朝皇诊脉。
“去将太医院珍品阁中的三枝和琼花取来”,黄院首对着身后提着药箱的男子轻声道。
男子点点头,“是,师父。”
“皇后娘娘,陛下龙体抱恙,可否让各宫娘娘暂时都回避一下”,黄院首把玩脉,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如果那位在医术上颇有天分的三皇子在,说不定陛下就有救了,只可惜……
女子微微颔首,“本宫准了,允儿去传本宫旨意,没有本宫允许,谁都不得擅自踏入永和宫一步。”
“是”,允儿立刻福身而去。
“行了,今个儿就这样,本宫就先回去了!”,皇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躺在龙塌上,双目凹陷,颧骨突出的男子。
“臣等恭送皇后娘娘”,一干太医总算松了口气。
在黄院首的带领下,每位太医先后替朝皇把脉,然后坐在一处,商量着什么。可谁都没有注意到,微风起,一抹黑影飞快地闪进永和宫中。
“父皇”,男子一把抓住朝皇的手腕儿,心下了然,大皇兄,太过分了!
“咳咳”,原本一直闭着双眼的朝皇突然轻声咳嗽,看着男子,“三儿,是你吗?”,那声音有些漂浮,不仔细根本听不见,男子却是身形一顿,蹲半跪在榻前,紧紧握着朝皇的手,双目含泪,“父皇,我……”
朝皇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男子,“回,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父皇,别担心,您会好起来的”,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这话他明白,以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过若是有她在的话……
男子低首垂眸,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内心。
朝皇点点头,他的身体谁能比他自己更清楚,“三儿,既然回来了,就,就别,别走了。”
“是,父皇”,男子抿着唇,“三儿一定会治好您的,您放心。”
朝皇嘴角含笑,空着的手无力地拍了拍两人交握的拳头,“父皇累了,三儿回去吧。”
“是,父皇”,男子替朝皇掖了掖被角,想了想又掏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药汁滴了几滴替朝皇润了润唇,不等黄院首等人反应过来,一个闪身出了永和宫。
他刚出宫门,身形未稳,突然一道黑影从左前方闪出,剑光明晃晃地闪着,男子身形一冽,往后一偏,皇宫大内可并不是打斗的地方,若是引来了御前侍卫,想到这里,男子的脸色有些难,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烈,招招直逼来人的死穴。
“主子说了,要想那小子无恙,请三皇子申时凤祥酒楼一叙”,来人身手虽不如男子,可胜在身体轻盈,左闪右躲,终于拉着一个机会在男子耳畔轻声道,然后飞快的闪开,三两下消失在雨幕之中。
男子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握拳,面色冷硬,身影清萧,仔细看去竟是宛若青竹一般傲然的男子,不是褚瑞又是哪个,那人到底是谁,居然能在皇宫大内来去自如。
宝儿,到底是谁掳走了宝儿!
凤祥酒楼么……
“三皇子,里面请”,申时刚过,褚瑞刚进凤祥酒楼,就两名明显侍卫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褚瑞只点点头,他已经多年未回盛都,就算是那位皇兄皇弟的侍卫,出了生面孔也是非常正常的。
“主子,三皇子来了”,其中一名侍卫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等褚瑞进入房间之后又飞快地关上门。
“哈哈,三皇弟可是让皇兄好找”,男子上下打量褚瑞,“嗯,不错,七年了,长高了!”,只可惜,还是跟七年前一样蠢,当然这句话他可不会说出来。
褚瑞看着大皇子楚云飞,“皇兄谬赞了!”
“呵呵”,楚云飞眼中带着阴鸷看着褚瑞好似猎物一般,可很快便掩饰下来,“相比三皇弟已经知晓父皇龙体抱恙大的消息了吧”,说着,得意洋洋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珠。
“不知大皇兄找皇弟何事,还请直言”,褚瑞坐在距离楚云飞较远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对面之人。
“哈哈,三皇弟还是如此爽快”,楚云飞将玉珠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那本王也不跟皇弟绕弯子了,父皇缠绵病榻已久,那龙椅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褚瑞眼中飞快地闪过不悦之色,却被他很好滴掩饰住了,“父皇尚且安在,大皇兄这话逾越了。”
楚云飞双眼微眯,斜靠在椅背,看着对面的褚瑞,“三皇弟当真决定要跟本王作对?”
