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李晟轻斥道:“此事事关重大,非一时可解。殢殩獍晓皇后和瑾昭仪涉嫌此事,暂且禁足各自宫中。此事交由宗人府查办。皇额娘,您意下如何?”
太后已有倦容,闻此点头应许。她起身道:“如此甚好!”
皇后连忙上前,搀着她的手臂,随太后离开了。临走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夏宛回望杳杳一眼,悄然随着离去。
待众人散去之后,李晟挥退了侍候的宫人,殿中只剩李晟和杳杳二人。
“夜里你去了哪里?”李晟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她眼神中的任何微妙的变化。若说皇后和杳杳之间,他更相信兰婕妤小产之事与皇后有关。他早已暗允过此事,用以交换玉瑶的婚事。若是皇后,身后有太后护着,自会全身而退。
可他只怕,只怕杳杳忍不住动手,与这事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他怕他护得了她一时,护不得她永久安康。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臣妾无话可说!”杳杳一字一句说得坚定,眼神中透着委屈,倔强。
“朕相信你。”李晟松下心,舒了口气道。
只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杳杳来说有如千斤重。她的心也落回胸腔内,她怕他不信她,尽管她没有说实话。
眼底起了雾,迅速凝结成泪珠,从眼眶内滚落。唇瓣开合,终是无声。
“天快亮了,朕去景萃宫看看兰婕妤。”李晟轻笑着,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恭送皇上!”杳杳低下头,屈膝行礼。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他懂。
待李晟离开后,杳杳又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碧染开口道:“折腾了一夜,娘娘还是歇会儿吧。”她才被碧染搀扶着过床上休息。
躺在床上,合了眼,却辗转难眠。杳杳心里莫名的不安急躁,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哪里将会出错。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直到天大亮,杳杳倦极,才沉沉睡去。等到她醒来时,守在身边的却不是碧染。
灵犀见她欲起,连忙上前扶她起身。杳杳晃晃仍有些沉重的头,问道:“怎么不见碧染?”
灵犀回道:“宗人府传她去问话。”
“这么快?”杳杳讶异道。
灵犀道:“娘娘,已近午时。一上午永寿宫的宫人已被传了个遍。听说什么都没问出来。”
杳杳点点头。
灵犀扶了她下榻,一番梳洗自不必说。用过膳后,杳杳仍觉得头重重的,轻微晃动,便头痛欲裂。
她面露痛楚的趴在小几上,不想说话。灵犀只当杳杳是睡眠不足,便取了薄毯替她盖上。
碧染从宗人府回来,先去房里梳洗去去晦气。等她进到内室时,杳杳仍趴在小几上。12y21。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道:“娘娘可是身子倦?到床上歇着吧?”杳杳动了动,没有抬头。
她伏低身子凑近一看,杳杳面色苍白,连往日鲜艳的红唇也没了血色。碧染急忙扶她起来,过床上躺下。
出去请了太医,一位年轻的太医姗姗来迟。
了李由李了。杳杳半睁开眼,瞄了一眼,复闭上眼,无力的问道:“李太医呢?”
那年轻太医回道:“景萃宫的兰婕妤昨夜小产,今日李太医去她宫里诊脉。所以今日臣杨凌来为娘娘诊脉。”声音清亮悦耳,如环佩相击。
杳杳忍不住因他的话睁开眼多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模样暗暗记在心里。
诊过脉后,杨凌过桌边开药方。
杳杳道:“本宫不喝药!”
杨凌握笔悬腕在半空,闻言一怔,愣在原地。
杳杳今日格外固执。任碧染和灵犀如何劝说,都不肯妥协吃药。
杨凌沉思片刻后,回道:“前些日子,玉兰花开甚茂,不知朝阳殿里可有存下的玉兰花?”
灵犀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玉兰,只觉莫名其妙,却仍是点点头:“好多呢。娘娘爱花,奴婢便多采了些,晒干后放了起来。”
“不如姑娘取了干玉兰,将玉兰花花瓣掰下,洗净。再选了粳米洗净,放入清水锅内用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煮,待粥将成,加入山楂片、蜂蜜、玉兰花,稍煮即成。每日早晚温热服食。此法起效虽慢,却也可祛风,散寒。”
灵犀眼睛一亮,道:“杨太医真是医术高明!奴婢这就去煮粥。”
那杨凌微微一笑,嘱道:“姑娘注意火候!”
碧染引杨凌走至外间静候。
不大会儿,灵犀端着一碗煮好的玉兰花粥走进,碧玉粳米晶莹清亮,舒展开的白女敕的玉兰花瓣,山楂碎点点红如胭脂。
灵犀问道:“杨太医,你看这样可好?”
