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一皱眉,镇定自若的走进寺里,不慌不忙的顺着抄手游廊,过了穿堂,左转右转拐进一处偏院。殢殩獍晓一眼可窥全貌。院中有一丛翠竹,葱郁繁茂,挺拔秀丽。她抚上一片竹叶,滑过枝干,留在竹节处,借着身体掩护,微弱的“咯吱”一声,竹枝从节处断裂。杳杳将竹枝攒在手里,看似欣赏着眼前的翠竹,却全神贯注的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一股凌冽的风向她身后袭来,杳杳猛地转身,手中细小的竹枝应声而出,电闪雷鸣般直刺向身后人。
右手还保持着射出竹枝的姿势,悬在半空里。杳杳愣在原地,看着站在身前的一男一女。
萧逸的后背上,细小的竹枝留在外面的几不可见,深深的插进他的身体里。
目光愣愣的穿过萧逸,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女子面上覆着白纱,遮住了她的容貌。
萧逸缓缓的向后倒去,杳杳急上前两步,拖住他的腰身。他全身的力量压在了杳杳的肩上,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全部没入他的身体。
不待杳杳反应过来,那女子已上前将萧逸胸口的匕首猛地拔了出来,顺势滑向杳杳的左手腕,杳杳下意识的撤开手,匕首反向向她的面上刺来。三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杳杳抱着萧逸行动受限,闪躲不便,萧逸使劲力气踹向女子的小腿。那女子被击中小腿,手上匕首去势不减,杳杳闪避不及,匕首滑过侧脸,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来。
杳杳快速移动身子,绕过萧逸,从右边攻击向女子的侧身。那女子猛扑向前,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
在这空隙中,杳杳已将萧逸安放在地上,转而向那女子攻去,那女子转身格挡。杳杳渐渐占了上风,女子势弱,打斗间,杳杳赤手握住了匕首,右手向那女子面上抓去,扯下了她的面纱。
杳杳又是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脸。碧染?
“碧染”抚上自己的脸,一怔,继而轻笑开,伸腿狠狠的踹向杳杳的心窝,匕首从杳杳的手中抽离,带出一线血珠在空中飘落。杳杳顺着“碧染”攻来的力道向后急退几步,再欲上前时,“碧染”已疾跑几步,旋身跃上墙头,快速离去。
萧逸捂着胸口,楞楞的看着杳杳与那女子打斗,武功竟不在自己之下。
杳杳手握成拳,死死攥紧,指甲直掐进伤口的肉里,钻心地疼。她恨恨的看了一眼“碧染”离去的方向,奔回萧逸身边,将萧逸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看着萧逸胸口处被鲜血濡湿的衣衫,杳杳脑中苍白一片,好多血!她惊慌失措的按住萧逸的胸口,可鲜红的血还是不断地从胸口处从她的指缝间溢出,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该做些什么,她好像知道自己该喊人来的,可是喉头似乎被那些流出的鲜血哽住,苍白的唇微动却无法开合。眼睛也被这鲜红刺得生疼。
阳光那么明媚,从树梢间照射下来,映得萧逸唇角一点血色氤氲开,颜色秾丽得就像那年杳杳身上穿的的茜素红的嫁衣一般。他在笑!
萧逸伸出手,略带迟疑的抚上杳杳的脸颊,轻轻拂过她脸上的伤口,鲜血凝在莹白的面上,别样艳丽。他似乎仍不相信,此刻自己被杳杳抱在怀里,他在离杳杳最近的地方。
直到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才真得确定这个事实。他终于跟杳杳在一起,中间再没有第三人。
“我弄脏了你的脸。“萧逸看着自己的手在杳杳颊上留下污浊的血迹,歉疚道。
杳杳使劲摇头,泪水终于坠落,湿润了她干涩的眼睛。
萧逸想用手背去蹭干净那些血迹,却越擦越多。杳杳伸手按住他的手,巴掌大的小脸轻轻靠在他的掌心。
又是一股血猛的冒出来,萧逸惊鸾了一下,生命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抽走。他断断续续道:“我从不知……你竟……这般厉害……”
“别说了……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杳杳拉扯着他想把他扶起来。
萧逸勾着她的指弯,道:“杳杳……别费力了……陪我说说话……”
杳杳胡乱的抹着泪,泪水沁进伤口,腐蚀一般的疼。手心的血蹭到脸上,滑稽的像个戏子。
她跪在地上,重新将萧逸抱在怀里。
萧逸攒紧她的手,声音微弱:“我爱你,我爱你……我希望在……你乏了的时候可以把肩膀给你靠,在你冷的时候可以轻轻抱住你,温暖你……”他顿了顿,胸口猛地一起一伏,鲜血从嘴角溢出。杳杳无声的哭着,将他嘴角的血抹去,“别说了……”萧逸无力的笑着,唇瓣一开一合,“我希望……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去当值,你就在家练练武,看看书,做你喜欢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看夕阳,看日出,同作息。如果你喜欢,我就辞官,我们去江南,养花种草,看鱼戏鸭游,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杳杳抱紧他,泪流成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萧逸的声音飘渺起来:“那样的日子真美!可惜只是一个梦……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握着杳杳的手也无力的松了开去。
“啊!”杳杳看着他似倦极的合上眼,悲恸的大喊道。
杳杳泣不成声,险些哭得背过气去:“我们去江南……你起来,起来,带我去……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好不好!”