不管怎样,单方面而言他是非常不想与褚瑞作对的,不说其他,光说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虽说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但也差不离了,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拉入自己的阵营,就只能让他那个阵营都不加入。
如果褚瑞此刻知道楚云飞对他的评价,一定会嗤之以鼻。
“大皇兄言重了,皇弟只是就事论事”,褚瑞打定了注意,皇家夺嫡本就残忍,但他却并不想插一脚,至于其他的兄弟们如何做,与他何干,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要做出什么伤害父皇和母妃的事情,不然,哼!
楚云飞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看来三皇弟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啊。”
褚瑞唇角微勾,“凡事过犹不及,饮酒伤身,大皇兄还是节制些为好。”
“本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楚云飞有些怒了,褚瑞的言外之意他岂能听不明白,“倒是三皇弟令本王吃惊啊,七年不见却已久风采斐然,听说三皇弟都有了皇妃,大皇兄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瞧一瞧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我们陌上公子人与玉的三皇弟动心呢。”
褚瑞嘴角上扬并不解释,“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
“哦”,楚云飞挑眉,“那本王这个做哥哥的可是要好好替皇弟挑几个如花似玉的姬妾才是!”
“这就不劳大皇兄费心了”,褚瑞淡淡道,“皇弟还是那句话,过犹不及,纵欲同样伤身。”
“你”,楚云飞彻底有些恼火,倾身压低了嗓音,“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
听到宝儿的消息,褚瑞心中一紧,“大皇兄到底想如何?”
“呵呵,这才是做弟弟该有的态度”,楚云飞坐回椅子上,看着褚瑞,“本王其实也没其他的要求,只是三皇弟从这一刻起到本王登基前就不能动用医术,如何?”
褚瑞低首垂眸,原本只有一些怀疑,可现在却完全确定,父皇之所以缠卧病榻,与大皇子定月兑不了干系,甚至还有大皇子身后的,荣妃。
第二节陌上公子人如玉
“不过话说话来,那个孩子当真是讨喜”,楚云飞嘴角含笑,左手不断地把玩着玉珠,右手食指在桌上有节奏的轻点,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褚瑞,“想来,内务府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孩子才是。”
褚瑞心下一紧,“宝儿在哪儿?”
“呵呵,三皇弟不用着急”,楚云飞脸上露出一抹阴笑,就知道他会妥协的,“等时机到了,那孩子自然会还给皇弟的,只是这皇弟若是做了什么让本王不开心的事,那孩子”,他声音陡然变得阴沉,“本王就不能保证他身上到底缺了点儿什么了。”
“你有什么冲我来,折磨孩子算什么本事”,褚瑞死死地瞪着楚云飞,咬牙切齿道。
“哈哈”,成功地看着褚瑞变了脸色,楚云飞心情大好,“三皇弟好好考虑考虑,只是本王的耐性不是很好,皇弟也得多担待才是。”
话音未落,楚云飞起身就要离开。
褚瑞却是急了,“我答应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看到宝儿。”
“好”,楚云飞一口答应,“希望三皇弟不要让本王失望才是。”
只要眼前之人不出手,就凭太医院那群废物,想要那个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褚瑞心中一紧,不知道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对不对,可是若不答应他,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跟九儿交代。
“三皇弟初回盛都,三日后在王府为皇弟接风洗尘,皇弟可要准时啊”,楚云飞若有深意地看了褚瑞一眼,起身慢慢悠悠地朝着门边走去。
*
“驾——”
大雨绵延不断,河水上涨漫了官道,可盛都百里之外的山野林间,却传来一声娇喝,随着马蹄声渐近,居然是一行三人骑着快马而过,马蹄飞落,溅起漫天水花,可这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却死毫不在乎,放佛那大雨于他们没有半点影响一般。
“妈的,这谁家的女人哪,这么厉害”,旁边泥浆中一名男子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从地上爬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另外一名男子也同样从草丛中狼狈的起身。
“可是山寨的粮食已经不够了,若是能拿下那三匹马”,男子看着马匹飞快越过的背影,一脸猥琐。
“你他妈没看到那三人连背影都看不到了,你去追”,一巴掌拍在之前说话的男子头上。
“大哥,别打头,会变笨!”
