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密切关注着乾正宫里的动静的郑文远,从萧潜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和户部众位官员被急召入宫的事情上,根据袁昊平日的行事风格已经大致猜出袁昊将要出手的动作了。
郑文远的长子郑伯泓虽然已经是三品大员,但因他办事能力有限,只是在不受重视的清闲衙门当差,好在他够听话,所有事情都先禀报了郑文远,再按照郑文远的指示行事。看着不够有主见的长子,郑文远深深叹息,他早年里性格强横,不喜欢性情锋锐的孩子,大儿子又是他亲手培养的,便养成了这种不够果决,犹豫不定的性子。早先他身体硬朗的时候,十分满意长子的性情,但如今他一日日衰老,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今年已经过完了七十的大寿了,如果他不在了,郑家交到长子郑伯泓手里,他真是死了都不放心。
“父亲,镇北侯萧潜真是昏了脑袋了,咱们大齐只要守住了北疆就对得起祖宗了,他竟然还要撺掇着皇上主动对北蛮用兵,北蛮人彪悍善战,咱们大齐的士兵三个还顶不上一个北蛮人,萧潜真是太过狂妄了。”郑伯泓觑着郑文远面色不好,心里顿时有些慌了,虽然在几个兄弟里郑文远最看重他,可他也是最害怕郑文远的。从小见着郑文远对付政敌的手段,甚至近日处理他三弟一脉的狠辣,这些都让他深深地惧怕着郑文远。所以,见着郑文远心情不好,他本能地想到了萧潜的奏折触怒了郑文远。
而伏波将军府里,宁景辰自接到萧静岚的书信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将萧静岚的书信来来回回地看了很多遍,最后,几乎倒背如流后,将书信放进袖口,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醉人笑容。
“咱们在北疆的暗桩被萧潜拔的七七八八了,多年心血几乎全毁在了萧潜手上,这次他的这封奏折,势必又会给咱们郑家带来一场祸乱。差人去江左,稳住咱们郑氏一族的族人,皇上急召户部众人,为的就是充盈国库,皇上恐怕是要对世家豪族下手了。”郑文远知道郑伯泓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么长远的,只能明确地告知他了。
“父亲,苒馨从小由专门请来的师傅教导,琴棋书画样样出色,儿子和媳妇儿也是想着她明年就要进宫,在家里待不长了,才稍稍放松了她的学业,让她松快松快。况且,自小苒馨的规矩都是由宫里专门的教习嬷嬷教导的,如今再从宫里请嬷嬷,是不是不太必要啊。”苒馨从小生的就美,是郑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美玉,又得郑文远看重,但郑文远政务繁忙,就将苒馨交给了郑伯泓夫妇,也就是苒馨的祖父母悉心培养。从小宠爱大的孙女,苒馨在郑伯泓心里的地位自是不平常。而郑文远让他请的知道宫里阴私的嬷嬷,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苒馨少不得要吃一番苦头,不忍孙女受苦,他才敢大着胆子反驳郑文远。
科举考试一向是礼部的差事,可是礼部尚书从来没有听说过术数科,只得顶着众同僚怀疑探究的眼光,出列奏对:“皇上,臣愚昧,从不曾听闻有术数科,礼部也从没有开过术数科,请皇上明言,臣等好遵照准备。”
后来,奉恩伯府众人被袁昊禁足在府里,又褫夺了曹家掌实权的官职,最后只留了奉恩伯这一个连朝会都不能参加的虚衔,莫谦和曹家算是结下了大仇了。在曹妃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受过莫谦参奏的官员无不幸灾乐祸地等着他的悲惨下场,只有莫谦毫不在意众人的冷眼和恶意,依然尽忠职守。
“恒岳年纪也过了三十了,家族里的事务也得学着打理了,从明日开始,让他中午的时候,来我的书房。苒馨也快十三了,该为明年的选秀好好准备准备了,让大儿媳为她延请一位熟知宫里规矩阴私的嬷嬷,好好教教她,我看她被宠得有些孩子气了。”郑文远话里的恒岳就是他的长子长孙,而苒馨则是恒岳的嫡长女,也是郑文远准备送的宫里的重孙女儿。
且这些人手里面不乏精通农事商业的人才,宁景辰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写出来,准备再挑个稳重谨慎的老人,将他们一块送给萧静安,这样,萧静安去了北疆,手里也有着一股可用的力量。他虽然没办法亲自去北疆,但总归可以帮一帮萧静安,以他对镇北侯萧潜的了解,萧潜不会大力地支持萧静安,毕竟萧家祖训世代为忠臣。