杳杳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终于惊动里寺里的和尚们。他们纷纷走向这处极偏的小院。
一道青白色的闪电霹雳而下,山雨很大,留在地上的血迹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萧逸没有死,她的脸也没有毁。疾风吹得树叶翻出灰白的背面,沙沙作响,沿着一排排红瓦落下的水柱敲在檐下的木架,发出有节奏的拍击声,天空依旧电闪雷鸣。
“走开,都走开!”杳杳像疯了一般嘶吼,紧紧抱着萧逸不让任何人靠近。
不用她赶,和尚们带着怜悯和同情的目光纷纷躲到了屋檐下看着院中的相依相偎的两人。
在山门前遇到的那位扫地的老僧,拨开人群,撑着把伞,走到杳杳面前,俯子,模了模萧逸的颈侧,低声道:“生死有命。”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捏开萧逸的嘴,塞了进去。老僧唤了两个小和尚,叫他们将萧逸抬至客房。
那老僧一点一点掰开杳杳的手,低声道:“孩子,他的命在你手里。送他回客房!”
杳杳不情愿的松手,看着那两个小和尚抬着萧逸,步步紧跟在萧逸身后。
老僧将她拽至一旁。杳杳哭道:“师父,我要去看他。”
老僧道:“该去的留不下,该在的跑不掉。你速去山下寻一位大夫来看看他。”一皱貌眼院。
杳杳闻言,转身欲走。老僧在身后嘱咐道:“带把伞!下了山别用轻功!”
杳杳脚下不停,身上已然全湿,头上是雨,前方也是雨。打伞有何用?将外袍月兑下来胡乱擦了擦脸,再翻穿到身上,脸上总算好了些。
要去哪里找大夫,来救萧逸的命?倾盆大雨泼在身上,脑海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一路使了轻功掠至山脚下才停。山上电闪雷鸣,山下却依旧晴空万里。原来前方不一定有雨!
迷茫的看着前方的路,脑中白光一闪,选定一个方向,向前奔去。
宫外乱成一片,宫中还未得知消息。
将至午时,石公公进了御书房道:“皇上,兰俢仪请您过景萃宫用膳。”
李晟皱了皱眉,昨夜里杳杳做了噩梦,今日他本想过昭阳殿看看她,不知那傻丫头怎么样了?
他沉思片刻,道:“朕今日去昭……罢了,摆驾景萃宫!”兰俢仪从未主动来请他过自己宫去,她与杳杳似乎交好。若此时他去了昭阳殿,势必引起杳杳与兰俢仪不合。15397298
有公公前来景萃宫通报,御驾将至。兰俢仪不慌不忙的整理衣着,外出迎驾。
今日一早便有昭阳殿的宫女求见,自称有要事。那宫女进来便跪在地上,待她屏退了宫人之后,才道是奉瑾昭仪之命,求她正午请皇上过景萃宫用膳,能拖一时,是一时。这个请求倒是奇怪,不知瑾昭仪要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应允了。12Bxw。
“皇上万福。”
李晟上前亲扶了她起来,关切道:“身子如何?”
兰俢仪柔声道:“已无大碍,太医说还需调养些日子。”
李晟点点头坐至桌边。
精美的菜肴摆满一桌,兰俢仪端了一小碗八宝饭放至李晟面前,道:“臣妾做了皇上爱吃的八宝饭,皇上尝尝味道如何?”
李晟微笑着牵了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左手端起盛着八宝饭的白玉碗,右手去拿箸,心里莫名的一慌,手轻颤,箸从手中掉在桌上,磕在碟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兰俢仪一怔,连忙叫宫人重新换了副箸。
李晟却不再动箸,心里的惊慌感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