“你他妈已经够笨的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骂咧咧,可引起这一切的三人却丝毫没有感觉。
“前面路程不足百里,如果路上不耽误,最迟酉时我们就能进城了”,云岫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岔道口,与沐九儿两人研究着地图。
“嗯,那我们中途就不休息了,饿了自己吃点儿干粮”,不知为何自从那天晚上开始,沐九儿的心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一般,宝儿,宝儿是她的心头肉,都说母子连心,难道宝儿真的出了什么事。
每次,越是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就越是低沉……
“大家全力赶路,今日务必到达盛都”,对于沐九儿的话,云岫从来没有异议,知秋是不敢有异议。知道自家主人的心思,都不用沐九儿提醒,追风已经抬腿飞奔出去,能够在雨天如此泥泞的道路上健步如飞的,也就只有追风了,就算追风将速度压制到七成,云岫和知秋的坐骑也只是勉强能跟上而已。
到底,沐九儿还是高估了他们的速度,因为一直赶路,错过了最后一座小镇,他们最后直到戌时才勉强卡在城门落钥之前进城,逛遍整座盛都才寻到唯一一家还没有打烊的客栈入住。
店小二倒也没有因为他们三人的狼狈而有所怠慢,反而都非常的尽心竭力。
是以,这天晚上,让在路上整整折腾了五日的三人休息得非常只好,基本上躺在床上就开始梦周公了。
第二天,等三人一觉醒来已经时近巳时,雨势已经变小,天空虽然仍旧有些低沉,却不像前几日那般雾蒙蒙的。
“九儿醒了”,沐九儿刚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版的脸,这样的场景在沐云府时经常发生,这一路上也常常如此,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点点头,任由云岫为她洗漱,穿衣,绾发。
知秋站在门口,原本打算请示自家主子下一步行动却听见门内的动静,想了想取出怀中的信号弹打了出去,事关小主子的安危,就算主子在,相信也不会反对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看着窗外,倒是比前几日的天要透亮一些。
“马上就巳时了”,云岫轻点了下沐九儿的鼻头,“小懒猫,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昨日因为赶路,他们中午都只讲究着吃了些干粮,原本以为能在酉时前赶到盛都,可偏生又晚了时辰,等他们到客栈的时候,人家的厨房已经熄火,锅炉房倒是面前的凑够两桶热水供他们洗澡。
沐九儿摇摇头,她现在对吃什么的已经没什么要求了,只是纯粹的满足口月复之欲而已,不过等找到宝儿之后,倒是可以好好睇逛逛盛都,毕竟是一国都城,想来应该非常热闹才是。
“嗯,那我们待会儿直接用午饭吧”,云岫想了想,“听说朝歌的凤翔酒楼不错,不比风氏的福来客栈差,倒是值得一试!”
沐九儿微微颔首,不过想到自己刚来时这个时代的食物,她对此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对了,知秋呢”,沐九儿住在这康泰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面大到各种家具,小到博古架上的摆件都非常的讲究,甚至在旁边还配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室,里面软榻、茶几、桌椅应有尽有。
沐九儿斜靠在软榻上,从空间中取出没做完的针线活,一针一线的缝着,倒不是她不着急打探宝儿的消息,只是现在他们就像是没有头的苍蝇,总得理出个头绪来。这首先嘛,就是褚瑞的身份,若是能找到褚瑞,他们的行动应该会更加的顺利,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很早就出去了,应当去查探消息了”,对于自己的下属,云岫倒是非常的了解,“这衣衫什么时候做都行,九儿还是先歇着吧。”
没日没夜的快马加鞭,赶路五天,饶是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云岫看着沐九儿,“这雨看来不日就要停了,朝歌这次损失可不是一般的重。”
“这与我何干”,沐九儿低头飞针走线,“皇室无情,不管什么时候,能避开总是好的。”
“若是避不开呢”,云岫突然一脸严肃地看这沐九儿,“九儿,告诉我,若是避不开,你又当如何?”