“糊涂,宫里是什么地方,又有着皇上有子嗣才可立后的圣训,苒馨必得从宫妃熬起,如今宫里淑妃掌宫务,曹妃有圣宠有身孕。还有着柔妃的烂摊子,苒馨进了宫的日子能好得了,不趁着现在教导她,难道让她进宫了之后被人生吞活剥了吗?”郑文远一想到柔妃郑嘉柔的事情,心内更是气血翻涌,指着长子郑伯泓一顿痛骂。
虽然萧静岚在信中语气平静,不带太多感情色彩地叙述她关于经营北疆的各项计划和建议,但是宁景辰自从发现了他对萧静岚的感情后,他就将整个心思放在了萧静岚身上。他可以轻易地看出萧静岚文字背后传递地隐秘情绪,在这封信里,他就看出了萧静岚对袁昊毫无感情,虽然萧静岚也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但他总算得到了萧静岚的信任,在这方面他就比袁昊更有优势。
宁景辰心绪翻飞,觉得张季庭虽然其他方面挺不靠谱的,但是给他想的办法还是挺有用的,他用求而不得的苦情形象感动了汐月,再由着汐月在萧静岚面前为他说话。时日久了,萧静岚不得不正视他对她的感情,她再也没办法逃避了。所以,宁景辰对萧静岚交代的事情极为重视,他虽然是单身一人从云岐山下山,但是在京城坐诊嘉善堂和在北疆期间,培训了不少的人手。尤其是在北疆搜罗的人才,这些人都熟知北疆情况,更重要的人,这些人中有相当多的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萧静安这次去北疆并不是要投奔萧潜,接掌军队,而是要经营北疆,那么他要打交道的对象就少不了北疆当地的豪强士绅,有宁景辰的这些人帮忙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父亲莫气,儿子错了。”郑伯泓忙躬身请罪。
可袁昊突然下的这个提拔旨意,就连莫谦都有些模不着头脑,从御史一跃为参知政事,简直可以说是直上青云了,袁昊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惜,袁昊并不想向群臣解释,在任命莫谦之后,又下了一道让群臣晕头转向的旨意,在七日之后开术数科。被要作事。
袁昊在朝会上终于还是因为国库空虚支撑不了这场战争,驳回了萧潜的奏折,但他在私下里给萧潜下了密令,命令萧潜介入北蛮的内乱,支持北蛮七王子夺取大汗的位置。同时下了一道惊动朝野的旨意,任命莫谦为参知政事,这是仅次于郑文远的职位,官职在六部尚书之上。这道旨意彻底惊呆了众多朝臣,莫谦作为御史,性情耿介,嫉恶如仇,尤其上之前参奏曹妃之父奉恩伯府,毫不理会袁昊要他尽快平息事态的暗示,反而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老大,因着柔妃的事情,皇上虽然放过了咱们郑家,我上的乞退折子,皇上也没批,但却一直压着。还命太医给我诊治,说我年老体衰,嘱我在家静养,连早朝都免了,咱们郑家危险了。”不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再来不及重新培养继承人了,只盼着在他耳提面命下,老大能有点长进。
袁昊解释之后,户部和工部的人俱怒目瞪向礼部的人,听皇上的意思,是他们户部和工部行事不周,让皇上竟然在户部和工部找不到能用的人了,定是礼部撺掇着皇上开这什么术数科。礼部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春闱和秋闱还不够他们闹腾的,如今再开什么术数科,到时候选出的人岂不就是他们礼部的人吗?
袁昊满意地看着礼部尚书,威严的声音响起:“大齐自开国以来,只开进士科和明经科,这两门科考为大齐选取诸多有才干之人,朕很是欣慰。但是这两门科考却没有术数,以致户部和工部的账册繁冗驳杂,朕上次仅仅是查看户部在北疆的花销账册,就专门从国子监征召了懂得术数的学子,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朕在七日后开术数科,从历届的举人和秀才里选出在术数上有专才的人才,这届术数科由莫谦任主考,朕亲自命题。”zVXC。
工部因与北疆扯不上什么关系,故工部尚书上次并未被训斥,更沉不住气,率先出列:“皇上这术数科,举人和秀才都可以报名参加,那这选出的人才究竟算什么级别?”
袁昊抚掌而笑:“爱卿问的好,朕此次术数科乃是为了不拘一格求人才,凡是中榜的,一律是进士出身。”
袁昊这一句话,算是彻底地捅了马蜂窝了,这朝中众位大人生平最得意的就是进士科二甲进士出身,连中了三甲都只是同进士出身,生生矮了一头。如今袁昊一句话,这劳什子的术数科选出来的就和他们一样的出身了,真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了。