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极深了,一柄红烛灯笼在雾气黑霭之后缓缓移动。
再曲折难走的回廊,也有尽头。
“请。”尽头是同样持红烛的男人,他在烟色中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随即并肩走在昏暗无光的隧道中。
一声不吭,但是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
他偷看了眼旁边持烛地男人,此人肤色极白,面貌冷峻。明明是很冷淡的容色,却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可以引得别人转睛遐思。
石室的暗门此刻微开,吞吐的寒气在其间拂面而来。
石室不大,一柄红烛灯笼就可以清晰的瞧见内里。
分明是四月的天,却是这样彻骨的冻冷。如果不是一等的高手,运用内功护体,恐怕待会儿离开这里,非得大病一场不可了。
巨大的冰石伫立在石室中央,如瀑布般的寒烟由此而来。
但是在看清那块冰石的真面目后,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赫地连退几步,再失声尖叫不休了。
“您可还满意?”他怯怯地看看旁边淡然的男人,然后指着那冰问道。“这个?”
男人朝他淡然点头,然后坦然开口:“这个就是贵派震派之宝。”
“贵人请看!正是此物!”
“哦?”男人走到巨大寒冰面前,纤长手指轻轻抚过。
石室就像是一个人都没有的死寂。
转身,却是个极冷极冷的笑意。“为何此物不随着体温蠕动。”
“贵人不可!”他忽然冲了过去。唔!幸好!
“怎么?”
“此物嗜性极大,如果强行催醒。没有给养,瞬间就会死去!”
果然!
“如果我要取它出来呢?如何运用?”
“取出来运用?”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活血滋之,七(和)七四十九天后自然会复苏。”但他还是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男人默然微侧首,很仔细的听他说话。
“贵人!”他撩衣摆半跪。“此事牵扯甚广,武林中人,能做到也可能答应帮忙的,也只有贵人您了!难道,贵人是还有所怀疑吗?!如果贵人能够答应帮这个忙!事成之时,此物我派双手奉上!”他的双拳狠攥,眼神突然露出恶狠而残暴的光芒。
男人的容色本来极冷寂,听到这里像是有什么很动听似地。竟然露出了个很暖的笑意:“那又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答应了?不答应?要不要这么模棱两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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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汇厅是正厅,和大门只有一幕之隔。很少宴客地玉贤楼在这里摆下长桌,来去皆为伶俐的仆从和英姿勃发的侠客。
但是这些,通通不关她的事!
吼!家里来了客人,竟然不知会主中馈的女主人一声!好失礼啊!她趴在那个矮幕面前边幽怨,边塞糕点。
“这位胖姑娘,你挡路了!”他站在她的后边说道。
“哈?唔唔唔!”被这天外来客的一声吼,她呛得猛捶脖子,手里的糕点也像是天女散花。
她很难堪,对方的脸更是惨不忍睹。
原本细皮女敕肉的俊脸上全是她喷出来的糕点渣,食篮中的糕点沫子则污了对方一身。
呜呜呜呜!闯祸了!
她讪笑着蹲了下去,去拣那堆挤成一团儿的糕饼果子。
对面的白(和)面郎君只是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然后掏出块小手绢擦拭。
只是擦拭不掉,没关系,慢慢擦。
还擦拭不掉,没关系,再慢慢擦。
依然擦拭不掉!没事!再认真的擦!!
“那个,对不起!我,我领你换件新衣服好不好了?”她很不好意思的打断他的拼命擦拭,然后小小声的问道。
白(谐)面郎君闭眼抿嘴沉着。
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汐娘眨了眨细眼:“不需要吗?”
岩冰耐着要掐死这个女人的性子,朝她拱手:“那就劳烦姑娘了。”若不是为了那件事。自己这番模样,怎么可能还能忍受?换做平时,早就回家去了!
“噢噢!”汐娘立刻心领神会的带路。
“唔。”换上了这胖女人送来的长衫,他沉吟。“这个颜色,好像是月白色。”
“对啊!”有啥问题吗?她就在阿晨衣柜里面随便拿了件没穿过的啊。
好吧!人在屋檐下!这个白晨不止自己嗜白,所以就连楼中下人们都是用白色的衣服么?
岩冰已经很自动的认为这个胖丫是楼里请的侍女。虽然他极度对这个颜色不喜,但是也没有办法。总比穿着原先那身强吧!
岩冰高贵冷艳的掏出块金锭丢在桌边。“多谢姑娘了。”
“哪里哪里。”汐娘原先是想很江湖的学人家抱拳,然后又想自己是女子、应该是拱手吧?
但是人家根本没闲功夫看她考虑到底怎么回话才大方得体。早自顾自的走掉了。
因为刚才折腾了那么点破事,再回来时只来得及瞧见众人开白晨和海棠仙子玩笑。
“白楼主!此事竟然海棠仙子已经担保下,真是甚好。武林若是能除去那一害,白楼主可要给她记个首功啊!”青衣儒衫的某书生说道。
“能为大家帮上这么点小忙,本就是江湖儿女的责任。哪里还需要什么功劳?”说到这里,沈海棠却还是羞的低下头去,借说话的机会偷看了眼身边那白晨的脸。
“哈哈!如此佳人,还不知道以后谁有幸摘下此朵名花呢!”
相商之事告一段落,厅内一片笑语和谐。
沈海棠扭了扭身子:“你们个个都是武林不世的豪侠,竟然这般嘲弄小女子。海棠告退了!”她假装不悦,事实却是极开心的。
海棠很喜欢听别人这样半轻不重的开自己和白晨的玩笑,这样会觉得自己离他又更近了些。而且他也并没有为此不悦不是吗?
“哈哈!海棠仙子害羞了呢!”
“好了,闲话休提!事情既然商量好了,我等也不在此搅扰。先行告退了!”
武林侠客三三两两起身告辞。沈海棠也连忙起身跟随在白晨后边相送。
这情景……咬了口糕饼泄愤,她转身不再看。
该死地陈世美!
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什么她最漂亮了!现在还不是和那个仙子一起在门口送客!搞的就好像,就好像……
默默抓紧了糕饼,软糯的馅已经不觉地从指缝遗漏出来。可是她并不在乎!因为一样吃!
‘吧嗒。’她的糕饼好像被水滴晕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