沐九儿将额前挡着视线的碎发别到而后,抬起头莞尔一笑,“避不开么”,云岫紧紧地盯着沐九儿的脸色,却只见她仍旧淡笑着,可云岫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冷。可沐九儿却没有丝毫的怯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九儿,你”,云岫看着沐九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是一种怎样的魄力。
沐九儿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远方,“我想要保护的,就这么些,若是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不介意将这个世界重新洗牌”,所以那些人最好祈祷宝儿不要有事,虽然现在的她说这些为时尚早,但只要他们敢做,就得有承受她疯狂报复的准备,大不了在空间里呆个一两百年,等惊天诀达成之时,她定要让这个世界为宝儿陪葬。
云岫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近乎飘渺,可偏偏那话却像是重锤般,字字敲在他的心上。这就是他云岫的妻,到底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子,将沐九儿怀中的箩筐放到一旁的矮几上,顺势将沐九儿搂入怀中,“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伤害你在乎的。”
“嗯”,呼吸着那熟悉的青草香,沐九儿闭上眼,一直摇摆不定的心这一刻终于好像找到了归属一般,因为宝儿的失踪而浮躁的心情也稍微沉静了下来,就这样吧,她在心底说着。
突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进来!”
“主子”,知秋看着软榻上腻在一起的两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可曾查到什么消息?”,云岫声音低沉,带着几丝慵懒的味道。
“属下无能,并未查到小主子的行踪”,知秋单膝跪地,“不过今日盛都疯传,曾经轰动一时的朝歌三皇子回宫了。”
“哦”,云岫声音慵懒,尾音拉长,“传说中陌上公子人与玉的朝歌三皇子?”
知秋点点头,“是,并且他回宫也是最近的事情。”
“嗯”,云岫双眼微眯,点点头,沐九儿却突然开口,“彻查这位三皇子的所有消息。”
“是,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知秋点头,他主要负责冥狱朝歌这一块的事务自然对朝歌有非常的了解,不过这位三皇子了解倒是真的不多,毕竟传说中这位三皇子可是在十五稚龄便离开盛都,至此便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朝皇发动了多少人追寻,三国又有多少势力追查,只可惜都没有结果。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消失了长达七年之久的朝歌三皇子居然回来了,这不得不让人有其他的联想。
“我们的暗哨传来消息,朝皇病危”,知秋想了想,侧耳听了听窗外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压低了嗓音。
“三皇子是因为这才回来的”,沐九儿声音不大,但也足够两人听清,“到底是天家无情,皇室夺嫡啊,从来都是最血腥的。”
知秋看着沐九儿,“主母这次可是猜错了”,他颇为得意,“传言朝皇自小偏爱这位三皇子,而三皇子又是中宫皇后所出,若是继承那个位置,也算是名正言顺,只可惜这位三皇子对妙手仁心、悬壶济世的医术感兴趣,却对那些治国之道不屑一顾。”
“什么”,沐九儿皱着眉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褚瑞通过云岫交给她的玉佩,“褚瑞,难道褚瑞是朝歌三皇子?”
知秋点点头,“这也不是不可能。”
“嗯”,沐九儿抿唇闭眼,突然她嘴角微勾,“那三皇子现在已是弱冠之年,应该已经有自己的府邸了吧?”
“虽然当年三皇子离开只有十五,但朝皇依旧按照祖制在他弱冠那年在盛都繁华的东街为他打造了一座府邸”,知秋轻叹口气,由此可知朝皇对这位三皇子的偏爱可见一斑啊。
“这样么”,沐九儿轻声呢喃着,“嗯,你先下去吧。”
“是”,知秋自然非常的识趣,一路上看着自家主子好不容易跟主母和好了,他才不会做这个超级电灯泡呢。
第三节千金一笑楚云璃
云岫双手松垮垮地环在沐九儿的腰上,背靠软榻,“九儿想做什么?”