杨凌道:“姑娘心灵手巧,火候正好。”
灵犀听他如此一说,笑着端进内室,片刻后,端了空碗出来。
杨凌这才请辞离开昭阳殿。
午后,一道圣旨传进景萃宫,立时阖宫皆知,兰婕妤晋位俢仪,位列九嫔。
莹白的纤纤玉指紧握着印满祥云图案的圣旨,兰俢仪却面无喜色。
她身边的宫女扶了她过软榻上坐定,轻声道:“娘娘,是不是等您身体好些了,该去拜访昭阳殿的那位?”
兰俢仪轻声道:“让本宫想想……若是本宫贸然到访,往后的平静日子就再也指望不上了!”
只要踏进昭阳殿,便是将自己的命运系在昭阳殿那位主子身上,荣辱与共,进退同步。
那宫女颇有些怨气,“便是娘娘不与人结盟,这宫里就能允许您过安生日子么?小主子是怎么走的?您倒忘了么?”那宫女一心护着兰俢仪,此时忿忿不平,胸口起伏,语气虽稍有不敬,却是真诚。
小主子自是指兰俢仪月复中未见世的孩子。
兰俢仪神色惶然的抚上自己的小月复,那里曾隆起美好的弧度,存在过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可如今月复部平平。
半晌,兰俢仪才平声道:“本宫曾托娘家寻了位神医,那神医会看月复中孩儿是男是女。他说本宫月复中怀的是位小皇子,本宫便知这个孩子早晚保不住。本宫托他把紧口风,怎知还是棋差一招,叫人探知了去!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她眼前浮现那晚的场景,她的孩子便在自己的月复中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拽着剥落,那种不容忽视的下坠感,让她手足无措。出血,染红床榻,染红了一盆盆清水,那是她和她的孩子的血。旁边的铜盆中盛着一团血肉,已成人形,那是与她朝夕相伴六月之久的孩儿!
兰俢仪面色苍白,凄楚,无助,迷茫,还有更多说不出的情绪混杂其中。
那宫女劝慰道:“娘娘宽心……”
须臾,兰俢仪叹道:“瑾昭仪看得清楚,这后宫岂是安身的净土。不争,便会被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她眼神中的迷茫渐渐散去,焦点重聚,透着坚定。她起了身,伸出玉臂,道:“扶本宫进去休息吧。若是,瑾昭仪可全身而退,本宫便去昭阳殿拜访,求个心安……”
只求心安!
这宫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却有一处所在,甚是安静平稳,对后宫的事波澜不惊,似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长信宫内,一宫女手捧琉璃茶盏,道:“娘娘,皇后和瑾昭仪被禁足,兰俢仪小产一事由宗人府查办。奴婢还听说,瑾昭仪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葱白的手指接过透绿的琉璃茶盏,白绿相衬,极是动人。“哼,她的身子这般弱?若非知她底细,本宫也险些被她骗了过去!不过,兰俢仪?这晋位的圣旨来得倒快。兰俢仪,你的孩子注定胎死月复中啊!”那玉一般的人儿正是歆妃。温柔娴静待人宽和的佳人竟如此平淡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轻含了口新沏的茶,齿颊留香。她低声问道:“伊人如何?”15383813
那宫女凑近了些许道:“伊人姑娘已平安出宫。不过便是被人碰到,也无人怀疑。”那伊人姑娘长得真不一般。
歆妃点头,缓声道:“小心为上。”
片刻,歆妃突然道:“那个神医可处理妥当?”
“照娘娘吩咐,奴婢将他扮成太监,带他偷偷去看了皇后。那神医说皇后月复中的是个公主,不足为惧!伊人姑娘带他出宫,干脆利索,省了神医奔波劳碌,为生计所累!”声音中竟无一丝起伏,想来这些事那宫女看得多了。
歆妃沉思片刻,道:“皇后不足为患。去告诉“她”,本宫会尽力为她开月兑!若是她身死,她的家人便会一世安康,得享富贵荣华!叫她放手去做!”
这一局,不知搭进多少人的性命!
宗人府查无头绪,皇后宫中郁金数量不对,宗人府便只好再次提审永寿宫的宫人。
本来查案的人对再次审讯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谁知这次再审,竟发现有个宫女神色凄惶,目光躲闪,语言吞吐。当下查案的官员立即将她隔离复审,各种刑具稍加恐吓,那宫女便承受不住,心理崩溃,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她的口供,竟将原本的局面再次扭转!
宗人府向圣上请旨,着瑾昭仪前来与那宫女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