“呵呵”,沐九儿抿着唇,轻声笑道,“既然这三皇子已经开府了,那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褚瑞了。”
“就知道你是个鬼灵精”,云岫点了点沐九儿的鼻头,“既然这样,那我们趁着现在天色尚早,去探探路,顺便,也该用午饭了。”
虽然现在还不到午时,但念着沐九儿没有吃早饭,云岫决定将午饭提前一些。
沐九儿点点头,“也好”,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那什么三皇子是褚瑞倒好,惊动了侍卫也不怕,如果不是那就需要小心些了,如果惊动侍卫只怕讨不了好,虽然她有把握那些人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好准备总是对的。
收拾好东西之后,云岫和沐九儿两人相携着下楼。
“两位客官可要用点什么”,年轻的店小二立刻迎上来,热情滴问道。
“呵呵,我们夫妻初来乍到,想要找个地方用午饭,不知小二哥可有什么推荐的特色佳肴”,云岫声音一贯的低沉中带着慵懒,让人听起来甚是舒服。
店小二一听,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两位客官这回算是问对人了,要说吃的,想必两位都听过我们盛都的凤祥酒楼,不过凤祥酒楼的菜品都比较贵,倒是凤祥酒楼对面的百味居老店更合适两位一些。”
“呵呵,那就多谢小二哥指点了”,云岫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店小二连连摆手,“两位客官,小的可没做什么,这可担不起。”
云岫嘴角一冽,倒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推辞银钱的店小二。
“小二哥还是收下吧,不然下次我们俩可都不敢向小二哥打听了呢”,沐九儿声音清脆,宛若出谷黄莺,看着沐九儿的笑,店小二脸上顿时一红,“那,那就多谢两位客官了。”
沐九儿摆摆手,云岫撑了伞,两人慢慢地朝着百味居走去。
因为雨势不大,云岫又一直紧紧揽着沐九儿的腰,一把伞倒也足够了。
雨天,街上的人大都匆匆来去,唯有沐九儿和云岫两人到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男俊女俏,在雨间徐徐而行,明明速度不慢,可偏生就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半个时辰之后,沐九儿指着不远处,“你说我们是去哪一家比较好呢?”
凤祥酒楼倒是声名远播,可看店小二说话的模样,那百味居明显也是不错的。
“九儿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云岫轻声到,“那凤祥酒楼和百味居都在这,反正我们在盛都也还要呆一段时间,先去哪一家,后去哪一家有区别么?”
沐九儿勾着唇,“这倒是。”
“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经过的三皇子府”,云岫贴在沐九儿耳边。
“嗯”,沐九儿轻轻应声,“看起来倒是非常的气派。”
“那九儿可是想好要怎么翻进去了”,云岫声音很轻,旁人听不见,顶多是觉得两人在雨中还能腻腻歪歪的多看两眼也就过了。
“我们待会儿回来的时候绕道背后去看看”,沐九儿想了想,其实理论上将前面当街的地方守卫应该是最薄弱的,不过虽然是雨天,街上依旧有不少人,再加上两边的店铺,她可不想被人逮住什么把柄,绕道后面去,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也好”,说着两人已经来到百味居的大门前。
说实话,这百味居不愧是老店,就那门面看起来就是历经岁月沧桑,那门匾上居然还有不少的刻痕,原本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只能看到木头的本色。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不同于他们入住康泰客栈,这百味居里的店小二居然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太。
“您看这给我们推荐四菜一汤吧”,云岫轻轻一笑。
老太太裂开嘴角,爬满皱纹的脸瞬间笑成一朵菊花,“呵呵,两位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吧,你们自己找地儿坐着,老婆子我啊,保证你们用得满意。”
“那就多谢了”,云岫说着已经收了伞,选了一张靠在窗边的位置坐下,从沐九儿的方向望去,左前方的马路对面正好就是三皇子府的大门,甚至她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
虽然是雨天,这百味居的生意当真不错,虽然仍旧有稀稀拉拉空着的几张桌子,可大部分桌上都是坐满了人的。
“大哥,听说咱们的三皇子回来了”,一名男子大口大口地嚼着饭,一边问道。
“可不是”,另外一名男子只是轻轻地应了句。
“听说朝皇病危,你说是不是皇后把三皇子召回来替朝皇看病的啊”,男子长得非常的粗犷,倒是与他的动作相得益彰;他旁边的男子抬头瞥了他一眼,“在那儿听得这些乱糟糟的话,皇家的事情是我们能议论的吗,吃饭!”
“哦”,粗狂男子似是有些委屈,“可当年太医院首不是赐给三皇子陌上公子人如玉,千金一笑楚云璃的话吗?”
“格老子,你吃不吃,不吃就把嘴给我闭上”,他旁边的男子似是有些怒了。
坐在他们旁边的一名男子接过话头,“我说兄台,你弟弟说得可没错,要知道咱们三皇子的医术那可是当任太医院首都夸过的。”
粗犷男子的哥哥翻了个白眼,“兄台,这皇家的事情可不是咱议论得了的,一句话不对,那可是要杀头的。”
“嗨,三皇子可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放心就算三皇子在这里他也不会怎么样的”,旁桌男子还神秘兮兮地朝着两人挤眉弄眼,旁边其他桌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左不过是什么三皇子三岁能诗,五岁能文,七岁习医,十岁能为人把脉诊病之类的。
“陌上公子人如玉,千金一笑楚云璃”,沐九儿顺着窗外朝着三皇子府的大门口望去,声音低低呢喃着,“难道那位三皇子的名字叫做楚云璃?”
云岫点点头,楚是朝歌皇室的姓氏,这点众所周知。
“那这样的话,听起来跟褚瑞还真没有什么关系”,沐九儿低声呢喃着,“可医术超群这一点跟褚瑞又非常的符合”,如果褚瑞真的是他们口中那个劳什子的三皇子,那,那些人掳走宝儿是为了威胁褚瑞为朝皇医治,不对啊,以朝皇对三皇子的宠爱,又是父子血亲,就算没有这层威胁那三皇子也该出手相助的吧。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威胁褚瑞不出手,可如果是这样,那干脆让褚瑞留在那偏远的巫山村不是更好,可苦千里迢迢掳人将褚瑞逼回来呢?
沐九儿黛眉紧蹙,怎么都想不通。
“两位客官,你们的菜上齐了”,老太太端着托盘,温和地说道。
“多谢”,云岫点点头,从筷兜中取了两双筷子用锦帕细细地擦拭了递给沐九儿,“九儿,吃饭了。”
可沐九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褚瑞是不是三皇子这个问题进行充分的论证。
“九儿”,云岫扯了下沐九儿的衣袖,沐九儿骤然回过神来,一脸迷茫地看着云岫,“该用饭了。”
“哦”,沐九儿捏着筷子,看着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只是最简单的作法,却偏偏有一股难得的家常味道,怪不得那年轻的店小二还有这盛都百姓对百味居如此推崇。
“味道还不错”,破天荒的沐九儿夸奖了一句。
老太太笑得满脸菊花开,“呵呵,姑娘喜欢就多吃点,这是我们店里秘制的酱萝卜,免费赠送的,两位若是喜欢,我再给你们添一盘。”
“够了,我们两人也吃不了多少,再添要浪费了”,沐九儿连连摆手,她对饮食的需求量一向不大,再加上她自己就是厨艺个中高手,对菜品的味道要求更是精益求精,难得有人的厨艺能在她口中得一个好字。
云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老太太也不勉强,将酱萝卜放在桌上就去招呼另外的客人去了。
不得不说,这百味居处在凤祥酒楼的对面,却能够屹立不倒,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它不像是云州的迎客居,可以用出色的糕点和清酒作为主打,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能笼络这些人的胃,气实力可见一斑。
“九儿觉得如何?”,两人用完饭从百味居出来,午时已过,云岫拦着沐九儿的腰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